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恒就問蒯通是否屬實。蒯通辯解道:“了解我的人,都覺得我忠厚。不了解我的人,都覺得我狡詐。”
劉恒被蒯通的說辭繞暈了,竟深以為然。從此,但凡再有人說蒯通的壞話,劉恒都置之不理,反而更加信任他。
周勃辭官回到絳縣后,每逢河東郡守季布到絳縣巡視,周勃都十分疑懼,不僅自己身披鎧甲,還命家人手持兵刃與季布相見。劉恒對周勃不放心,想了解他的動向;又聽說季布頗有才華,就把季布召至長安。周勃聽到風聲后,就讓自己的兒子周亞夫進京散布謠言,聲稱季布嗜酒,喝醉以后愛發酒瘋,而且性格古怪,難以親近。
劉恒聽到這些傳言后,不禁心生顧慮,就讓季布在驛站住了一個多月,才召見他,還讓他回到河東郡當郡守。季布不禁有些惱火,對劉恒說道:“您無緣無故召見我,把我從河東郡叫來,肯定是因為聽到有人稱贊我。現在,我到了京城,啥也沒干,你又打發我回河東,這一定是有人在你面前誹謗我。你因為別人的一句話就召見我,又因為別人的另一句話就讓我回去;若是讓有識之士聽說了,就能窺探出你的手段深淺、點高點低了。”
劉恒聽了,十分窘迫,半晌說不出話來。過了許久,劉恒才辯解道:“河東郡至關重要,就像我的大腿和胳膊,所以我特地召見你。”于是,季布向劉恒辭別,重新回到了河東郡。
自從設計讓周勃辭職以后,劉恒就輕松了許多。一日,劉恒在婁敬的陪同下,去上林苑觀虎。劉恒看的興起,就召來上林尉,針對飼養老虎之事,一連問了十幾個問題。上林尉不善言辭,左顧右盼,支吾了半天也答不上來。一旁的嗇夫伺機上前,替上林尉回答了這些問題,答的非常專業周全。劉恒對這個嗇夫很滿意,對婁敬說道:“做官就該這樣,有問必答。那個上林尉實在太掉價,不如提拔這個嗇夫頂替他。”
婁敬反問道:“您覺得周勃如何?”
劉恒:“周勃是德高望重的長者。”
婁敬順勢勸諫:“周勃被稱為忠厚長者,但他并不擅于言辭。如今,周勃請辭,您又要破格提拔這個嗇夫,莫非是想鼓勵這種伶牙俐齒、溜須拍馬的行為?趙高巧言善辯,把秦朝折騰亡了國,您應該引以為戒。斷不可因為一時的喜好,越級提拔像嗇夫這種巧言令色之人,以免上行下效,刮不正之風。”劉恒深以為然,就沒有提拔那個嗇夫。
劉恒接著游園,突然前方發生一陣騷亂。不一會兒,上林尉領著幾個護衛綁縛著一個壯漢,向劉恒稟報:“這個人自稱是獵人,家住在附近。剛才他闖入上林苑,獵殺了一頭鹿。”劉恒很生氣,下令將這個獵人處死。
婁敬連忙進諫:“這人確實該死,理由有三。他讓您為了一頭鹿而殺人,這是他第一個該死的理由。他讓天下人都知道了您更看重鹿的性命,反而輕視人的性命,這是他第二個該死的理由。勛育時常犯邊,大漢不是靠人去戍守,而是要靠鹿把那些勛育兵撞死;這么重要的鹿都被他獵殺,這是他第三個該死的理由。”劉恒聽了,尷尬的笑了,半天說不出話來,自閉了許久,隨后赦免了那個獵人。
劉恒游玩的心情頓時沒了,就起駕回宮。途中,劉恒一行經過一座橋,突然有個人從橋下跑出來,驚嚇了劉恒的御駕,差點把劉恒摔下馬。劉恒很惱火,當即命人逮捕了這個不速之客,并將此人交由婁敬查辦。婁敬經過審訊,查明此人不過是趕著回家,才沒有注意到橋上劉恒一行,無意間差點釀成大禍。于是,婁敬回稟劉恒:“此人依律當罰黃金四兩。”
劉恒剛才被嚇得不輕,還在氣頭上,聽婁敬這么一說,瞬間怒了:“怎么罰這么輕?我剛才差點受傷,真要有點閃失,誰擔當得起?”
