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鳴除了大太太外,還有三個姨太太。最大的四十多歲,最小的也有三十出頭,女人一旦過了三十歲,都是人老珠黃了。
因此何鳴不常在幾個姨太太那兒過夜,他有個單獨的小房間。早上起來,他看見有個標致的小丫環為她打掃房間,他頓時兩眼一亮,心兒微微的動了。他也不知道有多少日子沒有這種感覺了。
他還不老,皮膚沒皺,有些地方還結實著呢,身上血還時不時是熱的。何鳴輕輕的走到小丫環身邊,干咳了一下,輕輕的問:“你是新來的嗎?”
小月聽到身后有說話聲,慢慢的轉過身,微微的抬起頭,羞怯的笑了笑,臉上浮出了淺淺的紅暈,樣子可愛極了。
她低聲說:“老爺,我不是新來的,我己來這兒好幾個月了。”何鳴問:“我怎么沒看見你?”小月笑了:“老爺,你事兒多,又忙,怎么會記得我,一個小丫環?”何鳴笑著問:“你叫什么名兒,多大年紀?家在那兒?父母干什么?誰介紹你來的?”
小月說:“老爺,這些話小少爺早己問過了,我就不說了。”何鳴哦了一下,說:“小少爺常和你說話嗎?”
小月知道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不,老爺,小少爺有時問一句,我便回一句,我豈敢多言?”
何鳴說:“看來你還是個懂事的小丫環,這樣吧,今晚你洗洗干凈了過來,陪陪我。”小月一聽,心中一驚,忙說:“老爺,我一個做下人,怕是沒這個福氣。”
何鳴說:“這還是第一個做丫頭的拒絕我,來不來隨你,我不會虧待你的。”
說完走到桌邊,輕輕的拉開抽屜,從抽屜里抓住一把銀元,閃閃發光的銀元在他手中丁當作響,何鳴說:“你先把這個拿去,既然是出來做丫環,家里自然不富裕。”
小月誠惶誠恐的說:“老爺,無功不受祿。”說完轉身走了。何鳴只得把丁當作響的銀元,又嘩地一下扔進抽屜里關上。難以理解的搖搖頭,想這個世上居然還有人視金銀如糞土,少!確實少!
正想著,外面響起腳步聲,有人說:“老爺,保長求見。”何鳴說:“叫他在客廳里等,我馬上來。”那人哦了一下走了。
何鳴換了一身衣服,慢慢的來到客廳里。保長見老爺徐徐走來,忙起身迎接。何鳴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何鳴也很快坐下,傭人忙沏了一杯熱茶,輕輕放在何鳴面前。
何鳴便開門見山的說:“你是不是為抓壯丁的事兒?”保長說:“何老爺,這次真的不是。”何鳴問:“那你又是為了什么?”保長長嘆一口氣,說:“巧媳婦那做無米之炊,這還不是為了銀元嗎?縣里來了通知,叫鄉村鎮上的地主,鄉紳,商人都來籌銀元,國軍又準備打大仗了,打仗當然要花費銀元的了。”
何鳴說:“日本人才走,怎么又打起仗來,和誰打?”保長說:“解放軍。”何鳴問:“要多少銀元,千萬別獅子大開口,這些年兵荒馬亂的,又是災荒,又是瘟疫,雖說我有幾百畝田園,但收成極差。”保長說:“你大兒子在街上的店鋪生意好的不得了,外面人都謠言,都說你家發的是國難財。”
何鳴聽了這話,立即沉下臉耒,兩眼瞪得又大又圓:“簡直胡說八道。”保長有些尷尬的笑了笑:“何老爺,你不必動氣,謠言畢竟是謠言,一陣風便刮跑了。”何鳴問:“你到底要多少?”
保長看了何鳴一眼,慢慢的伸出四個手指頭。何鳴突然冷笑一聲:“你以為我家的銀元都是大風刮來得嗎?”
保長說:“何老爺,你不給這個數,我真的不好交差呀,我也是奉命行事呀!何老爺,咱們相互理解一下好嗎?”
到了晚上,小月到底還是來了。是響嘩嘩的銀元讓她來的,父親,母親,哥哥,弟弟,妹妹,也許他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多銀元,它能買到房子,土地,性口,哥哥有了它可以娶媳婦,父親有了它可以買到田地和房子,妹妹有了它可以扯上優質的布料,叫裁縫做好看的衣服,母親有了它,不再為無米之炊發愁,不就是陪陪他嗎?小少爺己經讓她失去女孩子的貞節,反正玩一次也是玩,玩百次也是玩,這難道還有什么區別嗎?人生不就是這么一回事,何必當真?
這樣想著小月加快了步子,穿過院子,院內黑沉沉靜悄悄的,從房間窗戶內漏出一點昏黃的燈光,灑在窗外潮濕的路上。
小月懷著無比復雜的來到何鳴的小房間門口,站在門外她面色凝重的望了一眼外面黑沉沉的院子,慢慢的舉起手,慢慢的敲了起來,一下,二下,三下。
何鳴聽到敲門聲,以為傭人有什么事兒請示他,他有些不耐煩的問:“誰呀?”小月低聲說:“老爺,是我。”何鳴一聽知道是小月來了,他感到有些意外,臉上的不快馬上消失了。
何鳴說:“小月,你不是說不來了嗎?”何鳴說著走過去,慢慢的打開門,小月說:“老爺,這是你的家,你的話就是圣旨,我怎敢違抗?除非我不想干了?”
何鳴輕輕的關上門,一把把小月擁在懷里,用略帶激動的聲音說:“小寶貝,這樣想就對了。”
然后擁著小月慢慢的的走到床邊,慢慢的坐下來。
起風了,外面風很大,院內的樹木發出波浪似嘩嘩聲,和村子里偶爾傳來狗吠聲行人的腳步聲混合在一起,把夜晚的寂靜切割的支離破碎。
床頭桌上蠟燭光猛地搖晃了幾下,險些撲滅。
昏暗的燭光瀉在床上,瀉在幽暗的地上,也瀉在一堆凌亂的衣服上和兩雙布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