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席顏才意識到這句話有多曖昧。
她輕咳幾聲以示緩解尷尬，有些慌亂地抓起刀叉，插了一塊牛肉放在嘴里。
肉香四溢溢滿整個口腔，席顏眉眼一舒展，滿是驚喜地看向陸淮青：“牛肉不錯，你也嘗嘗？”
陸淮青也不揭穿她的小心思，笑著點點頭。
一下班，本來是想約簡意喬那女人一起逛街，瞬間去吃點東西的，結果被她放了鴿子，至今晚飯都還沒吃。
現在一塊牛肉入肚，一下子激起她的食欲，肚子應時叫出了聲。
好在餐廳內的音樂悠揚，掩掉她這一道“空城計”的聲音。
兩人安靜地各自吃著。
沒多久，席顏把一盤牛肉吃完，順便吃了一份意大利面才填飽了肚子。
吃完，席顏似是想起什么，問他：“對了，你現在住哪兒？”
“他們有給我安排酒店，在這附近不遠處的福來酒店。”
“一個人住嗎？”
“嗯？”他一愣，“是一個人住。”
“你大概什么時候回風山域？”
“目前歸程還不知道是什么時候，應該是等這事兒塵埃落定之后，我才能回去。”
席顏在心里盤算著，那應該得需要一個月的時間。
她忽而一笑：“福來酒店距離這邊還有一兩公里，你怎么想到來這兒了？”
聽他剛才說，是今早才來到的帝都。
“我……”陸淮青遲疑幾秒，有些羞赧，“之前你在風山域跟我們說過，你在帝都，席氏集團是你父親的公司，如果我來帝都的話，可以去找你……”
確實，她說過這句話。
“今早我剛下飛機就被安排在福來酒店下榻，詢問前臺人員之后得知，席氏集團距離那邊不太遠，就想著，要不來找你……”說到最后，陸淮青眉頭一蹙，“不知會不會給你造成了困擾，如果造成了，我在這兒向你道歉……”
說著說著，他臉莫名地變得燥紅，像個青雉，容易羞澀的小伙子。
席顏盯著他的臉。
救命啊！
他怎么突然變得這么乖了？
席顏眼神一橫：“道什么歉呀！我說話向來一言九鼎，駟馬難追，我想讓你來找我，必定是很期待你來找我！又不是哄騙你的意思。”
“更何況……”一頓，她臉色斂下來，頗嚴肅，“陸淮青。”
他怔怔地看著她。
“我很想你。”
“……”
男人的瞳仁猛地一睜。
——
兩人走出餐廳，已經是晚上九點左右。
雪已經停了，但寒意愈加，夾雜著呼嘯而來的寒風，更是寒冷。
以前這時候的冬夜，席顏早就回家烤著火在書房辦公了，只是今天意外碰見陸淮青，自己上班的時候穿的不多，這會兒在外面走著，更是冷了。
兩人走著走著，席顏倒吸一口鼻涕，突然發現身側的男人停下腳步。
席顏錯愣了幾秒，正抬頭看向他時，頭頂的視線突然一黑。
一件外套套在她的頭頂，隨后被對方一拉一扯，精準地披在她的肩膀上。
“你平時很忙嗎？”
“啊？”她一臉呆呆的。
“天冷也來不及穿衣服？”
“不、才不是。”她嘟囔著，“自從回來，來回在席帛集團、席氏集團和家里這三點一線地工作，以前下班就回家辦公或者休息了，辦公的地方都有暖氣，所以上班的時候我穿的沒那么多。”
她伸手攬進身上的外套，有些嬌嗔地不滿道：“得知國家那個項目中有風山域森林之后，我提前下班，想約著朋友一起逛街，慶祝慶祝，沒想到朋友放了我鴿子。”
他愣住：“你知道我會來這里？”
她看著他：“不知道。”
“你不知道，但你很開心……”他有些詫異，“僅僅是因為風山域森林受到國家的關注？”
“嗯。”她聲音變得嬌柔，“我希望，風山域森林能得到國家和外界的關注，甚至你們那兒一整片地區，不僅包括風山域，還有民埔寨都能得到關注。如果國家和外界注意到你們那兒的發展，想必在不久的將來，你就不用像是生活在久遠的古老森林中，與世隔絕，就像是與外界斷了一切聯系一樣。”
他心頭一震，癡癡地望著眼前的女人。
“如果你們那兒發展好了，風山域森林不僅能得到更多人的支持，你們那兒的水電和通訊也不會再落后于外界。到那時，你想聯系誰……都、都能隨時隨地地聯系。”
他眉眼一柔，眼角的余光落在她的發頂。
天空中又飄起了雪，只不過很小，像是小棉花，落在她的發頂。
他自然地伸手，捏住那朵雪花。
席顏的身體猛地一僵，眼睛往上一斂。
雪花在他指腹間慢慢融化，隨后變得濕潤的水，裹挾著微涼，在指尖消失。
“為什么？”他問。
女人的雙眼真摯，像是信任他會成為一個勇士：“因為那是你守護著的地方。”
手一頓，陸淮青低眼看向她。
“陸淮青，不管你在哪里，甚至是在世界的哪個角落，我都希望你能過得好，更希望你所住的環境、所守護的地方，能變成一個美麗的世界。”
男人噗嗤一笑：“原來你的開心，是在這里。”
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聲音里帶著輕哄：“謝謝你，席顏。”
此時，她低下頭，不滿地嘟囔著：“這樣的話，你就沒理由不聯系我了……”
“什么？”
“沒什么。”
陸淮青似是想起什么，問他：“我能抓你的手嗎？”
“哈？”
未等她同意，男人伸手過去，抓起她的手腕。
她不解，看著他的動作。
他攤開她的手掌，輕輕地在她手掌中心寫下一串數字。
那串數字很熟悉，那是她的手機號碼。
她瞳孔微睜：“你……”
“席顏，物資車司機已經把你的聯系號碼給我了。”他說，“我一直記得，并……銘記在心。”
她眼眶頓時泛酸：“那你為什么不聯系我？”
“并不是不想聯系，而是覺得……”他眉眼低斂，“或許我們不會再見面了，如果貿然聯系你，會不會給你帶來困擾……”
加上他們那兒沒有手機，也沒有電話，想要聯系的話，他只能長途跋涉來到臨和醫院的附近商店，借助店家的座機電話跟她聯系。
但他意識到，他們本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或許不聯系，就會慢慢淡忘了吧。
可事實告訴他，很難。
“這對我來說，似乎很難。”他苦笑著，“后來得知你以我的名義給臨和醫院捐贈錢款時，我這么想，似乎不太仁義。”
“后來想聯系你，想表示對你的感謝，沒多久就得知，我會以形象大使的身份前往帝都，參加國家這次的項目，并與席氏集團談相關事宜。”
他雙眼緊凝視著她：“席顏，你這份情義很重，不值得你以我的名義去做的。”
“有什么不值得？”她不滿，“陸淮青，我說過，你救過我的命，我愿意為你付出一切。我最不缺的就是錢，區區這些錢而已，不足以報答你對我的救命之恩。當然，給臨和醫院捐錢是我們做的慈善舉動，也是實現我當初許下的承諾。”
頓了頓，她眼露歉意：“只是，沒有經過你的同意，擅自做主以你的名義去做這件事，我感到很抱歉……”
話末突然一卡。
席顏的身體突然一傾，被某人拉進了懷里。
男人的體溫再次穿透衣服傳過來，熨燙她整個臉頰。
“謝謝你，席顏。”
“我也謝謝你，陸淮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