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感覺怎么樣?好些了嗎?”陸淮青問。
“好多了,醫生說,再過兩天就能出院。”
陸淮青點頭,總算放心下來:“我已經幫你向上級申請,等你出院后,批準你一個月的時間,讓你回家好好養傷,等手徹底好了再回來。”
“不用。”林升搖搖頭,“我這就小傷,出院后直接回風山域上班,影響不大。”
看他如此,陸淮青垂下頭,看著碗里的湯失神:“老升,你算是跟我同一個時間來風山域的。算起來,你在這風山域也干了七年了吧?”
“嗯。”林升也不由感嘆,“時間過得真快啊,一晃眼就過去了。”
小星也一晃眼就長大了。
“我記得我剛被安排到風山域那天,珍珍剛坐完月子,小星在她媽媽懷里,才豆丁點大呢。”
陸淮青低眉笑:“老升,你有沒有后悔過?”
“沒有。”
“哪怕犧牲了家庭,犧牲了對妻兒的陪伴,都不后悔?”
“……”
林升頓時沉默下來。
確實,這份職業對于林升來說,意義非凡,已不是單純用喜歡二字來形容這份工作的重量。
他從不后悔從事這份工作。但同樣,也不代表他不后悔對妻兒的虧欠。
這兩者之間,如同選擇題,一樣矛盾和難以抉擇。
“嫂子說的對,”陸淮青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升,你確實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不管是對家庭,還是自己的身體,都需要好好給自己放個正經假了。
林升睡下后,陸淮青開門走出病房。
他抬頭,就看到走廊盡頭,白雪珍一個人站在那里,手搭在欄桿上,看著樓下無數病患家庭的悲歡離合。
陸淮青步伐微頓,隨即抬步走過去。
“嫂子。”
白雪珍聞聲回神,看向他:“老升睡下了?”
“嗯。”
白雪珍笑了笑,笑容里滿是無奈:“老升這次能死里逃生,還多虧你們這群兄弟了。”
“嫂子,您別這么說,您也說了,我們跟老升都是好兄弟,兄弟之間不用說這些。”
白雪珍點點頭,神色總算放松了一些:“我聽老升說,你有女朋友了?對方還是某個公司的大老板呢?”
提到席顏,男人眉眼柔和下來:“她確實是公司大老板,但我們還不是男女朋友。”
“這樣啊,”白雪珍突然想起什么,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淮青,你是在顧慮吧?”
陸淮青看她,點頭:“我們做這份工作的,經常聚少離多,我不想讓她跟著我受苦,會因為這份職業,對她連基本的陪伴都做不到。”
陪伴,對于其他人來說,或許真的只是一件很普通又輕易能做到的事情。但他不同,他從踏入風山域開始,就已經注定,不管是時間還是他這個人,都已經不是獨立的個體。
他身上,背負太多東西,他怕給不不了席顏想要的。
白雪珍深有體會,也理解他:“你跟老升一樣。”
“但是,”她望著外面的被下了幾天的雪,終于露出的太陽,“很多事情,不是你想逃避就能逃避的,正如你不想要烈陽,覺得它灼熱難耐,但它依然每天升起,一如既往。”
白雪珍跟陸淮青說了她跟林升相識,到結婚生子的辛酸和快樂。
“以前我也一直埋怨他,為了工作,不管家里,有一次小星大半夜發高燒,我一個人慌得不行,大半夜抱著小星在醫院跑上跑下,直到他退燒了才放下心。許是那段時間過得太壓抑,我那一刻,控制不住大哭了出來,一直覺得上天對我很不公平,為什么其他人結婚,就有老公在身邊陪著,而我,如同喪偶式一樣,做什么都是一個人,有時候累到連想要一個肩膀靠都沒有。”
白雪珍說著眼眶紅了。陸淮青見此連忙拿出手帕紙遞給她,連聲安慰。
她擺擺手表示不用:“但這些我們都撐過來了。現在我也想通了,愛一個人不就是這樣嗎?愛他就支持他,不管他做什么,都永遠無條件的支持他。”
她臉上露出釋懷的笑:“現在我也想開了,也慢慢走出來。為了能跟他有更多的共同話題,與他站在同一條平線上,我不斷努力提升自己,自學了森林守護和管理專業,也加入了“森林救援計劃”環保公益項目,為環保公益活動貢獻自己一份力量。”
“淮青,我跟你這些,只是讓你明白,很多事情是能解決的,只要改變方式,又何嘗不是一種新的生活方式?所以說,”她笑著看他,“如果遇到對的人,就不要錯過了,不然將來后悔的依然是自己。”
陸淮青抬頭看她,心生觸動。
——
陸淮青已經回風山域一個星期了,在這個星期里,兩人奇跡般的都沒有聯系對方。
席顏時常看著手機發呆,腦海里不斷浮現無數個設想。
他是不是因為林升的事在忙?
