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盜？！’
雷洛聽到這個詞心中立時是一個激靈，不需要過多言語，格拉納和馬爾德滿臉凝重的神情就足以說明一切。
更為直觀的是置身甲板之上，他能夠切實感受到一種巨大的壓力瞬間籠罩而來。
不僅是剛才輕松閑適的氣氛一掃不見，還隱隱有著大難臨頭的感覺。
當下他不等身旁的西格德做出反應就猛地撐起身，接連避過奔向船只各處的水手，跌跌撞撞向著船的另一側跑去。
攀著船舷極目遠眺，雷洛的確是在海天交際處望見有一艘戰船正向著己方所在的位置急速前進，只是由于距離太多遙遠的關系他并不能看清來船的外形構造。
‘這么遠？有必要太過緊張嗎，為什么不能選擇調轉航行避開對方呢？’
雷洛心中疑惑，他有心想要詢問格拉納，一回頭卻發現對方已經重新振作精神正站在甲板后方的高臺上發號施令。
“所有人都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快，都給我快一些！”
“你們這些該死的酒鬼，難道就沒聽見死神正在敲門嗎！！”
格拉納的地位之高看起來還要超出雷洛的預料，哪怕此刻他的腰間正掛著裝有黑啤酒的醒目水囊，可在他的怒吼聲中水手們卻都選擇了完全服從。
“雷洛，真是海盜嗎，我們該怎么辦！？”此時西格德也跑到了雷洛身邊，氣喘吁吁地問道。
在經歷暴風雨后他已經下意識將雷洛當做了主心骨，這一點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不過比起雷洛他可是更加了解海盜們的兇惡。
針對這些前往新大陸的平民和冒險者，海盜往往會在搶走所有值錢的東西后將他們作為奴隸販賣到某個不知名的小島上充當勞役。
西格德自然是不想下半生過上這樣暗無天日的生活，可他卻忘記了一點，現在的雷洛和他一樣也都是剛剛從脫離船艙的平民，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海盜。
好在格拉納很快便給出了答案。
“里爾，你這個該死的懦夫，你渾身發抖的樣子真是令人生厭，我真想把你一腳踹到海里去！別忘了你可是我們的舵手！”
隨著怒吼聲望去，格拉納不知何時已經一步邁到了舵手跟前，正抓著對方的衣領破口大罵。
在主要依靠槳手劃船作為動力的三座槳帆船上，舵手是一個極其重要的職位。
他不僅要引導槳手掌控船只航向，還得充當臨時指揮官在戰時和危急關頭指引船只進行戰斗。
因此出色的隨機應變能力是一個優秀舵手所必不可少，但顯然雷洛眼前這個叫做里爾的舵手是不稱職的。
在格林的怒吼聲中，他好一會兒才重新恢復鎮定，抖抖索索的抬起手揮舞旗幟指揮著槳手們調整航向。
作完這一切后格拉納從一名水手手中接過個大號的布袋朝著雷洛兩人走來。
“戰斗已經無可避免，從這里面選一把趁手的家伙吧，愿海神庇護你們！”
在走到兩人跟前后格拉納不等雷洛詢問就率先將布袋打開遞出咧嘴笑道，只是雷洛怎么看都覺得對方的笑容中帶著幾分血腥與不寒而栗。
探頭望去布袋中有釘錘，短柄鐵叉等零零散散七八種武器，各有不同。
當然說是武器多少是有點不貼切的，畢竟類似叉子這樣的玩意兒基本都屬于農作工具，殺傷力極其有限。
雷洛抓起一柄釘錘掂了掂感覺還算合手后就將其緊握在手中，而后才盡可能壓低聲音詢問道：“我們不是已經在轉向了嗎，這么遠的距離……”
雷洛沒有把話說完因為他并不想當眾質疑格拉納的決定，可他的意思已經非常明確。
他剛才看過兩艘船的距離相距還算比較遠，在己方全速駛離對方的情況下應該有很大幾率不被追上吧。
格拉納當然明白雷洛話里的意思，他先是點點頭表示自己收到雷洛的善意后這才發出一聲苦笑：“大部分的槳都在暴風雨中毀了，備用船槳目前不到五十支，很難保證能達到全速。”
說著他抬頭看了看天空這才又斟酌著低聲道：“我們唯一的機會就是拖到天黑，那艘船應該也是從暴風雨中駛出來的，上面的人都很疲憊了。”
一旁，西格德選了半天最終看中了一把短小的匕首，盡管上面已是銹跡斑斑，可在雷洛眼里卻不失為一把已經完成附魔的好兵器。
在將匕首小心翼翼地別在腰間后，西格德把腦袋湊了過來口中帶著疑惑：“可我們也是從暴風雨中出來的啊！”
雷洛聞言搖搖頭，他一邊用手輕輕磨砂著釘錘粗糙的短柄，一邊再度望向正逐漸駛來的海盜船，語氣中也不由染上了幾分寒意：“不一樣的，他們是為財…我們是求活！”
……
月光落在海面上，閃爍著銀色的光。
商船終于在夜幕降臨之際尋找到了一處海礁密布的海域，隨著舵手里爾兩聲短促的呼哨，槳手們降下速度讓船只緩緩鉆入其中。
“呼！”
近七十位槳手不約而同長舒了一口氣，一種難言的疲憊感瞬間就籠罩了所有人。
但此刻誰也不敢放松，他們大多數人只是拿起坐凳上的墊子在空中拍了拍，而后便又翻過一面重新鋪在長凳上。
這些墊子都是用動物皮毛制成的，它不僅可以讓槳手們在高強度的劃槳中保護臀部皮膚，還能更加輕松的駛出力氣。
這都是在艱苦訓練，經過無數血淚后得出的經驗。
甲板上，馬爾德隱藏在桅桿頂端的風帆后，全神貫注地望著后方。
格拉納則是帶著二十名水手以及雷洛和西格德沉默地半蹲在船舷之下，肅殺之情溢于言表。
“睥睨海洋的偉大神靈，甘醇的酒水是給予您的獻禮，希望您能夠用鋒利的三叉戟為我們指引通往勝利的道路！”
格拉納的低聲呢喃在眾人耳邊徘徊，大多數人都不由自主地跟著他進行虔誠的禱告，唯有處在他左后方的雷洛一臉平靜。
不過他看似面色平靜，可緊握釘錘短柄卻仍舊微微顫抖的手掌還是出賣了他。
這將是他來到這個世界后的第一戰，而且還是海戰！放在之前這是不敢想象的，但現在腥咸的海風正在提醒他這一切的真實。
船身的火把早已被逐一熄滅，就連本來明亮的月色也被黑云遮掩得昏暗無比，周遭只剩下了細微的風浪和水手們的呼吸聲。
雷洛定定看著前方，哪怕他知道一有風吹草動桅桿上的馬爾德都會第一時間通知自己等人，可他仍是忍不住向前張望。
也不知等了多久，前方海域突然傳來的船槳拍打海水，攪起陣陣波浪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