幽蘭色的光向著四周輻射開來。
爆炸的響聲幾秒鐘后才猛然響起,藍色的電弧纏繞在爆炸的氣浪中向著四面八方席卷,弗蘭被爆炸的氣浪掀翻在地,他以槍駐地站起身來,向著最近的掩體移動,他晃了晃頭,他的耳朵在向外淌著血,耳膜大概是受損了吧,他這樣想著。
恍惚間,他聽見了秦起的聲音,他聽不清他在說什么,怎么跟蚊子叫一樣,他記得他不是總告訴他大點聲說話么,要勇敢點。
爆炸卷起的煙塵中閃出一抹清亮的光,弗蘭下意識的抬槍橫在胸前,金屬碰撞的火花在煙塵中格外顯眼,弗蘭被手上傳來的巨力震的幾乎握不住槍。
他被震的后退了兩步,下一刻,一個人迎面撞入了他的懷里,親密的猶如戀人之間的相擁。
但他的胸口不斷的滲出血來,黑衣男人的一刀直接貫穿了他的心臟,他甚至能感覺到那把刀在自己的心臟上又扭轉了一下,事實的確如此,那把刀把他的心臟絞碎了,十字型的創口斷絕了他的生機。
弗蘭大口的吐著鮮血,他終于知道秦起剛剛在說什么了,大概是小心這一類的話吧。
有人說,人死前他的一生會想電影一樣回放,弗蘭并沒有看到那些畫面,他只看到了秦起在掩體后嘶喊的樣子,那張因為嘶吼而顯得扭曲的臉,面前這張沉著冷漠的英俊面龐,以及秦起槍口的火光和四周若隱若現的藍色電弧。
弗蘭無力的向后滑倒,他跪坐在地上,四周沒有一點聲音,因為他聽不見,我要死了啊,他這么想著。
他伸出手,向著秦起豎起小拇指,這是他們之間的暗號,意思是快溜,這里我來搞定。
每次都是秦起對弗蘭做這個動作,因為弗蘭總是會脫線,然后就總會犯一些很蠢的錯誤,但每次都是秦起來幫他搞定這些麻煩事。
“終于輪到我做這個動作了啊…”這是弗蘭心里最后的念頭,他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他擠出全身上下最后的一絲力量抱住了黑衣男人,男人低頭看著弗蘭的臉,弗蘭的瞳孔漸漸暗了下去…
“男人的友誼堅若金剛??!”
秦起停下了扣動扳機,因為那個男人正蜷縮在弗蘭的身后,弗蘭的身軀遮掩了他的身形。
秦起本該怒吼的,但他的嘴張開了卻又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他下意識的閃回掩體后,下一刻他明白這樣他就已經失去了先機,因為那個男人必定已經從弗蘭的身上拿到了槍,他不能輕易的探頭,而且他也不能憑感覺掃射,因為弗蘭在對方手里。
“你很出色,秦先生。”男人的聲音在地下車庫里回蕩,“我偽裝的那么充分卻仍然被你發現了。”
“可我還是輸了,先生,我現在沒法開槍,甚至連頭也不敢露一下,而我的朋友還在你的手上,我相信你手上甚至還拿著他的槍?!鼻仄鹁従徟矂又奈恢茫悦獗荒腥嗣?。
“你猜對了,我想你很在乎你的朋友,而我似乎也不是什么高尚的君子。”男人頓了頓,“現在是個僵局,我不敢輕易靠近你,而你也奈何不了我,你在等支援,而我則需要時間離開?!?p> “所以請你出來,不然我會對你朋友的頭部開槍,我不知道他還有沒有的救,但是如果他的頭部中彈了,我想他真的活不下來了?!?p> “現在請你走出來,放下槍,我可以給你個機會和我來場白刃戰。”
“我憑什么相信你!”秦起平靜了下來,他本身就是名出色的戰略家,他需要平靜來幫助他思考,但同時他依舊偽裝的很情緒化,這樣他才會有可乘之機。
“那么很抱歉,看來我們沒談攏?!?p> 金屬撞擊地面的聲響傳來,一聲,兩聲,三聲,秦起犯了錯誤,弗蘭的身上不止有槍,還有手雷和震爆彈,秦起的眼前已經變成慘白一片,他也聽不清任何聲音了,秦起失去了意識。
z站起身來,他當然知道對方的憤怒是偽裝的,他也從來沒想過要與對方做什么談判,他所受訓練的目的就是完成任務,清除目標并保全自己,他所說的一切只是為了掩蓋他的動作,讓對面的注意力分散而已。
z脫去了他的外套,他的腹部正在向外滲出血來,他走向秦起的車,他希望能從里面找到個醫療包什么的,他調查過這個學校里的一切,當然包括這個學校最大社團的會長。
秦起,秦家長子,黑骷髏會會長,做事風格以嚴謹著稱,極具戰略思維和大局觀,這樣的人的車里應該會有不少有用的小物件,因為他要確保自己在有需要的時候能有所保障,也正因為調查過這個人,z才決定不給他留任何余地,否則戰局極可能會扭轉過來。
