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一家四口,二十多歲的兩夫妻、兩歲的兒子還有孩子的奶奶。大約早婚,那個奶奶很年輕,脾氣暴躁,動不動就中氣十足嚷罵起來。
罵的對象總是兒媳婦,機關槍一樣噠噠噠噠,沒完沒了。她停下來喘氣,她的兒子會簡短地斷喝一聲“滾”。我總猜想這是讓媳婦出去躲躲的意思。那媳婦不知道是不敢走還是沒地方去,并沒有出去。隔了一會兒,不知做錯了什么,婆婆又罵起來。
不只是罵,還動手打。婆婆動手打媳婦的時候罵聲就不再連續,配合著身體用力變成一股一股。媳婦不再沉默哭喊著辯解,越哭聲音越大,婆婆住了手。媳婦哭聲里恐懼漸被委屈淹沒,哀哀切切。男人煩了,又大吼一聲,哭聲倏然低了下去,像是關了龍頭的水,再滴幾滴,就沒有了。
大人隔三差五鬧,小男孩每天早中晚三遍定時哭叫,尖細的聲音撕過來扯過去久久不歇,像焦躁像哀鳴又像絕望地抗爭,抗爭被帶到這個不舒服的世界來。
昨天中午小男孩沒哭完,大人又吵起來。婆婆在旁邊喊口號,男人動手,打得女人嚎叫起來,動物一般嚎叫。有鄰居報了警。不知道警察怎么處理的,從頭到尾沒有聽到婆婆說話。
現在四口人都在家,婆婆隔一會響亮地打個哈欠,男人偶爾咳嗽一聲,媳婦隔一會叫一聲小男孩的名字,而小男孩竟然格格地笑了好幾次。
他們很大概率就這樣一輩子過下去,把所有都歸結為命運,在旁人的同情嘆息里得到一點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