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句俗語叫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可令玉錦兮沒想到的事情是她的狗借出去之后，也有了有去無回的風險。

　　大乖幾只狼狗的神勇是經過多少人驗證的，京城的許多人都知道，國師府上有幾只體型龐大極通人性的狼狗，狩獵看家都是一把好手。

　　好狗放在遼東仍然是好狗，大乖幾只帶著遼東的駐軍在原野上飛馳，沒費力氣就把倭寇給堵在了某家地主的院內。

　　然后自然就沒什么懸念了，幾千兵馬包圍幾百人，難不成還能讓人跑了不成？后續的事情其實才更麻煩，倭寇不多，可是跟倭寇勾結起來的人不少。還有趁機構陷的、渾水摸魚的，夠遼東軍方和地方官員忙活一陣子的。

　　大乖它們就派上了大用場，等玉錦兮帶著人從殺寇島回來的時候，幾個將領都說了一堆好話跟國師要狗。

　　這狗實在是太好了，一只狗能頂十幾個斥候的活兒?。?p>　　大乖這幾只是不成的，但是別的可以啊，玉錦兮就把自己空間里的四五條半大狗給了遼東的將領們，還細細地說了如何去訓養和繁育的方法。

　　她養的狗不少，除去被倆孩子抱出去送人情的，其余的都被精心馴養。去年在南洲的時候就留了一些，如今這四五條已經是這一批小狗的全部了。

　　有大乖幾只珠玉在前，這四五條半大狗就被遼東軍營好好地養了起來，到最后還繁育了不少，逐漸形成了巡邏時必帶狗的習慣，后來又被其他軍營學了去，從此狼狗便成了大月軍營里的專屬犬種。

　　這是后話，放下不提。

　　幾個學生們被玉錦兮帶回京城之后，還有些不太敢相信。被許多地方頭疼的倭寇，就這么被他們消滅了。

　　嗯，嚴格來說，是被先生帶著大月軍隊給消滅的。他們幾個，就是跟著去轉了一圈兒，連課業都沒耽誤。

　　不過他們所繪制的地圖，被玉錦兮驗證合格之后，遼東將領們如獲至寶，一張沒剩，全給留下了。

　　國師弟子們繪制的這些地圖，實在是太詳細了，不但有高山河流，就連村莊道路等都是齊的。最重要的是比例十分精準，若是不知道實際距離，拿尺子量一量，再乘上后頭的那個大數，實際距離是多少就了然于心了，這可是他們實地測算過的！

　　李相回到家之后對自己的孫子李俊臣囑咐了許久，讓他一定要把這個本事學到手。如果他把整個大月的疆域都用這種法子繪制出來，足以在大月青史留名了。

　　李俊臣給的答復如下：“祖父，孫兒就算是想偷懶不學都不行，這是先生布置的課業，我們不但要繪制整個大月的疆域，他老人家還要帶著我們去繪制整個世界的呢！”

　　李相坐在椅子上許久不語，最后才嘆道：“國師大手筆！”

　　玉錦兮還真是這么說的，也是這么做的。接下來的三年，她帶著學生們跑遍了整個大月的疆域，也沒少往歐羅巴等地跑，拿著大月的絲綢當定金定了十幾艘大船。

　　等十幾艘巨大的異國風格帆船出現在津門港口的海面上時，把當地的駐軍嚇了一大跳，還以為是外敵入侵了。

　　這三年玉錦兮帶著學生們沒白跑，她先梳理的便是沿海，繪制地圖和探聽倭寇消息雙管齊下，前者自己忙活，后者扔給當地駐軍忙活。忙活完了一遍之后還不夠，時不時地還來個巡查。在當地駐軍的大力打擊下，和倭寇勾連的海盜們被抓的抓、殺的殺，再有倭寇自倭國漂洋過海而來后，也難以掀起大氣候了。

　　有她提供的詳細地圖在，地方駐軍也時不時派人在海上巡視，也起了不小的震懾作用。只是大船建造所花的時間太長，如今也不過只有三四艘可以下水，大月海軍要想發展起來，尚需不少時日。

