斕鳶仙君醒的很早,支著肘撐著頭側躺著,笑顏如花地打量著枕畔的閔岳神君。
眉毛很好看,眼睛也很好看,鼻子好看,嘴巴也好看……都好看。
斕鳶仙君隨手撩起他的一縷青絲,頭重枕回到枕頭上仰躺著,解放了自己的雙手,就開始把玩起這一縷青絲,繞著玩了一會兒斕鳶仙君就將這縷頭發分了三股,手指翻飛得開始編起了辮子……
至于為啥要這么做,大概就是為了好玩兒……
斕鳶仙君一邊編著,一邊暗自得意。
閔岳神君不在三十三重天這些天,她閑來無事惡補了很多才子佳人的畫本子。
荷包一時半會兒也做不好,但是她通過認真學習仔細鉆研,發現凡界男女談情說愛大抵離不開風花雪月,還有就是星空下走走,若是能一起看看流星那就更妙了。
這風花雪月不歸她管,可這六界星輝她說得算啊!一起看流星有什么新意,她給他畫個星輝好了。
想著閔岳神君昨晚的表現,斕鳶仙君就知道,自己畫的星輝他很滿意。
斕鳶仙君甚至驕傲得想,若自己不是個斷情絕愛的,那也一定是個談情說愛的高手,肯定比北辰手段高明。
“哎!”斕鳶仙君慨嘆,可憐北辰精心準備的荷包,還是沒能跟祈瑁表白成功……
“嘆什么氣?”
閔岳神君睜開眼眸,打量著給他編辮子的阿鳶,挑眉問道。
“神君你醒了?”
阿鳶笑瞇瞇地松開手,那一縷被編成了小辮子的青絲就又落回了閔岳神君胸前。
“嘆什么氣呢?”
閔岳神君挑起那縷被編成辮子的青絲,掂在指尖拿發尾輕掃著阿鳶的鼻尖兒。
“沒嘆什么氣啊……”
斕鳶仙君來回躲閃著他的撩逗。
“你不說,那就是要本君自己領會了?”
“什么啊?領會什么啊?啊!閔岳!你瘋……唔——”
……
畫麒墊著腳尖兒朝晚香殿后殿望了望,隨即又顛顛地跑回了披香殿。
此刻,溟霄神君正眉頭緊鎖,負手立在披香殿大殿之內。
“溟霄神君,二殿下確實還沒起呢……”
“這都午時了,他總這樣兒?”
畫麒尷尬地咧咧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閔岳誅滅了魔界兩位城主之事可是真的?”
“溟霄神君還是待會兒自己問二殿下吧……”畫麒很是為難。
“是真的!兄長一大早過來就是為了詢問愚弟這件事兒?”閔岳神君邊說,邊撩袍大步從容得邁進了披香殿。
溟霄氣悶得仰頭長嘆一口氣,走過去一把拉住閔岳神君的手臂,連拖帶拽得把他又帶出了殿外。
一手拉著閔岳神君手臂,一手指著天空,沉聲說道:“午時一刻,你管這叫一大早?”
“哦,那兄長是來蹭吃午飯的?正好正好,魔界的飲食很是不和我胃口。”
“閔岳!少給我在那兒插科打諢!”溟霄神君已然火冒三丈了。
閔岳神君摸摸鼻子:“兄長是來問罪的?”
“你可知沃圇屠撻在魔界有著多高的地位?殺了他們你要如何善后?”
“殺都殺了……”
“罷了罷了!事已至此,我這就隨你去魔界,那寰城的守將與我還有些交情,事情或許還有轉圜。”
“多謝兄長好意,可兄長不必憂心。”
“你什么意思?你是胸有成竹還是在賭?那魔界動亂了一萬年,已然危及六界穩固!魔界與章尾神宮所轄人間界緊密相連,魔界再起戰火勢必波及人界!過去只當你在感情上犯諢,心地還是純良的,這般看來你是處處犯諢!”
