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幾次試驗,林逸寒初步確定了自己的蛻變。
首先,他獲得了玄尸——或者說玄墨怨的部分能力,這能力有點類似鏡面折射和反射……用力向右,而受力最終在左側,向胸前揮拳,最后擊中的卻是后心。
此中玄妙,難以言表,他只是細細體會,也慢慢知曉了玄尸當時的瞬移之能是如何使出來的。雖然現在并不能完美復刻,但只要勤加嘗試練習,總有使出屬于他的瞬移那一天。
拋開瞬移不說,光是這能力便夠他好生琢磨練習的了,《清風無意劍》本就奧妙非凡,再加上這一能力,他的劍在‘詭’、‘繁’兩道上更添了許多變化,可以想象的是戰力必然會飆升一大截。
其二,他的疾病如他之前預測一般,已經從單純的身體疾病變成了一種概念,凡是發生在他身上的疾病,藥石都不可去。
這種概念不知道依附在他身上哪里,具體表現則在血液中。而這次徹底治愈‘熱喘’之后,他竟能以目視感念,傳染‘熱喘’給其他生物!
傳染的原理如何,他仍不甚明了,只知道傳染強度、受體的病癥程度、病程長度,都在他一念控制之間,只是要極大消耗他的精神。若受體只如土撥鼠那般弱小還好,要傳染給人類,還要在短時間內讓對方走到最終病程暴斃,榨干了他的精神也做不到。
不過單純拿來暗算的話,隱秘性倒是神鬼莫測,好用得很。
而且,他的精神隨著年齡和修為增長,總會不斷壯大的,林逸寒更推斷到,如若自己之后的頭痛之疾也能得到那果子解決,那么他能夠傳染的疾病,必然會再加上這一種。
這實在是讓人心中復雜之事……林逸寒從未想到,曾讓他罷癃半生的疾病,竟會成為他行走世間的依仗和助力,更可能是報仇大業的決勝手。
不談他的復雜心緒,死戰之后的第三個蛻變,便是他的修為終于從周天初境突破到了周天中境。
修行之事,便如登山,山下可落腳的地方很多,攀登也容易,愈高則落腳處愈少,上山的人也漸漸變少。
前易后難是自然之事,為修行規律,但易……也不是他這樣個易法!
便拿他父親來說吧,林清玄十二齡修行,十五周天,如今四十,公開的境界是‘命衡’境,這已經足夠引起整個夏國、乃至漏盡州的震驚。
縱然他父親并非一開始就修習了辟邪劍,但也是世家底蘊、修行所供一人,就這樣也足足用了三年才入境周天。
換作他人,便拿那‘春風刀’公孫冶來說,那是有名的少年天才。六歲修行、八歲入境、十四歲璇照、二十五歲玉樞、五十八歲才突破命衡,一百四十七歲方成就上景,而今,那公孫冶已經一百八十九歲,距離上景壽命大關三百歲還有足足百年,已算是年輕的上景修士。
如此對比下來,他呢?五日入境周天,半余月破境中境,按這個速度,最多一年他就能突破璇照境!
這還是建立在他這般逃亡,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修行上。要知道,那公孫家的修行種子,可是日日吐納、藥浴、通經化絡,更有族老先輩指點修行困惑,能人異士陪練照亮道途,就這還比不上他,這是什么概念?
那墜星,真有如此恐怖效用?夏國一共落了三粒,其他墜星呢?還有落入他國的呢?
……
濤聲滾滾,水流滔滔。
隨著黑暗領域的破開,江河奔流的聲音一下大了起來,漫天水汽臨江而起,這里的水勢似乎又急又陡。
林逸寒稍微恢復了些力氣,想了想,忍住了服用父親留給自己芝白藥丸的沖動。
現在身體明面上沒有什么傷勢,雖然身體各處皆有痛、麻、癢、脹感,但他相信自己的身體應可承受,現在食物有了,敵人也不在眼前,能省則省吧。
出來不過半月,父親留給自己的七粒藥丸只剩下三粒半,用去了足足一半,他還曾想留著不用當個念想,實是情勢不由人,半點節約不得。
灰犬極靈敏,跑去遠處將那土撥鼠叼了回來,和花豹放在一起,朝他努了努頭,林逸寒更加確定這大狗曾被人養過,那項圈拋開不提,這都知道催促自己生火吃熟食了?