而他,不想死,他還有事情要做,還有人在等著和他吃飯。
z找到了秦起的車,車玻璃已經被剛剛的爆炸震碎了,他在車里找了一圈,很令他驚奇的是他竟然沒有找到醫藥箱,他只找到了點消炎藥膏和膠帶,膠帶似乎是秦起用來綁彈夾用剩下的,讓他欣慰一點的是他找到了件西裝外套,被封在塑封袋里,里面還搭了件襯衫,塑封袋上還印著某家干洗店的標志,看來是秦起剛從干洗店拿回來的。
z把藥膏和膠帶往塑封袋里一丟,再把塑封袋卷成一團抱在懷里快速離去,他已經耽誤一點時間了,本來這顆汽車炸彈是得等他進了排水管道他才會引爆的,這樣他的痕跡就會被徹底掩埋,而這種炸彈還能破壞掉監控探頭,但現在無論他怎么掩飾,他進入排水管道的地方仍會有細微的痕跡,這令他不太安心,但他已經管不了這么多了,聯邦的人馬上就到了,z躍進排水管道,盡可能把痕跡做到最細微,快步的穿行在這所城市的地下……
下水道里很干凈,唯一令z不太適應的是腳下的苔蘚,滑膩膩的有些惡心。
這個城市在雨季的降雨量很大,有時候一整個雨季的晴天也只有短短的一兩個星期,所以下水道建的很好,這一直是這個城市引以為傲的地方,有些地段的下水道甚至是市里的景點,向游客們展示這個城市的特色。
z穿行在錯綜復雜的下水道里,他一邊走一邊脫掉身上的衣服,他借著他手表上的微型手電筒看清了他的傷口,那是剛才的戰斗中留下的,他的腹部在向外滲著血,由于他注射的強化藥劑的緣故,他的出血量不算太大,但彈頭似乎還在里面,這是個大麻煩。
z隨手丟掉了他的衣服,他根本不擔心被人發現會怎么樣,這里的下水道的復雜程度令他不必擔心。
他擠出了整整一管藥膏然后抹在了傷口上,觸碰到肌肉的那一刻,哪怕是他也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汗珠不斷的從他額頭低落。
他用膠帶把自己的傷口封好,讓自己暫時看不出有血滲出來,然后他換上了襯衫穿上了外套,在做這一切的同時他也在思索,他接下來該怎么辦。
找神父是不太可能的了,神父的居所離這里實在太遠了,而他絕對不會去找醫生,哪怕是黑市醫生他也不會,那不安全。
而他四點半還有約會,約了那個女人吃飯。
z苦笑了起來,都什么時候了,你的身體里還留著塊銅塊誒,你再想不到什么好方法你就要死了誒,可你還在想著四點半要和那個女人吃飯。
z停下了腳步,他要休息一下,他能感覺到體內的彈頭已經有點移位了,那令他很痛苦,他的唇愈發的白了。
“我叫沈祈,二十四歲,以前做護士的?!?p> 沈祈向房東太太自我介紹的話在z的腦海中閃過,她以前是一個,護士…
那么她家里應該還會備著個醫藥包吧,她應該也學過臨床吧,這種取異物縫合什么的,應該也能行吧…
不行,這樣過去會嚇到她吧,而且也沒法解釋怎么受的傷,要不然還是綁個醫生吧…
z繼續向前走去,仍舊陷在他劇烈的思想斗爭之中,他忽然意識到,他在那個女人的事情上,已經失去了他的果決,一旦有事情和她扯上關系,他都會猶豫不決。
“電話電話電話電話,接電話啦!電話電話電話電話,接電話啦!電話電話…”
空曠的下水道中回響著z的電話鈴聲,那是一個清脆的女聲,z的電話鈴聲一直是這個白爛的鈴聲,用了很多年,是那個女孩當年留在他的手機里的,他一直覺得很羞恥很無聊,但這么多年過去了,他的手機換了一個又一個,這個鈴聲他卻從來沒有換過。
對于z來說,很多事情他想忘卻忘不掉,但有些人,他害怕忘掉。
z掏出他的手機,來電顯示是沈祈,他的聯系人里面大多都是數字或者字母,只有沈祈的備注是沈祈。
“喂,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么?”z接了電話,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松一點,不表現出任何異常。
“我只是打電話問一聲,今天要穿的正式點還是隨意一點就好,我不知道該穿什么了…”
“嗯,小裙子怎么樣,最好是深色的,我怕待會你吃的身上都是油,配件外套,絨的怎么樣,看上去大氣一點…嗯我再想想,還有什么…”
“你沒事吧?”
