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剛回到府中,碧落就來說有位公子來找沈飛白,已經在茶室等了半個時辰了。
“誰找你?”素霓問沈飛白。
“素霓跟我一起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素霓說:“萬一你們要是商量些什么謀反起兵的我去聽了恐怕不太好。”
“來吧,素霓。”沈飛白勾唇笑,“無妨。”
素霓嘴上是這么說著,但還是跟在沈飛白后邊去了。
到了茶室外,素霓還沒進門就從敞開的雕花木窗里看見一身形高挑清瘦的男子正站在案幾前,側臉清俊,雙手背在身后,低著頭教坐在椅子上的小虞寫字。
死丫頭。
“憫憫。”
沈飛白叫了那男子一眼,男子直起身,轉過頭來,先是看了眼沈飛白,隨后目光落到了素霓身上,對她禮貌地點點頭。
男子穿著天青色錦衣,長袖的袖口處繡有竹子的紋樣。頭戴玉冠,膚色微白,眉目如畫,十分俊秀。他神色溫和,儒雅斯文,一身的書卷氣。
“這是謝憫,沛衣公子。這位是奉天府總捕頭白素霓。”
“在下謝憫,見過白大人。”
謝憫的聲音溫柔清澈,帶著一絲絲沙啞,十分悅耳動聽。
素霓都有些呆愣愣的,半晌才連忙道:“沛衣公子,久仰。”
要說奉天城的名門閨秀們最理想的夫君人選除了沈飛白就是這位沛衣公子謝憫了。
素霓雖然沒有見過他真人,但是對他的了解可一點不比沈飛白少。
這位沛衣公子也是年少成名,據說八歲便能寫出治理家國的妙文章,那一年與沈飛白同中進士,他摘榜首狀元,沈飛白榜眼。
兩位少年天才一同進了奉天書院,又因志趣相投,成了至交好友,也是奉天城的一樁美談。
不過據素霓所知,自從燕渠王攝政后,曾試圖拉攏謝憫,卻被婉拒,而丞相嚴嵩濤又極為賞識謝憫,誰知兩黨斗爭激烈,又有許多小人嫉妒他滿腹經綸,有經天緯地之才,多次暗中使絆子,謝憫厭煩與這些人打交道,便又回了奉天書院做個閑散抄書匠。
素霓看人向來很準,這個謝憫雖然有些書生的柔弱,但眼神堅定清亮,雖說一直做抄書匠但她料定他心中必定不服,暗藏著一股韌勁兒。
這位大才子雖然成名很早,但仕途卻頗為坎坷,倒是唏噓。
“小虞,自己去外邊玩去。”素霓趕她。
小虞氣嘟嘟地拿著宣紙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你是為丞相的事來的?”沈飛白問謝憫。
謝憫神色嚴肅地點點頭,道:“丞相問斬前我去看望,他對我說,事之當革,若畏懼而不為,則失時為害。丞相對日后燕朝的前途十分擔憂,如今燕渠王攝政,權勢滔天,丞相之死恐怕只是他血洗朝政的開始。”
沈飛白道:“前日御史臺的朱哲,盛寅兩位大人不過在朝堂上勸誡了攝政王幾句,要嚴懲昏官污吏便被杖責八十,就在今早,我聽說燕渠王不知道哪里得來一份名單,都是支持丞相變革之人,其中就包括朱哲,盛寅,被抄了家,現在還在大牢里關著。”
謝憫說:“聽說當時兩位大人在牢獄中受了刑,仍然不屈,高喊要支持丞相改革變法。”
兩人皆嘆氣。
素霓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也說道:“燕朝從曾經的輝煌走到如今衰微,原因也并非只有權臣當道,貪官盛行。陛下病弱只是他因,最重要的是他的心思全不在治國理政上,他要不是皇帝那必定是個大藝術家,可偏偏又生在皇家。這才讓燕渠王和小人們鉆了空子,趁機攬權,籠絡人心,導致今日腐敗根深蒂固。”
“丞相的變革我也略有了解,對治理現在燕朝的腐敗來說確實一針見血。但是最終結果你們也看到了,落得個頭點地,誅九族的下場。”
謝憫朝她投去頗為賞識的目光:“白姑娘請細說。”
“那些貪官一環套一環,我辦案可見識太深了。所以燕朝內部的腐敗比你們想像得深得多,已經是一棵大樹,落地生根,想要連根拔起,采用柔和的手段怎么會有效?你們若真想拔起這棵樹,必須得用斧頭。”
沈飛白拍掌:“說得好,素霓不僅俠義心腸,還見解獨到,有大才……”
素霓擺手:“打住。我還是那句話,我不愿做亂臣賊子,別拉我入伙。”
謝憫微笑道:“看來素霓姑娘對他們還心存一絲希望。”
素霓沉吟道:“可以這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