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2.相貌與年齡
玉錦兮記得,前兩世的時候小和尚說過,每一世都有一次和他見面的機會,或者消除個人災厄,或者解答迷惑,只是不知道這一世還有沒有機會和他見面,好讓他幫著自己尋找到席牧的蹤跡。
在大夏的時候,小和尚為了見自己,在他的小院子里整整躲了二十年;在現代的時候,他是為了收集源星上的鬼魂突兀出現的。那這一世,他會在一個什么契機出現呢?玉錦兮懇切地盼望著。
盼啊盼啊,從秋天盼到春天,從銅慶盼到京城,還是沒有任何跡象。
玉錦兮甚至主動把銅慶的寺廟逛了個遍,等孝期結束返回京城的時候,連京城的寺廟也沒放過。
然后就逛了個寂寞,大大小小的寺廟里大小和尚無數,就是沒有她要找的那個小和尚。
珍姐兒還以為她每天往外跑,是忙正事,只有小五猜出來了她的目的,可見她每天失望而歸,便知道又是無功而返的一天。
到端午節的時候,玉錦兮悟了:從來都是小和尚找她,她是無法找到小和尚的。
真是天道好輪回,她玉錦兮在世人眼睛里,恰好也是如小和尚一般的角色。
玉錦兮苦笑著放棄了,罷了,就算知道了緣由又如何?她還得照舊過自己的日子。
好歹有個兒子在身邊,她也不是太孤單寂寞。
至于閨女,玉錦兮仰天長嘆,虛歲才十六的豆蔻少女,為何就會被人催婚呢?
催婚的不是別人,正是她的老朋友郭明生。
郭明生如今在鹽務司干的不錯,又因為已是三個孩子的父親,身上多了幾許沉穩。侄兒的終身大事,大夫人就托他過來探口風了。
他來的那天恰逢夏至,京城有“冬至餃子夏至面”的說法,國師府今日午飯的內容便是各種各樣的拌面。玉錦兮想通了,也有了吃喝的興致,跟廚子說了好幾種面條,又配了好幾種鹵,說是要好好地吃一頓。
小五先拌炸醬面,煮熟了的面條在冷水里過一下,菜碼要綠豆芽、蘿卜絲、煮黃豆、芹菜絲和肉炸醬。面端上來之后,一邊咽口水一邊拌,拌勻之后就著蒜瓣,一口面一口蒜,吃得那叫一個過癮。
珍姐兒吃的秀氣,雞蛋面煮熟了,直接在上面澆了用茄丁、香菇丁、雞肉丁炒的鹵,熱乎乎的吃下去,又美味又養身。
玉錦兮則是上輩子老家的吃法,冷面加黃瓜絲,然后加上用鹽、醋、蒜泥調的汁兒,吃了一碗還嫌不夠。
郭明生來的時候,一家子的午飯剛端上桌。
玉錦兮一看他就笑了:“趕得早不如趕得巧,過來吃飯。想吃哪種的?自己挑。”
郭明生是直接從衙門里過來的,一見旁邊桌子上的菜色便道:“不枉我緊趕慢趕地過來,這定是珍姐兒安排的。”
洗干凈了手,拿了一個大海碗挑了一筷子面在里頭,撿著桌子上琳瑯滿目的菜碼下手,還加了芝麻醬和辣椒油在里頭,拌勻了吃得十分痛快。
玉錦兮若是不利用空間,飯量其實不大,吃了兩小碗面之后就住了筷子。國師府沒有長輩吃完晚輩就要趕緊下桌的規矩,珍姐兒飯量小,小五卻正是能吃的時候,他還喜好廣泛,拌了一碗再拌另一碗,倒是和郭明生一起吃得甚香。
“夏至入頭九,羽扇握在手。這個天兒果然還是得吃涼面,舒坦!”郭明生吃飽了,摸著肚子十分滿足。
玉錦兮一年四季都穿單衣,也不十分關注外界氣溫的變化,見他這么說,細細一看,果然額頭上帶著汗。
光熹二十一年的夏天,已經來了。
郭明生對玉錦兮使了個眼色:“牧哲兄,你現在沒事兒吧?找你說件事兒唄!”
這是不能讓倆孩子知道的事兒?玉錦兮便站起身來:“去書房吧。”
倆孩子目送他們離開,小五鬼頭鬼腦地問:“姐姐,你猜郭二叔來找舅舅,是為了什么?”
珍姐兒搖頭:“不知道,他是不是想去南洲了?”
小五嘻嘻一笑:“我覺得不是。啊,對了,四哥今兒怎么沒來?”