z愣了一下,他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已經知道他在做什么了么?
“我在網上看到白光二大出事了,你在那邊沒事吧?”沈祈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急切,可是z安心了一點,至少她好像并不知道他干了什么。
然后z就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她了,他是該告訴她他真的有事還是和她說他很好呢?
和她說他很好的話,他現在的狀態待會怎么解釋呢?該死,他到底為什么要找她吃飯呢!
他就不能和她說他現在有點事要爽約了么!
該死!
“喂…聽得到么?”沈祈小心翼翼的試探著發問。
“我,不太好?!眤嘆了一口氣,他實在是控制不住他自己,他現在處于一種瘋狂的想要和這個女人袒露一切的狀態之中,雖然他知道這對于他來說完全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甚至可以說是愚蠢!
然而他還是這么做了,他想要和這個女人袒露一切,告訴她有關于他的一切,他在心里瘋狂的和自己說,這個女人是他可以完全信任的人,對的,就是這樣!
“??!怎么了,你受傷了么,我聽說那里還發生了爆炸,現在怎么樣,在哪里啊,要不要我過去找你!”
“不,我去找你,我沒什么大事,只是受了點輕傷,不要擔心。我,我馬上就到了,可以請你答應我一件事么?”z頓了頓,他在等她給他答復。
“你說你說,你真的沒有大礙么?”
“真沒事啦,你先答應我,說你會答應的?!?p> “你這個人怎么這么麻煩的啊,我答應還不行么!”沈祈有點火了,這個男人平常一副霸道總裁的樣子,怎么此刻倒是婆婆媽媽的。
“打扮的美美的,然后等我到,嗯,順便準備點飲料吧,我想喝點甜的,甜的東西能讓我鎮定一點,以免見到你的時候心跳跳的太快。”
男人的聲音帶著一絲輕佻,末了還吹了個口哨,沈祈的臉紅了起來,心中不免腹誹這個男人的輕浮。
“看來你真的沒啥大事,這么不正經!沒事的話我要掛了!”
“你住幾樓幾室,我上去找你!”
“你得寸進尺?。∠敫陕锇?,臭不要臉的!”沈祈白了白眼,盡管對面的那個男人看不到,但她還是隔空賞了他一個大白眼。
“快說!”
“902,我警告你別有啥壞心思,不然我給你人從九樓丟下去!”
“ok,等我?!?p> 沈祈掛斷了電話,一邊起身一邊嘟嘟囔囔的,詛咒著那個家伙。
她稍微安心點了,畢竟那個家伙還有心思開著她的玩笑,語氣還那么輕佻。
她倒了整整一杯的蘋果汁放在桌子上,還丟了幾塊巧克力在旁邊,巧克力可以幫助他定神,想來他才從出事了的白光二大出來,可能是要定下神,補充一下血糖會很不錯。
可是沈祈依舊覺得他不太對勁,他的語氣太輕佻了,他絕不像這種人,他似乎在隱瞞著什么,而他說的要告訴她的事情又是什么呢?沈祈想不通了,于是她就不想了,她把大瓶的蘋果汁放在了桌腳,如果他到時候還想喝可以自己再倒,她站定在桌前,支著自己的下巴思索,要不要再放點什么,然后她又放了一袋面包在桌上,再三思索好像沒有什么別的之后,她得回房做一個重大的決定,這個決定就是——今天,穿哪條小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