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斷崖邊。
冰封如席卷天地過境的洪水,勢不可擋,入目皆是,眨眼便覆蓋十數(shù)丈距離。
隱修探出腦袋,往那深不見底的斷崖下瞄了一眼,然后就趕緊往后連退數(shù)步,一手扯胡子,一手拍胸脯,驚悸的樣子溢于言表。
他嘴里說道:“《月記》里說,從這里跳下去,穿過后山的活林結界,我們就可以離開水月洞天,這是唯一一條不經過被童心弄壞的大陣樞紐的出路。”
“那就跳吧,還等什么?”童戰(zhàn)急不可耐道:“不是已經說好了嗎,大哥帶著豆豆,我?guī)е[修和洛棠。”
童博欲言又止。
隱修顯然沒有過多考慮,脫口而出道:“以你的功力帶兩個人,有些牽強。”
童戰(zhàn)紅臉道:“那你讓大哥帶,我?guī)逄囊粋€人。”
隱修聽童戰(zhàn)這么說,真去看向童博,擠眉弄眼。
童博直截了當?shù)溃骸靶校規(guī)Ф苟购碗[修,童戰(zhàn)你帶著洛棠,就這么說定了,趕緊走,別廢話了。”
說話間,童博就去攬兩人的腰肢,不等兩人說什么,就縱身一躍跳下斷崖。
御行隨風,虛影化龍。
經過初時的化龍直下,到之后攬著豆豆、隱修在毓秀山川中飛越穿行,好不瀟灑寫意。
反觀還待在斷崖上的兩人,相看兩別扭。
一個大男人因為怕,還沒有往下跳,就已經緊貼在另一個大男人的胸膛上,不僅如此,還閉上了雙眼,你能夠想象那個畫面?
童戰(zhàn)此刻內心比吃了屎還難受,但沒辦法,冰封沒有破解之法,眼下緊要之事是逃命。
他攬著洛棠,縱身跳下斷崖之際,仰天呢喃道:“人不應景啊。”
清晰將這句話收入耳中的洛棠,心道:“老子還不愿意呢,這要是換個武功蓋世的絕色女子護著我跳下去,軟玉在身,沁香溫潤,不比兩個大男人摟摟抱抱強?”
心中如此想,行為上洛棠抱得童戰(zhàn)更緊。
“洛棠,你松開我些,我喘不過氣來了。”被洛棠一只手勒住脖子的童戰(zhàn),聲音嘶啞道。
“哦,不好意思,我恐高。”洛棠稍稍松開一些力道,一臉歉意道。
童戰(zhàn)只顧前飛,其實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身后冰封結界已經近在咫尺,只差就要蓋在他的屁股上。
但是那冰封的力量,每靠近他們一寸,遭遇到洛棠故意伸向后面的一只腳之時,就像猛獸遭遇洪水,立馬又回縮一寸回去。
如此往復。
正因為有洛棠的這個小動作在,才使得童戰(zhàn)能夠安然無恙的前行飛掠。
只是童戰(zhàn)如何也想不到,今天要不是因為他帶著的是這個在族中平日里最為膽小怕事的家伙,那他今天就要被冰封結界留在這里。
幾人順利在活林結界會面,只是待到童戰(zhàn)和洛棠趕到時,童博和豆豆已經被迷霧藤蔓纏繞,勒的昏厥過去,情況危急。
隱修在一邊抱著《月記》踱步,嘴上嘀嘀咕咕說著:“不應該啊,不應該啊,平日里洛棠那小子經常在這邊逗留,從沒有遇到過這藤蔓傷人的情況,怎么到了童博這兒,還沒走幾步,就被困住了……”
童戰(zhàn)三步并作兩步跑過去,問道:“什么情況,大哥他們怎么會被這些藤蔓纏住?”
隱修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我們才走到這里,原本什么事情也沒有發(fā)生,到了后來我再回頭,就見到他們被這些藤蔓給纏住了。”
洛棠在一旁道:“隱老頭,你廢什么話啊,趕緊看看《月記》里有沒有關于活林結界的記載,有沒有破解之法。”
“對對對……”
隱修連拍腦門,就要去翻《月記》。
“我來吧,你這笨手笨腳的。”洛棠一下從隱修手中搶過那本童氏先人記載的手札《月記》,如此說道。
童戰(zhàn)看到洛棠伸手搶奪《月記》的動作,眼神瞬間變得有些陰郁,他說道:“洛棠,還是我來看吧。”
洛棠手上動作一滯,臉上卻無絲毫異樣。
他原本就是擔心這種情況出現(xiàn),會被童博和童戰(zhàn)發(fā)現(xiàn)他的不同尋常。
因為活林結界的迷霧藤蔓,只會攻擊沒有童氏血脈的外人,而他經常到這邊來,卻從未有一次遇到危險,這就不得不引人懷疑了。
不想,該發(fā)生的,終是發(fā)生了,童博和豆豆被藤蔓困在了這里。
洛棠之所以要搶在童戰(zhàn)看手札前,先一步去翻閱手札內容,是因為他知道里面說的破解之法是殺樹,并伴有一句“此樹只會攻擊非我童氏一族之人”。
就是這最后一句話,他不想讓童戰(zhàn)和隱修看到,否則就有可能生出亂子。
童戰(zhàn)見他去搶奪那本手札,為何會不高興,要說自己來看,洛棠也清楚是為什么,因為在童戰(zhàn)心里,他始終都是個外人。
洛棠將手札遞向童戰(zhàn),一臉無所謂的樣子說道:“那你看吧。”
“噗通”
“噗通”
童戰(zhàn)剛接過《月記》,正準備翻閱,忽然聽到兩聲重物砸地的聲音,他連忙回頭望去,就見豆豆和大哥摔在了地上,那些縱橫纏繞的藤蔓,都已從半空中消失不見。
“怎么回事?”
還沒有翻閱《月記》的童戰(zhàn)很是不解,他看向隱修,兩人大眼瞪小眼,根本就不清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洛棠提醒道:“還是先看看他二人怎么樣了吧。”
童戰(zhàn)點頭,將手中《月記》還給隱修,然后跑向兩人。
隱修將之塞進懷里,跟著也跑了過去。
慢步走過去的洛棠,悄悄松了一口氣。
方才他去搶奪那本手札,說是幫童博他們找破解之法,但是破解之法本就在他心里。
他的根本目的,就是去掩蓋童戰(zhàn)、隱修發(fā)現(xiàn)上面記載的那句話。
但這不過是下策,因為很難避免他在看過破解之法后,另外兩人不去看。
因此,他早就在通過樹語跟那些古樹溝通,希望它們看在雙方是老朋友的份上,給他一個面子,放童博和豆豆下來。
磨了半天嘴皮子,總算讓這些古樹答應下來。
于是方才才會出現(xiàn)童戰(zhàn)在翻閱《月記》找破解之法前,童博和豆豆摔下地面的一幕。
這也就順理成章的避免了童戰(zhàn)和隱修去找尋那個答案。
這才是洛棠心中的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