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洛等四人在樓上也無心閑聊,一樓實在是過于吵鬧。
妙安坊內喧鬧的聲音掩蓋了絲竹之聲,風雅意趣頓失。
也不知過了多久,樓下傳來輕哼之聲后才重新寧靜下來。
趙誠和古庭給陳洛介紹著樓下的兩人,宋軼了解的也不多,和陳洛一般靜靜的聽著。
李素出自舊黨旗下,是戶部尚書李津泰的長子。毛光賢如今年齡也不過二十,再加上李津泰晚來得子,也是寵愛非凡。
毛光賢與李素就比不了了,除了祖上還有些許榮光,但如今門第凋零也只能算的上的寒門之族。
毛光賢年紀也比李素大上五六歲,至今也未娶。
現在兩人齊聚妙安坊,就是因為今天是妙安坊內花魁出閣之日,而這花魁恰恰是資助毛光賢苦讀的女子。
大夏朝廷雖然在天下各州府內設置了廣文館,以供天下士子習學。
當年復立伊始之時,也號稱學校之設遍天下,海內文治彬彬矣。
但由于這十數年的戰爭,導致朝廷內耗極大,在太上皇開元皇帝執政期間名存實亡,這也是開元帝在天下間褒貶不一的原因之一。
這位太上皇雖然雄才武略直比建立大夏王朝的高祖皇帝,但其文治之上卻遜色很多。
要不是當年皇太子和義忠親王在朝中苦力支撐,即使是有著數十年積累的國庫,在如此窮兵黷武的境地下也差點要陷入內亂之中,以致無力爭討,否則又何來如今四海靖平,萬國來賀的局面。
而現在這位隆平帝則是太上皇的四子,也是幼子。
廣文館也從以前的免束脩授學到收取一定的束脩,學校卑陋,食飲疏薄皆需自給的場面。
私塾學院也在那幾年興起,言希先生的寒山學院也是當年最著名的私塾之一。
當然廣文館也在近幾年才緩解了一些,但是當年無數寒門學子苦無讀書之處,毛光賢就是其中之一。
也是那些年,毛光賢才機緣巧合之下結識了妙安坊的這位花魁。
妙安坊的花魁皆是清倌人出身,但是當花魁的年齡過了二十五歲之后,就不會再賦有花魁之名,妙安坊也會命之出閣。
在妙安坊內,也只有出閣之日,才能一品花魁之美。
雖然士人之間也有不少有著“醉倒何妨花底臥,不須紅袖來扶我”的豪放浪漫,但是這哪能比得上“紅袖添香夜讀書”的風情。
妙安坊就會以這次出閣之資,再加上花魁數年的體己錢,允許其不再接待客人并且為自己贖身。
這也是大多數花魁一生的寫照,或為妾室,或在寂寞寒窗中孤寡一生。
但是也有很多被折磨致死的花魁,在風雪中凄涼凋落。
妙安坊也允許客人在出閣之資合適的情況下,允許花魁自選,以免花落人亡之景。
風雅韻事雖有,但又何曾有過多少。
這一舉措也使得妙安坊每三年的出閣花魁得到各方爭搶,也是妙安坊的風流談資,富商勛貴之間更是樂此不疲。
畢竟比起他們,這些讀書的士子墨客,大多都是未發際的窮文人。
勛貴世子們最愛受到追捧,尤其是在讀書人面前搶奪他們的心愛之物。
這一夜之資也不是一般人出的起的,據說妙安坊內曾有勛貴最高的一次出到數萬兩銀子。
要知道在七十二坊中,買一個尋常的清倌人也不過近千兩而已。
而在妙安坊內,受到追捧后卻能高出了數倍,甚至數十倍。
聲音黯淡下來,樓下一會又熱鬧起來。
“這是開元勛臣中武威侯世子呂宗亮,旁邊的是忠勇伯世子穆守典。”
一會又進來幾人,趙誠給他們一一介紹著。
陳洛瞧著下面的幾人,很好辨認。
李素和毛光賢都是身穿湛白儒衫,不過一人頭上帶著玉冠,一人頭上是綸巾罷了。
兩人都是面寬口闊,身量也大體相似,只不過毛光賢更白更富態一些。
但是后面來的呂宗亮和穆守典則是魁梧許多,膚色也是古銅色,即使和李素毛光賢一樣嘴角掛著笑意,面上也透著兇相。
寬大的袍子里面,相必也是青筋暴起。
“光賢,今日你可得準備好銀子,惜惜姑娘今日出閣我可是特地前來觀禮的!”
說話的是穆守典,聲音粗獷調笑著毛光賢,毫不在乎眾人的臉色。
“你......”
只見毛光賢旁邊的一名士子,毫不在乎穆守典的權勢,剛想要回諷幾句,就被毛光賢打斷了。
毛光賢輕哼一聲揮袖,在眾人面前淡淡離去,也懶得與面前的武夫們爭論。
李素和呂宗亮互相打量著對方,都是在神京混的,彼此都互相知曉根底。
所以也都未說什么,各自回位,等待惜惜姑娘出來。
趙誠也給三人介紹著這位惜惜姑娘,惜惜姑娘名為錢惜惜,在妙安坊中號稱戲曲第一女子。
擁有輕靈空谷般的音色,曾經就是因為一曲《聽琴》使得她名震神京。
陳洛瞧著下面,又對趙誠輕聲笑道:“這就是你們今日請我來的原因?”
“哈哈,在神京看熱鬧的機會雖多,但這樣的場面可不多。剛好你來神京就恰好遇到,加上我們這么久沒見,此間是最合適之處。”
趙誠一臉壞笑,看人生戲是他平生一大愛好,這般場景他自然是不會錯過。否則也就在酒肆茶館中相邀,今日他可是特地挑好的地方。
古庭和宋軼也都沒見過這位惜惜姑娘,也一臉好奇的問著趙誠,畢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她呀!一會你們就能見到了,也是位不俗的女子!”
說著,就瞧見樓下瞬間安靜下來,就連坊內的絲竹之聲都停下了,舞女也都紛紛退下。
堂間忽地出現一層薄紗,隱約可見一位身著紅色繡衣婀娜多姿的女子置身于薄紗之后。
用著兩只珠釵盤出留仙髻,透過白色薄紗也能瞧見黝紅的朱唇,隱約朦朧......
“三哥,今日似乎不大熱鬧啊,來的人也沒多少啊!”
穆守典瞧著周圍,對著邊上的呂宗亮竊竊私語道。
隔間內,呂宗亮笑著道:“畢竟有著新舊兩黨,想來開國功勛那些廢物沒什么人敢過來,咱們這邊的世子公子又大多都在九邊,如今我們能過來就不錯了!”
穆守典點點頭,舌頭舔舐著嘴唇一臉得意道:“也不知道毛光賢那小子會不會爭搶,這些讀書的病秧子滿肚子鬼主意,還有我要是搶了,今晚想來一定很有趣......嘿嘿!”
呂宗亮打量著其他人并未再說什么,今天想來大多數人都是來看熱鬧的,毛光賢再怎么說也是新黨推出來的,除了他們之外未必有什么人敢得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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