或者那邊的信號不行,他發出的信息她這邊沒收到?
席顏指尖不斷敲擊桌面,看著跟他聊天頁面,內心務必糾結。
要不,她主動給他發一條信息試試?看他收沒收到?
但敲下的字,又經過幾番糾結,最后還是一并刪除了。
席顏就這么坐在辦公椅上,在手機頁面,刪了寫,寫了刪。
最后她把手機扔到一旁,繼續工作。
等她下班,已經是晚上八點多。
她本想開車回去的,但陸淮青這個人在她腦海里跑了一天,她實在受不了思念,鬼使神差般來到馨府居。
她推開房門走進去,一股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看著房內熟悉的擺設,宛如他還在她身邊一樣。
席顏走進他的臥室,直接躺在他曾躺過的床上,深深地呼吸著屬于他的氣息。
原以為她不會被感情左右,不會被陸淮青影響,然而從她告白失敗,痛哭一場,她就該知道,她忘不了陸淮青。
也放不下他。
席顏剛要閉上眼,余光似是看到什么,猛地一頓,視線最后落在那張床頭柜上。
她起身走過去一看。
是一封信?
席顏拉開椅子坐下,翻開信封,陸淮青那熟悉的筆跡夾雜著筆墨的味道撲面而來。
席顏:
等你看到這封信,我應該已經回到了風山域。謝謝你對我們的照顧。不過,雖然我已經回到了風山域,但也希望你在這邊照顧好自己。注意少喝酒,少熬夜,工作永遠都做不完,適當讓自己休息一下,養成良好的作息時間和生活習慣。不然你在風山域養的幾斤肉,又要掉沒了。
現在我不在你身邊,一切都要照顧好自己,別讓我擔心,關于其他的……下次有機會見面再說吧。
……
陸淮青字里行間,沒有多余抒情的部分,但一筆一劃,都是對她濃濃的關心和牽掛。
明明是很普通的叮囑話,但席顏還是看得眼眶濕潤。
她用手抹掉,心里的思念如潮水般,幾乎把她淹沒。
席顏放下信,摸出手機打開他的微信,指甲刮著手機屏幕,她幾乎下定決心辦,在對話框里敲打一行字。
【陸淮青,我想你了。】
發送出去后,席顏滿心期待對方的回復,可等了一個多小時,還是沒等到對方的回復。
那一晚,陸淮青的微信對話框里,像是死寂了一般,終止在席顏這句話中。
——
最近因為林升的事,陸淮青醫院和風山域來回跑,眼眶都黑了好幾度。
林升今天出院。他還是不愿休息,選擇回風山域。
白雪珍那邊也尊重他的選擇,跟他和陸淮青他們幾個在風山域一起吃了頓飯,叮囑他一些事后,才放心離開。
陸淮青讓良子送嫂子出風山域。
吃完飯,林升回屋休息了。梁宇走過來,把做好的手機遞給他:“淮哥,你的手機已經做好了,給。”
陸淮青接過,開機:“好,辛苦了。”
昨晚下了一場大雨,他守林時小心不小心掉進水坑里,被浸泡了將近一個小時陸淮青才發覺手機掉了。
好不容易找回來,卻發現手機因浸泡水太久壞了。
所以他今早才讓梁宇拿去給人修修。
梁宇主動解釋:“淮哥,手機被刷過了,不知道里面有沒有遺漏什么重要的東西,你檢查一下。”
陸淮青簡單看了一圈,最后點開微信,微信上跟大家所有的聊天記錄也被刷沒了。
他目光停在席顏的微信號上,看了幾秒,才道:“東西都在,沒漏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