郭敬勤來得可勤快了,只要珍姐兒在京,不說天天來報道吧,三天來兩回也是差不多的。
珍姐兒呸了他一口:“四哥忙著功課呢,哪有功夫天天來?玩兒你的去吧,剛吃飽飯,別立刻去校場。”
小五沖她做個鬼臉,跑了。
書房里,玉錦兮在聽到郭明生所說的事情之后,不由呆了呆:“你說什么?”
郭明生又重復了一遍:“珍姐兒都十六啦,倆孩子也該成親了。”
玉錦兮下意識地反對:“十六,虛歲十六的孩子,成什么親?早著呢!”
郭明生差一點兒跳起來:“十六,不小啦!正是成親的好時候啊,小四兒比珍姐兒大五歲呢,都已經二十一啦。別人家這么大的,孩子都滿地跑了,老二老三都該有了!”
玉錦兮還是有些接受不能:“那是別人家,我家閨女不能這么早嫁人。嫁什么嫁?生什么生?身子骨兒還沒長全呢,現在就成親生子,多傷身子。”
郭明生都快哭了,知道牧哲兄寵孩子,可沒想到他這么寵孩子:“牧哲兄啊,閨女到了歲數就要成親嫁人啊,不能拖。拖來拖去拖成老姑娘,會被人笑話的。”
玉錦兮傲嬌地哼了一聲:“誰敢笑話我閨女?”
郭明生認慫:“成,就算是沒人敢笑話,可,可這終身大事兒也不能拖延吧?十六真不小了,正合適,真正合適。”
玉錦兮瞇著眼睛看他:“我家閨女,到二十再嫁人。不行,二十三!”
郭明生這回真要哭了:“牧哲兄啊,想想小四兒,想想小四兒。”
玉錦兮果真想了想:“二十八?不晚,正合適。”
郭明生卒。
他是沒辦法了,還是換個人來吧。
能勸動玉錦兮的人里頭,從來就沒包括過他。他一個當叔父的跑這一趟,也算是盡力了。還是讓那小子的親爹來吧。
郭明興就緊跟著來了一趟,按說這兒女婚事,得媒人來回奔波,可兩家實在太熟,媒人還不如他們之間親近呢,自己來就自己來吧。
玉錦兮對郭明興的態度就好了不少,但是還對閨女十六歲就嫁人不能接受。郭明興說了半天,只把玉錦兮提出的最低年齡勉強提前了兩年。
玉錦兮勉強答應了,十八歲嫁人雖然還是太早了些,可誰讓這時候的人成親都早呢?
郭明興看著玉錦兮的嫩臉嘆氣:“以前的時候還不覺得,如今你也是三十多歲的人了,偏偏還頂著這么張嫩臉。等珍姐兒出嫁的時候,你這個當爹的難不成還是這個模樣?能變老點兒嗎?”
玉錦兮搓搓臉:“有點兒難,我盡量。”
在保鮮區待的時間太長,而且這一世的空間又升了級開發了許多功能,玉錦兮懷疑保鮮區也產生了些異變。按說她在保鮮區外面的時間加起來也能有幾年,若是按照上一世的經驗,如今應該是二十出頭的模樣才是。
可是她一直就是保持著剛入此世時的樣子,就連身材都沒有發生過任何變化,難不成以后都會這樣?
二十多歲的時候像十八的,大家頂多說一句這人長得少相。可要是三四十歲還像十八的,又不是現代社會的明星會被人說成是凍齡美人,的確是有些不太好。
玉錦兮擔心的是,如果她七八十歲的時候,乃至一百多的時候依舊是十八歲的模樣,那可就太讓人愁了。別說倆孩子了,就連孫子輩兒的看著都比她顯老啊!
可她連自己為何一直保持著身材外貌不變的原因都不知道,又能有什么辦法呢?再說內心深處,她也有些不想改變。
秦姨娘當時給原身灌的藥劑十分兇狠,一直到現在,玉錦兮還是一副中性的模樣,說是清秀男子也可,英朗女孩也行,正符合她如今的身份。
算了,不想了,一直保持這個模樣雖然對于孩子們來說有些困擾,可對于其他人來說,這妥妥的便是神仙手段了。
想明白這一點的玉錦兮把相貌的事情徹底放下,想起黃河清淤的事情還沒完成,趁著天熱,直飛黃河干活兒去了。
這回小五沒跟著,他決定在家保護姐姐,威脅就來自那個同齡人早就當了爹的未來姐夫郭敬勤。
老媽要出門清淤,三四天才會回來一趟,那家伙可是差不多天天來的。
小五太清楚熱戀中的男人會干出什么事兒來了,想當年他自己就是滿腦子帶色兒的思想,老想把媳婦兒騙到手。
現代社會,熱戀中的男女親密些沒人說什么,可擱在這個時代就不成了。珍姐兒別看在他和老媽眼睛里還是個中學生,在郭敬勤眼睛里,那可已經是一顆熟透了的鮮桃兒了。
珍姐兒長得還好,最重要的是因為見多識廣,身上也沒有通常深閨女子的扭捏氣,倆人之間又有婚約,被餓狼盯上了,旁邊再沒有個看著護著的,被他坑了不得不趕緊出嫁也是有的。
老媽付出了那么多心血才養成的鮮嫩嫩水靈靈的小白菜,可不能就輕而易舉地就被拱了。
郭敬勤就十分郁悶地發現,怎么每回他來的時候,小舅子每回都在家呢?不但在家,還時刻守在他姐姐身邊。就算偶爾他進門的時候這小子在別處,不出五分鐘,定然出現,鼻子比小乖都靈!
