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哥，”阮樂把自己縮成一小團，企圖藏進地縫里：“阿阮知錯了。”

　　阮清霜俯身，抬起阮樂的下巴，露出一張雪白的小臉兒。

　　幾日不見，小崽子竟然被欺負成了這樣。

　　生著嬰兒肥的臉蛋兒不光瘦出了小下巴，還被人勒出了紅痕，不止臉蛋，連手上、腿上、還有手臂都青紫青紫的，亂糟糟的頭發上插著樹葉子，單用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人。

　　可憐見兒的。

　　“被欺負了？”阮清霜臉色冷淡，看不出什么情緒。

　　阮樂伸出小手去抓阮清霜的手腕，可憐巴巴地看著他：“阿阮知錯了。”

　　“錯了？”阮清霜開口，聲音略寒。

　　錯了又如何，與外人何干？

　　阮清霜看起來冷淡如謫仙，其實護短的厲害，面上雖沒表現，但早已記了長恩寺一筆，只等著時機到了再討回來。

　　阮樂吸了吸鼻子，乖乖認錯：“阿阮不該嫌棄辟谷丹，不該下山用靈石換瓜，還不該打傷守瓜的小和尚，更不該去摘鳳羽金蓮的葉子……”

　　“鳳羽金蓮？”

　　阮樂悶悶地嗯了一聲：“阿阮摘了三棵樹的葉子，阿阮知錯了。”

　　阮清霜默了一會兒：“……長恩寺的和尚果然心性極佳。”

　　鳳羽金蓮是長在九州和五域結界處的上古奇種，是人族掌握魔域動向和知曉結界牢固程度的唯一方法，這樣的仙樹竟被摘了葉子？“作案”的小賊還被送回了家？

　　長恩寺和尚的心性果然不容小覷。

　　若是他，他定會讓這小賊和其血親一同為鳳羽金蓮陪葬。

　　也好在阮樂只摘了三棵樹，他若是將所有的鳳羽金蓮全都摘了葉子，長恩寺怕是會直接攻上萬情谷。

　　“哥哥，”阮樂仰起頭，怯怯地問：“九州是什么地方啊？”

　　阮清霜垂眸。

　　“在長恩寺時，我和那些和尚說等我長大了，就去九州拿回鳳羽金蓮的種子，”阮樂蹙起眉頭：“但是那些和尚聽了這話都很生氣。”

　　阮清霜：“……”

　　這話被長恩寺的人聽到也就罷了，若是被其余七大宗門的人聽到，非揍死這個口無遮攔的小崽子不可！

　　“九州魔域、五域人族，仙魔大戰結束之后，大陸就被分為九州和五域兩大族地，兩地之間由結界守護，不得擅闖，”阮清霜聲音清冷：“五域人族前往九州的唯一方法就是打破結界，開啟仙魔大戰。”

　　“啊？”

　　阮樂仰起頭，臉上閃過無措：“我不知道。”

　　阮清霜揉了揉阮樂稻草一樣的亂發，違心道：“不知者不怪。”

　　阮樂覺得很有道理，便也點頭。

　　“阿阮既然有時間下山換瓜，想來劍術已經練得極好了，”阮清霜開口：“不如試上一試？”

　　“好！”

　　阮樂早就想一雪前恥了，當即站起身：“你還要把修為壓到凝氣三重！”

　　阮清霜點頭：“好。”

　　阮樂走上訓練場，拿出桃木劍，活動一下有些酸痛的手腕，說：“我開始了！沖啊！”

　　阮清霜眼皮一跳，剛想著小崽子沒個長進，就見那劍勢直奔自己的面門而來！

　　基礎劍法第一式橫斬云霄！

　　還行，不算偷懶，阮清霜故意露出破綻，來試一試阮樂的其他劍術。

　　很好，基礎劍法第二式狡蛇出洞！

　　阮清霜越戰越滿意、越滿意越試探、越試探便越震驚。

　　這才幾天的功夫，小崽子居然把這本基礎劍法全都學透了？這是何等的天資！

　　“你輸了！”

　　阮樂趁著阮清霜“發呆”，打掉了阮清霜手上的桃木劍，小下巴揚起來：“哥哥，阿阮贏了！”快夸夸我！

　　阮清霜藏起眼底的復雜，溫柔地摸了摸阮樂的頭：“阿阮真厲害。”

　　哈哈哈哈！那當然！阮樂的尾巴都要翹起來了，眉里眼里全是藏不住的得意：“是哥哥教的好，哥哥也厲害！”

　　阮清霜淡笑。

　　把這個贏了之后恨不得飛上天的小孩兒送回修煉室，阮清霜便一個人去了藏書閣。

　　接下來的幾天，阮樂都沒有再見到阮清霜。

　　他無暇顧及這些，正忙著給東域的嚴默“開小灶”呢。

　　“師父，這劍法……”嚴默緊握著手中的修煉竹簡，指節微白：“是給我的？”

　　阮樂裝作威嚴的模樣，點頭：“下去吧。”

　　嚴默忽然抬起頭，一雙黑眸里醞釀著驚天的戰意，像是在告訴他，又像是在告訴自己：“這次宗門大比，我一定拔得頭籌！”

　　阮樂呼吸微緊，心像是被扎了一樣，難受起來。

　　嚴默對這次宗門大比十分重視，只想著贏得比賽然后回到臥龍山，但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會是尸山尸海。

　　“系統，”阮樂忍不住開口：“我不能告訴嚴默傳信，讓他的家人離開臥龍山嗎？”

　　【你們這些新來的任務者總是這么心軟，】系統小聲嘀咕一句，然后道：【任何人都救不了那群紙片人，宿主大人趁早死心吧。】

　　“我要是救了，會有什么懲罰嗎？”阮樂試探著問。

　　【不會，但你救不了。】

　　不會有懲罰，那為什么不救？

　　阮樂清了清嗓子：“嚴默啊。”

　　嚴默抬頭：“徒兒在。”

　　“為師掐指一算……”阮樂老神在在地閉上眼睛，道：“臥龍山一脈地龍異常，將有大禍，你早做打算吧！”

　　修真界的占卜師多在西域，但其他幾域也有所耳聞，所以哪怕是嚴默，也不會覺得阮樂是在撒謊。

　　畢竟這位不知名的大能比青龍國的所有人實力都強，也許真的會占卜之術，更何況經歷了這么多天的相處，嚴默并不覺得阮樂會害他。

　　他什么也沒有，害他能有什么好處？

　　這樣想著，嚴默又豈會耽擱，當即便給父親傳書，在心中一遍遍地祈禱父親一定要聽話離開，萬不要守著那臥龍山啊。

　　時間一天天地過去，轉眼便到了宗門大比的日子。

　　嚴默打坐了一整晚，便精神抖擻地上了擂臺。

　　他環視一周，雖沒能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但嚴默也不覺失望，畢竟自己又不是那人的真徒弟，他愿意幫自己一把便已是大善了，何必苛求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