他也沒在意,上次從竹林逃出,便多虧這狗在他后背心撞了一撞,否則那時便要死在玄尸手里。這次一人一犬并肩作戰,雖然彼此狼狽,他受了重傷,灰犬毛發眼眸也異色不再,看起來除了體型大些就似家養土狗般,但畢竟勝了,也結下了非同一般的情誼——
二者無論是誰在戰斗中消極怠工,最后都會雙雙沒命,若不是精誠合作,哪來最后的勝利?
如此看來,這死狗秉性還不錯,也不知是怎么淪為食人野獸的。
林逸寒看了眼那深深勒進灰犬脖頸肉間的鐵索項圈,想象了一下一戶淳樸農家居于村落之間,家里的土狗突然某日食量暴增、變大、毛發眼瞳都變了色……
也是條有故事的狗。
他畢竟已經歷了些許世事,更差點在郭家村失了足,大概能猜到灰犬經歷的波折,吁嘆一聲,喪失了詢問的欲望。
催促葬身火生了野火,林逸寒和灰犬在搜集柴火的過程中,也大概踏勘了此處地貌。
這是一塊沖積平原,河岸上游水勢高急,浪濤聲聲不止,恰于此處水流復緩,帶下的泥沙于此處沉積,化為了腳下平原。
河域不寬,比建郢處的藺江更窄一些,從寬度來看不大可能是夏國三大江河,而初步了解了玄墨怨的林逸寒也知道,以玄尸的能耐駕馭玄墨怨,不可能將自己帶到太遠的地方。
結合以前看過的縣地志,他大概可以推斷,這是同樣是藺江,而自己所在,已是藺江縣內。
藺江自薊節郡蒼斕山起,從臨川郡北部流入,到藺江縣時水勢最盛,向東南通建郢、又向南繞通渠,最后東往司隸縣短暫流淌一截,便在天南郡與徑水合流。
說起藺江,也有很多志怪傳說,自古與江河相關都流傳有許多志怪傳說,但藺江特別奇怪,奇怪的是它的流向。
眾所周知,臨川郡多山、多丘陵,唯有北面平緩一些。從薊節郡蒼斕山發源的藺江,本可更北一些流向揚會郡,卻在郡邊古怪地陡然向南,直入臨川。
藺江縣這個名字已經很古老了,不知是先有藺江入臨川,而稱其為藺江縣,還是其原本另有地名,只因藺江流入而改名藺江縣。總之,藺江在此處水勢最盛,波濤最大,這樣勢不可擋的水流,在流向望徽縣時,卻又一次陡然變向,流向東南建郢縣,穿過建郢后似乎又有些想反包望徽,南至通渠縣時,突然向西逆流,足足流了十里河域。
在一個鄉俚名為“臺兒關”的地方,藺江才再次轉向,最終沒有流入望徽縣,東向出臨川而去,從此再無波折,匯入涇水。
從高空可以看到,藺江在臨川郡圍三闕一,差點將望徽縣包了個圓,也不知是望徽的山丘實在太多還是怎樣,最終沒有流入。
林逸寒第二異夢時也有過短暫的高空視野,從高空看下去,藺江水向確實奇怪,蜿蜒曲折,其象盤盤。
比起那些狂狷之徒賦歌渭、涇、滄三河如龍,藺江更像是一條盤在臨川,對望徽縣覬覦非常,最終又不敢入的龍蛇。
這是藺江流傳最廣,也最為離奇的一個傳說了,說在妖魔入域以前,世間早有詭異,而藺江便是中南之地的一個大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