小五特別熱情地邀請郭敬勤去校場上跟他一起耍耍拳,說這樣可以強身健體,等他進貢院考試的時候,不至于因為身體原因熬不下來。
這可不是他說的哦,是你未來老丈人說的。
小五神秘兮兮地道:“四哥,你啥時候考進士啊?我聽舅舅那意思,你要是考不上進士,你這親事怕還得往后拖兩年。”
郭敬勤大驚失色,一把抓住了這小子的胳膊:“真的?!”
小五撓撓頭:“好像是,我就是偷聽了那么一耳朵,也不好說是真的假的。等舅舅回來了,我幫你問問哈。”
“別問,千萬別問。萬一玉叔父沒這意思,讓你一提醒就有了怎么辦?千萬別問啊。對了,小五啊,你在玉叔父身邊時間久,給四哥說幾句好話唄。滿大月算起來,像四哥這個年紀就中舉人的,也算是青年才俊了。”
小五就想起老媽說過的經歷來,撇了撇嘴:“四哥,不是兄弟給你潑冷水。二十一歲的舉人,舅舅還真沒看在眼里,他養,啊,看過十六歲的狀元、十四歲的探花,那倆還是一家子。”
雖然想起那倆來心里就酸酸的,可那是老媽的前世,沒準兒就是自己的前世也說不定,這么一想就不酸了。
郭敬勤下意識地覺得這小子胡說八道,可自己這婚事被拖到兩年之后,他還是很清楚的。而且若不是親爹給力,兩年之后他也娶不到。
他憂心忡忡地回家讀書去了,根據小道消息,明年要開恩科,他本來也是打算下場試一試的,如今看來光試試還不行,還得高中才成。
小五三言兩語把覬覦親姐姐的未來姐夫趕走,樂呵呵地繼續去校場了。珍姐兒剛吩咐完廚房要做幾樣郭敬勤喜歡的菜肴,回來之后發現,吃飯的人不見了。
得,也懶得再去囑咐廚房改菜單了,小五最近飯量大,讓他吃了吧。
真是意外之喜,小五埋頭大吃,感覺今天的飯菜格外地香。
珍姐兒越看越覺得不對勁,等小五吃完飯問他:“你跟四哥說什么了?”
小五嘻嘻一笑:“沒說什么啊!”
珍姐兒太了解他了,一看就知道這小子沒說實話:“你要是什么都沒說,怎么連飯沒吃就走了?”
小五轉轉眼珠子:“我是跟他說讓他管著自己點兒,別弄什么通房丫頭什么的……”
珍姐兒臉一紅,起身走了。
小五追在后頭喊:“我不說你不高興,我說了你還不高興,姐姐你脾氣越來越壞了!”
見珍姐兒有回頭揪他耳朵之勢,掉頭撒丫子跑了。
他多年習武,腿腳不是一般的利落,珍姐兒就算是天足也追不上他,只好怒氣沖沖地跺跺腳,等玉錦兮回家之后去告狀。
玉錦兮:“啊?沒錯兒,差一點兒忘了這個。”
對小五道:“做得好,這些話我不好說,你當弟弟的說出來正合適。多敲打著些,他要是敢動歪腦筋,咱們就給你姐姐再找個好的。”
珍姐兒簡直不敢相信,事關自己的婚事又不好插嘴,紅著臉道:“四哥不是那樣的人。”
玉錦兮點頭:“不是那樣的人自然最好。你們倆從小一起長的,感情好是好事。不過也不能因為這個就對他縱容,有爹爹在,總不會讓你受了委屈。”
珍姐兒哭笑不得地回答:“嗯,我不委屈。”
有這樣的爹爹在,有誰敢給她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