“大殿下,二殿下,天君請二位殿下去凌霄殿。”仙侍來報,整好化解了披香殿內劍拔弩張的氣氛。
“兄長,有話到凌霄殿說吧。”
閔岳神君做了請的手勢。
“若父君問責,你當如何啊!他是你我父君不假,可他也是天界之主!你闖了這么大的禍,你挨雷劈上癮啊!”溟霄神君氣得口不擇言就差指著閔岳神君的鼻子罵了。
“哈!過去只當兄長待人和善寬容,想不到罵起人來這么狠。”
閔岳神君訕訕地咧了咧嘴。
“你瘋了沒好?還是你好了更瘋?行!就同去凌霄殿,再叫眾仙神圍觀你受雷刑!”
溟霄神君說完,拂袖而去,一踏出披香殿就站上了云頭,嗖得一下,直奔凌霄殿。
畫麒戰戰兢兢的拿眼睛偷瞄閔岳神君,大殿下向來儒雅寬厚,這是當真氣急了。
閔岳神君抬手抻了抻自己的襟帶,也邁上了云頭奔了凌霄殿。
楚殷天君高坐殿前,手中拿著一冊奏表來回得輕叩著案桌。
溟霄與閔岳一前一后來到殿前,單膝跪倒參拜天君。
楚殷天君看了看怒氣騰騰的溟霄又看了看從容自若的閔岳,再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奏表——或許岳兒不是在任性胡鬧?
楚殷沒說話,將手中奏表遞給一旁的仙侍,示意仙侍將奏表拿過去給二位殿下看看。
仙侍雙手捧著奏表,走到殿中,遞到二位殿下面前。
“兄長請——”
閔岳神君笑容可掬,面上一派兄友弟恭。
溟霄神君狠狠瞪了一眼閔岳神君,沒好氣兒得將奏表抽了過來,展開翻閱。
溟霄神君面上精彩極了,一邊看奏表一邊拿手指頭指著閔岳神君鼻子,手指不住的抖啊抖,眼見著頭頂兒都冒煙兒了……
“兄長這是?”閔岳神君一臉無辜,何事至于溟霄神君生這么大的氣?
溟霄神君啪得一聲合上奏表,刷一下甩給了閔岳神君,閔岳神君險險接過奏表,疑惑的又看了看溟霄神君,也將奏表打開閱讀了起來。
閔岳神君時而眨眨眼,時而挑挑眉,最后抿了抿唇,合上了奏表,輕輕放回仙侍手中。
“說說吧——”天君楚殷終于開口,語氣里聽不出喜怒。
“父君容稟,奏表上所訴之事并不屬實。”閔岳神君恭謹地回道。
“那是銅城城主污蔑你?還是廖文仙君所作所為并非得了你的授意?”溟霄神君沉聲問道。
奏表是魔界銅城城主樂鑠所呈,言閔岳神君刻意刁難他,派廖文向他索要賄賂,如若不交,就責令他馬上交出銅城授印。
溟霄神君看了奏表當真是氣得七竅生煙,聽聞閔岳說奏表不實怒氣才稍有緩解。
閔岳神君朝一旁閃退了兩步,跟溟霄神君拉開了一些距離,拱手拜道:“回父君、兄長,岳與樂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沒有必要刻意刁難他,廖文仙君也并非只管他一人索要。十六城城主都得繳,崎城的驊摩已然繳過,銅城相比其他諸城路途較近,是以廖文第二個收的就是樂鑠的,其他城主不過還沒輪到罷了。是以樂鑠說我刁難他實在冤枉。”
“你!”溟霄神君聽完,下意識的抬掌就想劈他,驀然發現閔岳已經提前躲得遠遠的……
楚殷天君抓過茶盞想砸,又咬咬牙輕輕放下了……楚殷天君閉上眼眸強忍怒火,狠吸了一口氣緩緩的開口。
“一言不合誅殺兩位城主,公然索賄……閔岳!這些你可認?”