婁敬與劉恒據理力爭:“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君臣上下都應該遵守,不得偏私。國有國法,如果法外另加重罰,那還如何維護法律的公正,如何取信于民?倘若中央朝廷的執政者不公,執法者不公;那么,地方的執政者、執法者就會有樣學樣,徇私枉法。百姓們還如何安居樂業?”
劉恒被婁敬說教了一通,怒氣更盛了,卻也明白婁敬說得有理,只能干生氣。過了好一會兒,劉恒才不情愿的說道:“你說得對,就按你的判罰執行吧。”
自此,每逢婁敬進諫,劉恒都要將帽子、衣裳穿戴整齊,方肯相見。而像李廣、周亞夫等大臣覲見時,劉恒甚至還在如廁。
日子過得飛快。一日,莫負找到王旭,神色莊重的說道:“我有件大事,要跟你商量。”
王旭見莫負如此嚴肅,連忙正色問道:“你講。又有什么大事發生?”
莫負猶豫片刻,輕聲說道:“我有了。”
王旭非常意外,張大個嘴,說不出話來。莫負見王旭跟個呆鵝似的,幽幽的補了一句:“你的。”
王旭仿佛被施了定身術,一動不動,眼皮都不帶眨一下。莫負有點捉急:“你倒是說句話啊,究竟該咋辦?”
幾日后,王旭、莫負舉辦了隆重的婚禮。
婚禮當晚,莫負對王旭說道:“要不我們去度個蜜月吧。”
王旭:“你想去哪兒?自我倆相識以來,齊、楚、秦、趙、魏、韓六國都走遍了。只剩燕地還沒去過,要不我們去薊縣吧?”
莫負:“薊縣是千年古都,確實很不錯。可是我好想出國看看?”
王旭一怔:“出國?”
莫負:“我想去西域走走。穿過河西走廊,可以到達月氏、大夏、車師、焉耆、庫車、疏勒、大宛、康居、莎車、于闐、鄯善,以及烏孫、奄蔡、安息、條支、身毒、樓蘭等地。最后可以抵達大秦,一個跟大漢一樣富饒強盛的西方國家。想象一下,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多么壯觀的一番景象。”
王旭琢磨了一會兒,說道:“你說了這么多地方,壯觀不壯觀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肯定會迷路。這么些個地方,我一個都沒聽過。”
莫負這才領悟過來,說道:“我差點忘了,現在說這些,太超前了。要想從河西走廊抵達這些地方,還得先經過勛育和羌人的地盤。”
王旭:“看來你的西域蜜月之行,一時半會兒是沒法實現了。真要到了塞外,分分鐘都會被勛育、羌人綁票。”
莫負:“倒是有第二條路可以通往西域。”
王旭:“哪條路?怎么走?”
莫負躊躇片刻,說道:“我不能透露太多;否則,后人都得失業下崗。路該怎么走,還是留給后來人自己摸索吧。”
王旭、莫負新婚燕爾,濃情蜜意。劉恒為了自己的皇位,就沒有那個閑情逸致了。劉恒每天日理萬機,忙的不可開交。終于,劉恒病倒了。劉恒背上生了個大毒瘡,又紅又腫,還潰爛流膿。一大幫子御醫診斷了好幾次,藥方也開了許多,就是不見效。劉恒只覺得鉆心的疼,竟活生生的痛的昏死過去。
眾人正在焦急之際,一旁有個名叫鄧通的侍臣,情急之下,竟一頭撲到劉恒背上,也不顧多臟多臭,對著那個毒瘡吸吮起膿血來。眾人見了,胸中不住的翻騰作嘔。說來也怪,鄧通吸吮了幾口,劉恒竟然蘇醒過來,連疼痛也減輕了幾分。劉恒對鄧通心存感激,就厚賞了他。之后幾天,鄧通每天都為劉恒吸瘡。劉恒病情稍轉,就跟鄧通閑聊起來:“你說,當今天下,誰最關愛我?”
鄧通連忙說道:“自然是太子劉啟。”
剛巧不巧,太子劉啟進宮來向劉恒問安,劉恒就讓劉啟為自己吸瘡。劉啟無奈,跪在劉恒的床前,對著劉恒背上那顆潰爛腥臭的毒瘡,忍著惡心,慢慢把嘴巴湊上去。還沒碰到那顆毒瘡,劉啟實在忍不住了,竟嗚哇嗚哇的嘔吐不止。劉恒老大不高興,訓斥了劉啟一番,劉啟只得悻悻的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