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醫(yī)院時已是黎明，晨光熹微，監(jiān)護室外靠墻站著的人你曾經(jīng)很熟悉，他見你過來，馬上站直了等著你走近。
“他怎么了？”你透過門上的窗口往病房里看，阿勛閉著眼躺在病床上。
“執(zhí)行任務(wù)的時候頭部中彈，昨晚給你打電話的時候剛做完手術(shù)送進ICU。24小時內(nèi)能醒來就沒什么大礙。”于承說話一向簡潔，只講重點。
“我能進去看他嗎？”
“晚點醫(yī)生會過來。我們需要穿防護服進去。”
你點點頭，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你也坐吧，守一夜夠累了。”
他和你隔了一個空位坐著，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
他看起來和從前一樣，還穿著正式的黑西裝，你猜他昨晚應(yīng)該是直接從晚宴來到醫(yī)院的。“阿姨呢？”
“我沒告訴她。你知道的，她心臟不太好。”他重新戴上眼鏡，轉(zhuǎn)頭看你，說：“你瘦了。新工作很忙？”
“還好。”你不知道還能說些什么。才兩個月而已，陪伴在彼此身邊的人已經(jīng)換了，的確是時過境遷，物是人非了。
“上周阿勛回家，問我要藥膏，說要送去給你，怕你腳疼。”
“嗯，用過了。”
“他說你現(xiàn)在跟大明星在一起，是嗎？”
“那你呢？”你其實不想問，因為覺得沒意思。但既然話已經(jīng)說到這里，不如就問清楚。“你當初和我分開，是因為她嗎？”
“不是。”他答得很快，但卻沒有再說下文。
“那是為什么？”
“如果你非要一個具體的原因，那就是性格不合吧。從我十六歲認識你到現(xiàn)在，十年了，你還是你，我卻已經(jīng)不是我了。有一段時間我經(jīng)常會問自己一個問題，你和我在一起，是因為習(xí)慣，還是因為依賴？”
“你沒有想過只是因為喜歡嗎？”
“你看起來并不是很需要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你一直很獨立，跟朋友都是若即若離的關(guān)系。”
你實在是沒什么話可說的了，于是只好沉默。
“我理解錯了嗎？”
“不重要了。反正我現(xiàn)在喜歡的人也不是你。”
幾個醫(yī)生和護士走過來，你們的談話到此結(jié)束。
換上防護服，你跟著醫(yī)生走進病房，看醫(yī)生們檢查阿勛的各項生命體征，然后商討后續(xù)治療方案，再看著護士檢查設(shè)備，換藥水。
醫(yī)生走后，叮囑你們不能停留超過半小時。你和于承各坐一邊看著阿勛，臉上都是心疼。
你輕輕握住阿勛的一只手，跟他說話：“阿勛，貍姐姐來了，你快點醒來好嗎？你睡好久啦，起來跟我說說話。”
阿勛依然昏睡著。
你又說：“上次你給我的藥膏很管用，涂了就不疼了。我又上熱搜了，也開了自己的工作微博號，你醒來我就告訴你是因為什么。我有點餓了，你餓不餓？我們下次去吃你最愛的那家私房菜好不好？”
你握著他的手，絮絮叨叨說了二十幾分鐘，于承在一邊安靜聽著，從頭到尾不出聲。
探視時間到了，你放開阿勛的手，最后說了一句：“等你好了，你陪我回福利院看看院長吧。”
從病房出來，你看到一個女人拎著食盒站在門外，看起來溫婉大方，沒有你前同事和阿勛說得那么不好。
“阿承。”她喊了一聲，但沒有立即上前。
“嗯，我去把防護服換下來。你先坐。”他應(yīng)了一聲，隨后示意你跟他走。
在另一間房脫防護服，他說：“她叫許玥，是我出差時認識的，也從事醫(yī)藥行業(yè)。”
“你不必跟我說這些。”
“她知道你。”他看著你，說：“我跟她說過我們的事。”
你終于脫下了防護服，走出來，問：“所以呢？”
“我以為你已經(jīng)學(xué)會和不喜歡的人打交道了。”
你看著他，微笑，“不好意思，我要給我男朋友打個電話。你可以先去安撫你的女朋友。”
你坐在樓梯上給王先生打電話時還不到八點，你猜他已經(jīng)在看劇本了。
“怎么突然打我電話？”
“在看劇本？”
“嗯。”
“我要跟你請三天假。阿勛重傷，在ICU還沒醒。我現(xiàn)在在上海的醫(yī)院。你接下來的戲份不算多，讓岳岳陪你。不要亂走，好好吃飯，好好練字，可以嗎？”
王先生沒有說話，似乎在思考。通話環(huán)境很安靜，你能聽到他的呼吸聲。
等了大概一分鐘，他問你：“除了你，沒有其他人照顧他嗎？”
“還有他的哥哥于承，和他哥哥的女朋友。他媽媽心臟不太好，沒有告訴她。他爸在國外出差，也暫時回不來。我等他情況好轉(zhuǎn)就回來，可以嗎？”
王先生聽起來不太開心，“三天太長了，我會想你的。”
你笑著哄他：“你每天寫兩頁行楷，寫完六頁我就回來了，好嗎？我每天晚上給你打視頻電話。”
“嗯，你也要照顧好自己，別太累。”
“好，聽你的。”你知道他這是答應(yīng)了，松了口氣，“記得吃早餐，給我發(fā)照片。我也去買點吃的，有點餓了。”
“嗯。你快去吃!”
掛掉電話，你走回病房那邊的走廊。
于承和許玥并排坐著，許玥手里端著打開的食盒，于承正在喝湯。
這一幕看起來很溫馨，只是在你看來，有點五味雜陳。
看到你過來，許玥馬上站起來，對你說：“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也在，只帶了阿承的早餐。”
“沒關(guān)系，我正要下去吃，只是過來說一聲。”
于承抬眼看著你，說：“我已經(jīng)讓李叔去買了，等會兒他會送上來。”
“哦，謝謝。”你走回病房前，看著里面的阿勛。
等了五分鐘，李叔提著包子、油條和豆?jié){過來，直接遞給你。
“謝謝李叔!”
“不用不用，趁熱吃！”李叔說完又走了。
你走到最邊上的位置，把早餐擺在椅面，蹲下來拍了張照，然后在旁邊坐下來，開始給王先生發(fā)微信。“這是我的早餐，你的呢？”
許玥默默看完全程，笑了一下，問：“發(fā)給男朋友嗎？”
“嗯。”
王先生回你了，“又是包子油條加豆?jié){，你不膩嗎？我剛吃完鹵粉。”然后他發(fā)了一張跟鹵粉的自拍過來，臉比碗還小。
“那我明天吃別的。要去劇組了嗎？今天也要加油哦！”
“收到!”他回了你一個自己穿著警服敬禮的表情包，“要想我哦！”
你忍俊不禁，“好～”
發(fā)完微信，你拿起包子咬了一口，看到許玥還盯著你看，回了她一個疑惑的眼神。
許玥感嘆，“白小姐跟男朋友感情真好。”
你看了一眼她放在腿上的食盒，笑，“不及許小姐賢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