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定城中
程遠志微笑的看著趙云,雙目中滿滿的盡是欣賞。
話說這家伙怎么長的?
面冠如玉,白而無須,豐神俊朗,傲骨天成,舉手投足間盡顯俊秀,白衣黑發,青絲飄飄,簡直帥到螺旋升天。
一個沒看好,蔡琰這會已經從他胳肢窩里探出頭,雙目閃爍著星星,含羞帶怯的盯著趙云瞧。
程遠志不動聲色轉了個方向,側身對著趙云,正好將蔡琰的視線阻擋住。
?“子龍不必拘謹,前塵過往不要再提,從今日起,你就是我的人了。”
“啊?”
“袁公子怎知我表字?”
趙云驚了,連連后退幾步,心思急轉。
本來他是有意投靠袁射的,就沖其三滅烏桓之事,就足以令天下眾多有志之士刮目相看。
投不投奔且兩說,至少觀感變好了。
可對方忽冷忽熱,捉摸不定的態度,令趙云心起了嘀咕。
冷的時候要砍死他,比如說剛才。熱的時候又往事一筆勾銷,比如說現在,
他都不知道該信哪一句了。
不行!俺得再觀察觀察,不能草率了,以免日后后悔……
要不,先去公孫瓚處看看?
如是想著,趙云拱手道:“那個,若我今日拒絕公子相召,公子會如何做?”
程遠志呵呵一笑:“那自然是殺……啥也不做了,我豈會沒有這點容人之量?之前所說皆為戲言,戲言!”
趙云點點頭:“既如此,云這就告辭了。”
說罷,他扛起木柴,疾步而走,一轉眼就到了街角。
“大帥?”速該湊過來,一臉納悶。
此人武功之高,可稱難得一見的俊才,既已拿下,為何又放走他?
程遠志手伸出去老長,看了眼犯著花癡的蔡琰,又看了眼趙云的背影,“誒”了一聲,任由趙云遠去。
算了,強扭的瓜不甜……
嗯?不對,我好像不喜歡吃甜瓜啊。
程遠志露出苦笑,擺了擺手,轉身將蔡琰放上馬背,自己隨后跨了上去,兩臂擓住她小腰,輕策而行。
這一刻,心里說不出的失望。
自己終究不是劉備,也不是公孫瓚,討不了趙云的喜歡。
自己終究也不是曹操,做不出那種得不到,就毀掉的事情。
算了……下次吧。
速該策馬跟了上來,羨慕的看了一眼小鳥依人的蔡琰,意有所指道:
“大帥,過完年我就十六了。”
“嗯,長大了。”
“十六了啊,大帥?”
“想爺爺了?”
“一晃,你也跟我四年了。這樣,回去時咱們順道去云夢山,看望你爺爺。”
速該甕聲甕氣“嗯”了一聲,不說話了。
整個人忽然有點抑郁。
程遠志瞅了他一眼,滿意的點點頭,關切道:“宇陽,你的臉色如何這般差,莫不是有心思?”
速該悶頭不吭聲,只顧騎馬往前行。
大帥最討厭了,明知故問,才不要理大帥呢……哼。
?“哈哈哈哈——”程遠志搖頭失笑,言語間,正好行到一處《甄家酒樓》外,便跳下馬來,將韁繩交給速該,領著蔡琰,跨步進門。
酒樓古色古香,全是實木建造,規格大氣,環境清雅。
程遠志看得連連點頭。
一進門,小二就迎了過來,熱情招呼道:“二位客官要住店還是打尖?”
“兩者都有。”
“好嘞,客官你稍坐,酒菜馬上就好!”
小二說完,動作麻溜的走了,掌柜遠遠的湊過來:“客人從哪里來?”
程遠志正要隨口回一句“京城”,卻見速該拴好馬走進來,叉著腰,將壯碩如山的身軀卡在掌柜與他中間,濃眉倒豎,瞪大眼珠子,神色很兇的“嗯”了一聲鼻音。
掌柜當即一怔,神頭看了程遠志一眼,頓時嚇得屁滾尿流,倉惶退下。
“……”
程遠志含笑的看了速該半晌,搖頭道:“你的婆娘就在這掌柜身上,你卻把他嚇跑了,如此,你且單著吧。”
什么?婆娘!
