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府門外聚了許多看熱鬧的百姓,素霓叫人把他們都驅(qū)散,隨后踏進(jìn)了賈府的大門。
一進(jìn)門便是枯山流水的庭院,亭臺水榭,雕梁畫棟,富麗堂皇中帶著些文人之雅。只可惜此時這般雅致的庭院中間全是橫七豎八的尸體,被雨水稀釋過的血在地上留下了淡紅的干涸印記。
“大人,賈府上下一共兩百五十人,死了兩百人,除了賈夫人外全是男人。”
“女眷都活著?”
孟明點(diǎn)頭:“是,已經(jīng)審問過了。大都是些丫頭婆子,被嚇得說話都說不明白。說昨夜有個背著把長劍,戴著斗笠的人進(jìn)了賈府,一路殺到賈老爺臥房,但又不殺這些丫頭婆子,隨后就走了。”
素霓站在庭院中的一處荷塘邊,荷塘中的水都是紅色,荷葉和荷花上都有血干涸的印記。
她看完傷口之后站起來,沈飛白過來問:“發(fā)現(xiàn)什么了?”
“跟殺祁仲的是同一人。”素霓看著腳邊一株被削掉一半的白牡丹,說,“僧客抱石,宿池劍。”
沈飛白說:“這次兇手似乎沒有按照三日的規(guī)律來,這才第二日。也許抱石跟他們不是一伙,滅門案背后一般都是仇恨和報復(fù)。怕是是跟十年前賈老爺?shù)呐畠耗缤鲇嘘P(guān)。”
“我只知道當(dāng)時燕朝富甲一方的賈老爺死了女兒,其中還有別的緣由?”
“是十年前的舊事,那時你還未來奉天當(dāng)然不知道其中緣由。抱石曾經(jīng)是一窮苦書生,變賣家產(chǎn)進(jìn)奉天趕考,考了數(shù)年都沒考上,倒是與燕朝富甲一方的賈家獨(dú)女賈寒芽相愛,可抱石不肯做贅婿,賈父也不愿女兒跟著他受苦,不同意兩人婚事,將寒芽很快許配給了另一家書香門第的公子,不料賈寒芽郁郁寡歡,相思成疾,出嫁前便溺水身亡了,之后抱石就皈依佛門,再之后就沒有了音信。”
素霓說:“這情情愛愛的糾葛最說不清了。”
周生跑上前來,似乎有事情要說,看了素霓一眼,又打住了,說:“老大,你官帽怎么是歪的?”
素霓深吸一口氣,轉(zhuǎn)頭看了沈飛白一眼。
沈飛白連忙賠笑說:“我再幫你正一正?”
“走開。”素霓推開他伸來的胳膊,轉(zhuǎn)頭問周生,“什么事?”
“賈府二房的賈文章還活著,據(jù)說昨夜留宿在滿庭芳,沒回家,躲過一劫。”
正說著,賈文章就從他們后邊進(jìn)來了,看見院子里的情形噗通一聲就跪了下去,許是力使大了,一邊掩面流淚一邊暗自摸著膝蓋吸冷氣。
素霓走到他跟前去,見他嚎了半天臉上是半點(diǎn)眼淚都不見。
“白捕頭,你一定要抓住兇手將他繩之以法以告慰家父家母的在天之靈啊!嗚嗚嗚——”
素霓也懶得說什么,回去的路上對沈飛白說:“這賈文章演技也太差了,哭跟笑似的,生怕別人不知道全家滅門他最高興。”
“這又怎么說?”
“我和這賈文章打過不少交道,都是拐賣良家婦女,調(diào)戲姑娘的案子,這人是賈府二房所生的庶子,早年喪母,不學(xué)無術(shù),不討賈老爺歡心,更不受家族同輩待見,怨恨深著呢。”
“那這賈府滿門覆滅賈文章豈不是最大的受益者?賈府的財富豈不盡收囊中?”
“這就不好說了,別看賈文章那一臉猥瑣樣,卻是個經(jīng)商天才。要不是庶子的身份,恐怕早就接手賈家的生意了。”
素霓看見街邊有人在掛花燈,有些奇怪:“怎么開始掛起花燈了?今天什么日子?”
沈飛白說:“不是今天,是明天,上元節(jié)。”
素霓一拍腦袋:“我辦案都辦糊涂了。”
“正好歇息一日,我請素霓逛花燈會去。”
素霓嘆了聲氣:“你難道不知道每逢佳節(jié)就是我們奉天府最忙的時候么?刑明堂要配合城防樓維護(hù)城中秩序。尤其明日皇帝還要出巡,更是得戒嚴(yán),一刻都松懈不得。”
素霓又想起什么,問他:“話說上元節(jié)有夜宴,飛白先生不去赴宴?”
“我認(rèn)為說是燕渠王的馬屁宴更合適些。”
素霓沒再言語,看來沈飛白確實對燕渠王意見頗大。
因為上元節(jié)的緣故,素霓只能先暫時將查案放到一邊,第二日一早便要出門巡街。
碧落端著剛煮好的元宵追在后邊喊:“先吃兩口再走啊,一忙起來又不知道什么時候才吃得上了。”
素霓已經(jīng)快步朝馬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