“兒都認。”
“胡鬧!”楚殷天君拍案怒喝!
“兒并非胡鬧。”閔岳神君從容坦蕩并未退縮。
“當真?”楚殷天君沉著臉逼視著閔岳神君。
“瀆職收賄,五百萬功德判十年刑獄監禁。枉造殺業,按后果輕重處以雷刑。”閔岳神君朗聲繼續說道:“然,孩兒索賄不假,卻不是為了中飽私囊,誅滅兩城城主不假,也不是嗜血妄為。父君既然把協助魔界重整之責交于孩兒,孩兒絕不敢胡鬧任性。”
“魔界各城主已然達成共識,只需要按部就班就好,你如此行事豈不是要將那魔界重新洗牌!”
“父君,那原本就不是一副好牌……然,請父君放心,兒絕不會令魔界再起戰亂,事實上寰城與巫城已然是兒的了。兒在去魔界之前就已經著手布局了。沃圇與屠撻一個暴虐兇殘,一個貪得無厭,很好攻陷……”
楚殷天君注視著閔岳良久沒說話……
溟霄更是滿臉的震驚!
“所以?你壓根沒想要幫陸子衍?你打算廢掉他?為什么?你也看到了,魔界眾城主無人可堪重用,陸子衍起碼還心懷蒼生!”
“兄長,誠如你所言,魔界修羅之所以是魔界修羅,皆是因為德行道心有虧,沃圇弒殺、屠撻貪財、驊摩好色、樂鑠陰險……那么閔岳敢問兄長,陸子衍呢?”閔岳神君一臉正色。
溟霄被閔岳問得一怔,是啊!陸子衍呢?酒色財氣貪嗔癡……似乎都沒有……
“無懈可擊,完美無瑕對嗎?”閔岳神君嘴角噙笑。
“或許無情便是他的弱點……”溟霄神君聲音極低,顯然這說法連他自己也不能說服。
“其他的魔界城主,缺陷都擺在明面上,可陸子衍呢?兄長不覺得這很可怕嗎?閔岳并非一定要廢了他的魔君之位,起碼閔岳要知道自己是在幫一個什么樣的人坐穩君位。兄長放心,若閔岳發現陸子衍所虧的德行不會影響六界穩固,那閔岳自然會心甘情愿扶他上位!只不過在此之前,魔界,我是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哦,對了,忘了跟夫君兄長交代了,十六城城主簽屬的降表是降我的……”
溟霄神君沉默了好半天,消化閔岳這段話似乎頗為費神……六界向來井水不犯河水,自己當年也是因為魔界動亂快要波及章尾神宮治下的人間界,不得已才駕臨魔界,幫助魔界維穩。從來沒有!從來沒有天神接管魔界的道理!
“如此說來,現在整個魔界都握在你手里了?”
“事實上正是如此,只不過你知我知父君知,陸子衍不知,眾城主也不知!兄長與陸子衍交情非淺,還請兄長莫要走露風聲才好。”
“既如此,你又為何要向十六城城主索賄?”
“一是為了轉移他們的注意力,免得太快反應過來降表之事,二是——我真的缺錢。可父君明鑒,兒不是瀆職收賄,事實上兒很盡責,所以父君不能治兒瀆職收賄之罪。”
“哈!”溟霄只覺得郁悶非常,對閔岳這種不按套路出牌又鉆天道律法空子的行為很是不認同。
“兄長寬心,我不過是想逼出陸子衍的真面目而已,他若真的是個像樣的,我自然還給他一個政通人和的魔界。”
“若他是個藏奸的,你要逼他退位不成?可你莫要忘了,他坐在那個魔君之位,縱使再不濟,逼急了也有一戰之力!”
“閔岳像兄長保證,絕不會累及人界蒼生。”
“好!為兄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