速該大喜過望,“大帥您知道?”
速該臉色迅速由陰轉晴,搓著手笑道:“大帥稍等,我這就去將那老兒給拎出來……”
程遠志白了他一眼:“別那么粗魯,這里可是甄家的產業,此時也不比當年,咱們要以德服人。”
速該連忙點點頭,扯開嗓子喊道:“掌柜的,出來……”
他嗓門本來就大,這一聲吼,更是將房頂灰塵都震落了些許,洋洋灑灑。
加之他語氣不善,猛一聽,似乎像是在說“掌柜的,出來受死!”???
蔡琰當即掩嘴咯咯直笑,感覺身上的疲累也一掃而空。
程遠志臉色一滯,正要批評速該兩句,卻見掌柜領著小二以及一幫下人,戰戰兢兢的從里間走出來,跪在地上道:
“公子饒命,大爺饒命。”
程遠志臉色又是一黑,好家伙,你管我叫公子,管他叫大爺?
一句話,我莫名其妙矮了兩輩?
掌柜磕頭如搗蒜:“不瞞袁家公子,此乃無極甄家產業,小老兒只是個下人,冤有頭債有主……”
掌柜的是真害怕了。
雖說酒樓里有甄家安排的二三十個護衛打手,可他哪敢叫出來?
速該八尺多的身高,跟人腰差不多粗的手臂,太有威懾力了。
二三十個護衛不提也罷。
程遠志聞言頓時一愣:“什么叫冤有頭債有主?我們像法外狂徒么?”
“像!”掌柜又仔細的看了一眼程遠志,連連點頭。
“哪里像?”
“哪里都像!”
掌柜忙不迭拱手道:“袁公子,這位大爺,小的只是個下人,冤有頭債有主,你與甄家有怨,自尋他家就是,饒過小老兒吧。”
“求您了……”
程遠志很納悶,著實想不通,掌柜為何就如此篤定自己就是壞人。
很明顯,剛才掌柜大驚失色并不是被速該嚇到了,而是被他嚇的。
“我來問你,你怎知我名,又為何如此懼我?”
掌柜哆哆嗦嗦從懷里摸出一張畫像,雙手舉過頭,恭敬遞上。
程遠志展開畫像,見一個眉清目秀的年輕男子躍然于紙上,底下還有三行備注:
“袁射,常山人氏,現為司徒袁隗義子。中平元年冬,劫我甄家糧草十萬石。中平二年,大兵圍無極,勒索我甄家糧草五萬石。”
“縱觀此人行事,似恨極了我甄家,吾身為家主,卻不知何時得罪過此人,現告諭各處,若遇此人,需小心伺候,切勿沖撞于他。”
“另:速速報于主家,不得遲緩!切記,切記!”
靠,畫得還挺像......程遠志總算知道掌柜為何怕他了。
感情往日做過的好事,被人家畫形捉影給認出來了……
從“司徒袁隗”這句話推測,這圖畫落成的時間應該是兩三年前。
那就沒錯了。
掌柜小心翼翼進言道:“公子,你看這飯菜……”
“上啊。”
“怎么,你怕我不給錢?”
“是是是,小老兒這就去上。”
掌柜松了口氣,連忙安排人將酒菜端上來。
速該眉頭緊鎖,拿筷子敲擊著案臺:“慢著!大帥,這飯不能吃,小心有毒哇。”
“你,就是你,過來!”
速該一抬手,將小二拽了過來,喂他吃了幾口菜,又灌下一杯酒。
等了一會,見小二屁事沒有,這才說道:“大帥,可以吃了。”
程遠志眼中閃出一絲異色,顯然是沒想到速該已經成長的這種地步,心思縝密,做事有理有據。
不錯!
他轉過頭,對掌柜道:“你不必慌張,今日我只打尖吃飯,不尋你麻煩!”
話說出來,便見在場眾人俱都松了口氣。一個個看過來的眼神由懼怕轉為小心。
仿佛他們面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只擇人而噬的猛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