　　所以在突然冒出來的船隊面前，津門駐軍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完了！

　　被嚇傻了的他們傻呆呆地看著那些帆船隨著海浪的涌動左右搖擺，黑洞洞的炮口正對著海岸，仿佛下一刻就能從里頭發出巨大的轟鳴聲來，將岸上的生命盡數收割。

　　搖擺，搖擺，搖擺……

　　終于有人發現了不對勁，這船是怎么來的？！

　　郭明生被親兵心急火燎地從營房里喊出來的時候就看到了這一幕，忍不住哈哈大笑。

　　完了，將軍已經被嚇傻了。

　　一道虛弱的聲音傳來：“別笑了，扶我一把?！?p>　　郭明生回過味兒來，轉著身子去找人，終于在不遠處看到了一個癱坐在榻上的人影。

　　他嘖嘖道：“牧哲兄啊，我真服了你，都這樣了，你都沒忘記帶著榻出來??！”

　　這張榻是玉錦兮的專屬坐具，這么多年了，就沒見她換過。而且這幾年她還添了個毛病，輕易不用別人的東西，反正她帶東西方便。

　　玉錦兮伸出手去，讓郭明生把自己拉了拉，親兵十分有眼力勁兒地跑過來，把榻上一個大棉墊子放在她身后，讓國師大人能躺的更舒服些。

　　玉錦兮：“去給我弄些吃的來，可把我餓死了。”

　　親兵就趕緊去弄吃的了，玉錦兮拿了一個蘋果出來啃著：“你去把那些船接手了吧，我是真累了，好好歇一歇?！?p>　　郭明生贊嘆道：“這就是你在歐羅巴定的海船？拿絲綢換的那個？”

　　玉錦兮打了個呵欠：“是啊，賬目我還沒來得及弄，你先派人把這些船收拾了，津門離京城不遠，隨便找個人送信吧。等我吃飽喝足了，我得好好睡上幾天才成。”

　　郭明生急忙道：“成，你歇著，你只管歇著，剩下的事兒都包在我身上?！?p>　　他的親兵拎了兩個大大的食盒過來，知道國師大人的習慣，不管是涼菜還是熱菜，都是最適口的。

　　郭明生親自給玉錦兮布菜：“你回來的時候正好，正趕上開飯的時候。要是早一點兒功夫，也沒那么快的。”

　　玉錦兮嘴里含糊道：“這肘子好，再給我拿幾個來?！?p>　　親兵笑道：“有，有，在后頭呢。今兒廚房燉了十幾個大肘子呢，我都給國師占下了?！?p>　　就知道國師愛吃這口兒，他早就搶到手了。

　　玉錦兮沖他豎起了大拇指，這親兵多貼心，她就沒有這么一個貼心的小廝。

　　吃飽喝足，玉錦兮把剩下的食物往空間里一收，覺得自己總算是活過來了。

　　郭明生見她臉色稍緩，這才問她：“這回怎么去了這么久？”都快一個月了。

　　玉錦兮嘆道：“分了好多家下的訂單，中間又出了點兒事，延誤了工期，這才耽誤了。好在沒有什么大問題，這件事情一了結，總算可以喘息幾年了。”

　　有這批船只，再加上高倉和津門兩地的船塢同時發力，大月總算在這個大航海時代的殘酷競爭中搶在了前頭。

　　郭明生卻不這么認為：“買船的事兒了結了，還有別的事兒呢。這幾年內閣可沒少折騰?！?p>　　玉錦兮閉眼：“他們還能折騰什么啊？倭寇、海船、港口、船塢、南洲、邊市，都已經走上正規了。熬了這許多年，我得好好歇歇。”

　　郭明生提醒：“那幾個皇子不是還沒就藩嗎？朝堂上都已經吵了好幾年了，陛下都是用幾個皇子在跟著你測繪大月疆域為由給推了。上個月你把最后一張圖交上去，李相他們就上書說他們該就藩了?！?p>　　玉錦兮搓搓臉：“這個我不管?！?p>　　郭明生瞪大了眼：“你不管？你不是最護犢子的嘛？！”

　　玉錦兮睜開眼睛瞄了他一眼：“我就倆犢子可以護，別的不管?！?p>　　郭明生有些愣：“不是，你可是他們的先生，這幾年帶著他們跑了多少地兒?。坎徽f傾囊相授也差不多了吧？就這還不算管？”

　　玉錦兮：“一碼歸一碼，我教的是學問，自然是要傾囊相授。封王就藩那是朝廷的事兒，跟我沒關系。愛去哪兒就去哪兒，離京了也是我學生，我到他那兒去，也有我的好吃好喝?！?p>　　郭明生拿她沒辦法：“得，是我瞎操心了。你歇著吧，我什么時候找你啊？”

　　玉錦兮揮揮手：“別找我，我睡夠了自然會找你?！?p>　　然后就連人帶榻消失不見，郭明生瞪著空蕩蕩的地面苦笑搖頭，起身安排人去京城送信，自己卻帶著一行人興致勃勃地登上了其中一艘大船。

