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夜凌空。你忘了？”云心曉面色凝重地問。他多希望事情不是他預料的那樣。
“凌空姐？她……她已經不在了……我不知道……”
“不在了？被殺了？”
“不不不，就是不在了……我記不太清……其實我這兩年的記憶有很多空白……直到你提起之前，我都以為她沒跟我們一起下山……似乎她是和我們一起下了山，但我想不起她在哪……”
“這我可以作證，在督武司遭難前她就開始接受記憶方面的治療。夜凌空和云心耀確實是一起進入的長安督武司，武部的檔案假不了。”馬特補充。
沉默。
人是依賴互相之間的記憶而存在的。如果還有關于一個人的記憶，這個人就算死去也如同活著。無論是他人對自己的記憶，還是自己擁有的記憶，都是一個人在一段時間內存在過的證明。
奪取如此寶貴的東西，云心曉多希望不是夜凌空做的。
可在當朝，除了她還有誰能做到？
3
古人相信命格。有的人一生掀不起波瀾，有的人僅僅一個念頭就會引起一系列變革。
夜凌空一定是命格極重的人。
因為云心曉每次提到夜凌空，危機就會襲來，好像命運在阻止這天機的泄露。
正如上次，一支黑箭令他差點命喪黃泉。
也如這次，天邊一發鮮紅的火云辰再次打斷他的思索。
火云辰，專門用于緊急集結督武司的信號彈。
“是東北角，水天鎮魔獄！馬特，咱倆去？”
“等下！敵眾已經來了，準備迎戰！”馬特說著已經抽刀。
這是云心曉第一次看見兩人都認真應戰的樣子。
這才是督武人真正工作的樣子。
阿耀工作時是怎樣呢？
他一定是無論什么任務都很認真。他就是太執著于時刻貫徹信念。
云心曉拉緊了十楠，躲到一邊，為二人騰出空間。
首先現身的是今破軍。他挽著長劍出現在屋檐，又好像早就在那。
他依舊是一臉愁容。長劍好似是他唯一的朋友。上面貼著沒撕下來的封條，是火天獄收容的標簽，現在看來卻好像鎮壓兇神的殘缺的符箓。
封條上書：鬼塚——今破軍。
那便是寶劍的名字。
今破軍沒有隱匿他的氣息，以至于從樹林中緩緩現身的其他五十余逃犯的氣息都被掩蓋了。
“一個要求，取云心曉的命?！苯衿栖娧垡膊惶У卣f，好像交代目的只是走個流程。
對手內力很深厚，絕對不在自己之下。但馬特也很冷靜。
像艾絲美拉達一樣修煉御技的武人，常常使用軟兵器、投擲類暗器或弓，只佩戴一把刀劍的武人，一般都是主煉御氣。
除了木好兒——大唐有名的御技高手，只佩戴一把短刀，招式極其獨特。
艾絲美拉達適合一打多，這邊空間狹小也不適合她作戰。馬特即刻做出判斷。
“艾絲美拉達，你立刻去支援水天鎮魔獄，順便把這些雜兵搞定?！?p> “刀都留給你，別死了?！?p> 艾絲美拉達將繩鏢掄到空中，然后側身騰空，腰肢一扭，一腳踢出繩鏢，同時催動內力，繩鏢便如一條蛇極速穿行在眾逃犯腰間，在纏繞住他們的同時順便還打掉了他們腰間的兵器。
然后她吸氣沉身：“幫我一把?！?p> 馬特催動內力，與此同時她也控制繩鏢在樹木間繞制成弓弦，躍上之瞬，馬特也發動逆之時，她的身形便如游魚般輕巧地遠去，帶著眾囚犯飛出督武司后院。
“正確的判斷。那女孩的兵器絕對不適合與我作戰?？上н€沒交戰你已暴露絕學?！?p> “閣下這般修為還屑于用攻心嗎？”
“哈哈哈！”
今破軍突然笑了，臉上的愁容突然也不見了。他之前只不過是身體從牢獄里出來，直到這一刻他的心才真正從牢獄里出來。
“你一語點醒了我。是我關的太久，變得不坦蕩了。報上你的名號。”
“長安督武司司長，馬特?忒彌斯。”馬特雖然不愛官爵，但繼承云心耀的職位是他唯一自豪的事。
“前幽州督武司司長，今破軍。承讓。”
今破軍從不把自己當成囚犯。能成為司長也是他一生的榮耀，可朝廷偏偏無端剝奪了他的榮耀。
所以那時他終于醒悟，自己一生的追求不過都捏在朝廷手上，自己力量并不為自己所用，所謂的榮耀不過是朝廷丟給他們過家家用的名頭，好讓他們乖乖聽話。只要權力還集中在朝廷手上，他們永不得追求武學的極致。
今破軍再一次釋放自己的殺意。
馬特終于確信，這個人的內力完全在自己之上。
但是他不害怕。
“這世上總會有比你強大的敵人。不要去猶豫，不要想著退縮，仔細觀察，在作戰過程中，往往還有成長的機會?！?p> 這是云心耀教給他的。
他又想起云心曉，于是側過頭看了一下。
但云心曉和十楠已經不見了。
“你走神了?！?p> 今破軍已經出現在自己背后。
3
云心曉拉著十楠躲到一邊時，黃蟬子都看在眼里。
他只是個醫師，被囑咐不要被馬特和艾絲美拉達察覺，伺機暗殺云心曉。
但是他卻帶走了云心曉和十楠兩人，來到一處偏僻的院子。
黃蟬子沒有立刻動手，但他好像異常憤怒。
“這小子的手術，是你做的？”他直直地瞪著十楠。十楠感覺他好像很久沒有眨眼了。
云心曉被黃蟬子施了針，正在昏睡，十楠想替他解穴。
“勸你不要這么做。我的絕學名為一點升華，被我刺激的穴位效果會強化到極端，現在他的心率極低，強行喚醒會發生心梗。當然他早晚都要死，在此之前我要確認他的手術是不是你做的?！?p> 十楠點頭，不明所以。
這顯然使他更加憤怒，手上的一根長針都被掰斷了。
他轉過身捂著臉，低低地念叨什么，只能聽出好像是“孫思邈”和“隙走術”。
十楠有點害怕，不是因為他的憤怒，而是他的詭異。
忽然他又轉過來，變臉一樣笑著說：“你一定是位好醫師。我們來玩個游戲?！?p> “你們是誰？為什么闖我家院子？”墻后走來一個小孩，指著黃蟬子問。
黃蟬子沒有看他，只是甩出一根飛針，直中笑穴。
那小孩一愣，隨后便狂笑不止，眼淚口水橫流，很快就臉頰漲紅，青筋凸起，由笑變喘，最后捂著心臟蜷縮在地上，漸漸沒了聲音。
“?。 笔辛艘宦暎蘖顺鰜?。
她沒想到醫師居然會殺人，而且還如此嫻熟。
“我們繼續?！?p> 黃蟬子走過去替云心曉解了穴。
云心曉像復活的僵尸一般全身僵直地立了起來。
“云心曉，你快逃！他是來殺你的！”
沒等他反應，黃蟬子又飛快地點了云心曉身上的八處穴位。
云心曉倒地。
“聽說過內命天八穴么？同時刺激這八處穴位，人就會進入內力飛速流逝的內命天狀態，很快就會死亡。你可以替他解穴，但是在這個狀態下觸碰他的人，也會進入內命天狀態……”
“所以，游戲名為——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