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林只得換了個邊睡，床不大，兩人并排睡在一起，黑暗中看不到對方，但能感受到對方溫熱的呼吸。

　　“踏實了嗎？”楊林問。

　　“嗯，好多了。”艾幼清道，“我長這么大，從來沒怕過什么，但這次去那個劉旦墓，實在是太嚇人，我這一輩子，也沒見過這么多的死人！”

　　“別害怕！”楊林道，“一堆白骨，有什么好怕的？”

　　“我心里會想啊！想當時的情節，那些日本兵，是怎么樣中了毒煙，怎么樣痛苦的死去。就連跑了那么遠的日本兵，最后還是不能幸免，你說這是什么毒煙？”

　　“有很多毒煙可以致人死命。”

　　“真的啊？”

　　“嗯，最快的三秒就倒！”

　　“什么煙？”

　　“這個不能在這里說，隔墻有耳，被人聽了去做壞事，那就不妙了。”

　　“你別嚇我，這是我家，隔墻哪里有耳了？”

　　“嘻嘻，這是我家，好不好？”

　　“嗯，是你家！”

　　“睡吧！辛苦一天了，還不累嗎？”

　　“好，睡。”

　　可是，過了十幾分鐘，艾幼清又道：“楊林，你睡了嗎？”

　　“沒有！”楊林無語的道，“我睡不著！你剛才不說還好，你一提到那些日本兵的死樣，我也忍不準在腦補畫面。”

　　“王麻子是怎么死的呢？”

　　“也是聞著毒煙死的。”

　　“他沒有解藥嗎？”

　　“……”楊林不知道怎么解釋，“一般的毒藥，都是沒有解藥的！小說里的情節，你就不要當真了。”

　　正說著話，一只冰涼的手，忽然碰到了他的臉。

　　楊林嚇了一跳：“誰？”

　　“是我。”艾幼清道，“我摸你一下，我就放心了。”

　　“嚇死我！”楊林道，“你手怎么這么冰？”

　　“我不只手冰，我身上也是冰的。”

　　“你不會感冒了吧？還是受驚嚇了？”

　　“我也不知道，你摸摸我的額頭。”

　　她握住楊林的手，放在自己額頭上。

　　真的很冷！

　　楊林一震！

　　他起床，拉亮了房間的燈。

　　只見艾幼清臉色慘白，身子在輕輕的顫抖！

　　楊林駭然一驚，坐在床沿，問道：“幼清，你怎么樣？”

　　艾幼清道：“就是害怕。你能不能抱抱我？”

　　楊林知道，這世界上，真有人被嚇死的！

　　還有人被活活嚇出神經病來的！

　　所以，盜墓、考古這種活，不是一般人能干的，都必須有一顆異常強大的心臟和靈魂。

　　別說進大型墓葬了，便是死人，有些人見了，也能做一輩子噩夢。

　　楊林沒有多想，將她扶起來，抱在懷里，用男子漢的陽剛和體溫去溫暖她。

　　說來也奇怪了，艾幼清被他一抱，身子漸漸溫暖起來。

　　楊林心想，再不能談這天的經歷了，便想了幾個笑話開導她，把她的思緒往開心的方向引導。

　　“某廠長招待檢察團吃午飯，因時間倉促，來不及準備宴席。廠長吩咐廚房煮了一鍋狗肉。開飯時，廠長抱歉地說：各位領導，沒什么好東西，幾條狗，湊合著吃吧！”

　　艾幼清聽懂了，噗哧笑道：“這不是罵領導是狗嗎？”

　　楊林道：“所以說啊，一個人學會說話真的是太重要了。”

　　“還有沒有笑話，再說一個！”艾幼清的臉色，明顯好轉，白里透著紅，有一抹玫瑰花般的艷麗。

　　楊林想了想，說道：“農夫家的母豬不下崽，就帶它去獸醫那看病。獸醫檢查完之后說，這只豬得了不孕癥，不過用人工授精可以解決不孕的問題。農夫愣在當場，半晌后，農夫扭捏地說，行是行，就怕它踢我啊……”

　　艾幼清沒聽明白：“人工授精是什么？”

　　“呃？”楊林心想，這個笑話的確有些超前了，這個時代的人，未必聽得懂，便道，“我換一個吧！這個不好笑。”

　　“好。”

　　楊林又想了幾個笑話說給她聽。

　　過了幾分鐘，他聽到她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艾幼清睡著了。

　　楊林將她放在床上，心想孤男寡女的，睡到半夜出事怎么辦？

　　他拿過被子，幫她蓋好，小心翼翼的出了門。

　　楊林騎著車回家了。

　　院門被反鎖了！

　　楊林只得拍門。

　　良久，黃婉秋才打著哈欠過來，聽到楊林的聲音，打開院門，用手掩著嘴，又打了個哈欠：“楊林大哥，你怎么才回來啊？”

　　楊林道：“有事去了。你快去睡吧！”

　　“哦！”黃婉秋道，“楊林哥哥，你什么時候有空，能不能幫我復習一下功課？”

　　楊林道：“我最近都挺忙的，改天再說吧！”

　　他回到屋里，看看時間，已經是凌晨一點了。

　　楊林睡不著覺，起身翻開張德陽給他的那些修復文物的書看。

　　這些書都是些古書，有兩本還是手抄本！

　　字體都是繁體，從上到下，從右到左的排列。

　　楊林看得那叫一個累！

　　看書果然最能催眠，他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天，楊林擔心艾幼清，上學之前，先來看她。

　　艾幼清起床了，正在喂院子里的鳥。

　　見他到來，幽怨的看他一眼：“不講信用！半夜跑了！怕我吃了你啊？”

　　楊林笑道：“我這不是怕我犯罪，欺負你嘛！”

　　“你是不是有女朋友？”艾幼清忽然問道。

　　“是啊，我有女朋友！”楊林道，“她在海都上學。”

　　“哦，原來如此。你對她挺好的啊！”

　　“呵呵，還行。”

　　“行了，你請過安了，去上學吧！”艾幼清朝他揮了揮手。

　　“你沒事了吧？昨天晚上可把我嚇著了。”

　　“我看你才沒嚇著，你要嚇著了，你還能半夜跑回去？”

　　“咳，我去上學了。”

　　楊林忽然想到，那個破碗還在文修所，說好了三天之后可以取的。

　　他騎著摩托，來到文修所。

　　文修所還沒有上班，他等了十分鐘左右，才看到有人來開門。

　　又過了五分鐘，郭蘭過來了。

　　“你怎么在這里？”郭蘭問。

　　“郭蘭老師。我來取碗。”

　　“進來吧！”郭蘭點點頭。

　　“那碗，修好了嗎？”楊林問。

　　“修不好的。”郭蘭道，“只能盡量修補。”

　　“修不好？”楊林怔道，“郭老師，你不是國內最頂尖、最厲害的陶瓷修復師嗎？你居然修不好？”

　　郭蘭淡淡的道：“你到底懂不懂什么是文物修復？你以為我們是神仙？能把破損的東西還原嗎？碗在這里了，你要是不滿意，我再把它砸一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