　　跟大月的船很不一樣啊，看著好新鮮，就是不知道性能怎么樣，要是李海寶大人在就好了。

　　李海寶第二天就趕到了，他正好在京城，得到消息一刻都沒停，立刻快馬加鞭地來了。

　　李海寶在這方面是行家，很快就發現了這些船只的優劣，并且安排好了它們的去處。

　　郭明生見他還扣下了兩條船說是要賣到武榮那邊去就笑了：“牧哲兄好像也有這個意思。”

　　大月在武榮設了一個點兒，允許民間巨賈從此處出海，只是大船造價十分高昂，能造大船的船塢也都控制在朝廷手里，這個政令其實形同虛設。

　　有了這兩艘船就好了，就算是一家吃不下，幾家合伙也不成問題。

　　李海寶笑道：“牧哲把這船弄回來不容易，剩下的事兒咱們就管了，讓他好好歇歇。怎么沒見他？躲哪兒去了？”

　　郭明生道：“說是累了，要好生睡幾天，睡夠了才出來呢。”

　　“讓他睡吧。”李海寶道，“這幾年也著實辛苦他了?！?p>　　可不就是，郭明生深有同感。他一個津門港口和船塢建造的督造官這幾年都天天忙得不可開交，就更別提牧哲兄了，肩膀上太多事情了。

　　李海寶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這幾年也不容易，正好牧哲回來了，等他回去的時候你也跟著回去一趟，倆月沒回京了吧？”

　　郭明生笑：“可不，家里小兒子都要不認識我了?！?p>　　他的次子在去年年底出生，如今只有半歲大，兩個月的時間對于人家來說，那是人生的三分之一。不認識他這個當爹的，一點兒都不奇怪。

　　李海寶安慰他：“小孩子不認人也是常理，等回去抱他兩天就好了。”

　　津門港和船塢今年剛建好，郭明生這個督造官之所以還沒撤離，是因為有些交接事宜還沒完成。等交接完畢，他也就可以回京城了。

　　樂怡大長公主和郭駙馬年齡大了，郭明生又是個幼子，從小被寵愛著長大的。盡管知道出去辦差會有更多的提升機會，還是打定了主意不遠游。津門這地方畢竟離京城近，若是換一個地方，怕他就不會去了。

　　“后頭的差事定了沒？”李海寶還是很關心這個老部下的。

　　郭明生有了精神：“定了，去鹽務司?！?p>　　鹽務司非皇上心腹不可去，光熹帝把他放到鹽務司這樣油水充足的地方，也算是對他這幾年辛苦的一個認可和酬勞。

　　李海寶點點頭：“是個好地方?！?p>　　郭明生感激地道：“多虧大人讓屬下來造了鹽場，要不然這件好事也落不到我頭上。”

　　李海寶笑：“鹽場是牧哲給你的好處，我可不爭這個。”

　　郭明興也笑：“牧哲兄的情我自然是不會忘的，可若沒有大人舉薦，屬下也撈不著這好差事?！?p>　　鹽務司向來難進，若不是這兩年沿海各地都在建鹽場，需要一個有經驗的坐鎮，這個好差事是無論如何也落不到他頭上的。皇上的心腹不少，盯上這個位子的大有人在。

　　郭明生懷疑牧哲兄在這事兒上幫了忙，可他沒有證據。

　　到了牧哲兄這樣的地位，根本不用自己去奔走，只要一句話，甚至一點口風傳出去，自然就有人幫他辦得妥妥帖帖的。

　　牧哲兄教的學生里頭，除了閣老的長孫就是皇子，其中還有一個太子。

　　自己雖然說是和陛下沾親帶故，可京城里的皇親國戚一抓一大把，他娘一個大長公主，還真的排不到最前頭的那一撥里頭，也就是輩分上占點兒便宜了?？稍诨蕶嗝媲?，輩分這種東西吧，還真的沒啥大用處。

　　郭明生再一次感嘆起自己的好命來，你說他怎么那么好命，交了牧哲兄這樣的好朋友呢？這些年他可沾大光了！

　　想起了牧哲兄，郭明生立刻想起一件事兒來：“大人您先歇著，屬下去伙房營看看?！?p>　　大步流星往伙房營走，牧哲兄一回來就要了那么多吃的，定是在歐羅巴小一個月，把原本的食物都消耗殆盡了。他得讓伙房營再給他預備點兒，肘子不用了，肉包子炸魚干什么的得多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