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姆死了……

　　這就是信上的全部內容。

　　起初約德還以為只是什么小事，慢慢悠悠的站起身喝了口酒漱口。等亞倫和他的小助手離開后，他就會派人手去查查那個警探究竟什么來路。

　　直到亞倫站在他身后，一臉的陰沉，冷不丁的擠出一句，

　　“杰姆死了。”

　　“死了？！”約德一個沒忍住，用來漱口的酒吐了一整桌。

　　站在門口還沒走的馬仔急忙跑過來用袖口擦桌子，約德一腳把他踹在一邊，讓他把門關上趕快滾。

　　詭異的寂靜持續了整整一分鐘，直到那慌慌張張的關門聲響起，才讓約德稍微恢復了一點正常。

　　“你不是說杰姆是最大的嫌疑人么？我們剛才說了這么多全是屁話是么。”約德用手帕擦著嘴說。

　　亞倫現在的腦子很亂，他覺得真相多次離他僅一步之遙，而就是這么一小步，令他永遠跨不過去。面對著約德的質問，他只能蒼白的回答。

　　“是的，全是屁話。”

　　……

　　清晨的蘇格蘭廳大敞著門，大廳內沒開燈，只有最內側的資料室里亮著黯淡的燈光。

　　雷蒙斯臉色慘白的坐在資料室的地上，腳邊是數不清的資料袋。這里狼藉一片，而他獨自在這呆了一整夜，那份屬于沃姆的資料檔案終于被他找到，那么杰姆的嫌疑也即將被洗清。

　　只是他沒想到杰姆在家中被人殺了，這簡直就像給他開了一個最惡劣的玩笑。

　　在那之后，他一刻沒停的去了郁金香事務所，發現門鎖是外鎖上的，而偵探早就出門了。他只好讓一個警察把信送到煙草公司，詢問一下亞倫是否在那。

　　急促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雷蒙斯狼狽的站起身，收拾了一下地上，盡量讓自己不那么難堪。

　　“雷蒙斯？”亞倫站在門外看著那個逆光站著的男人。

　　“是我。”雷蒙斯嘆了口氣，手里捏著那份資料袋，轉身交給了亞倫，“沃姆的資料找到了，我查看了一下，確認沒有問題。”

　　“你在這找了一晚上？”亞倫一愣，在那一瞬間他竟然產生了一絲同情。

　　雷蒙斯點了點頭，重新回到桌邊，默默地整理其他資料。

　　從紙袋里抽出那薄薄的幾張紙，如果不是亞倫的再三要求，恐怕蘇格蘭廳對于沃姆生平的記錄會更少。

　　入手冰涼的紙張有股很重的油墨味，亞倫遞給艾麗兒一些，就著那昏暗的燈光，他們飛快的翻閱著資料，從出生自死亡，一段沒落。短暫的翻閱過后，兩人互換了資料，又查了一遍。

　　而就目前的情況來看，表面上是沒什么可疑的地方。艾麗兒有話想說，但她注意到了亞倫的眼神。

　　記得在沃姆死后，約德不知從哪里得到了這個消息，他派人送來了一封書信，信上的火漆封緘是他珍藏的那一類，一般沒什么重要的事情他不會用這種火漆來封信口。

　　拆下火漆后，里面的書信簡簡單單，亞倫沒在意內容。倒是那一枚荊棘花印章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枚印章蝕刻著約德的身份象征。那是站立的黃金獅與雄鷹，中央頂部是那熟悉的荊棘花。

　　根據約德的提議，這枚印章將固定在沃姆的資料最末頁，用來表彰他的過去。

　　不過在亞倫看來，這種冠冕堂皇的表彰純粹就是放屁，沃姆生前深受高利貸所迫害，被約德手下的黑幫圍追堵截了很長一段時間，如果不是亞倫因為偶然和他結識，這個可憐的馬車夫或許會更早死去。

　　而他死后也不會得到這份該死的表彰，甚至會被那幫警察撿去賣給醫學院，做完解剖實驗就隨便扔在垃圾堆里。

　　約德的意思很明白，他想用這種方式來換取亞倫的人情，欠他一次天價的人情。但他顯然還是低估了亞倫的人品，他就是一個實實在在的人渣，從不會覺得混吃混喝有什么不對，只要別人不拒絕，那就是同意！

　　所以亞倫慷慨的收下了這枚印章。

　　荊棘花印章是金質的，蝕刻方式也保留了古典與美感，雖然亞倫對它的制作工藝并不感興趣，但勝在它的入手手感很棒，在當時亞倫甚至都想把它占為己有。

　　在資料上交蘇格蘭廳最后的日子里，還是艾麗兒嚴正的向他表示不滿與規勸，占為己有這種想法才真正被打消。

　　不過現在偵探和助手都發現了一個問題，那枚荊棘花印章消失了……

　　說是消失或許有點不妥，最末頁被固定著一枚疑似偽造的印章，泛著黯淡的土灰色澤。

　　“兩個問題，杰姆什么時候死的，尸體被誰發現的。”亞倫深吸了一口氣，合上了資料。

　　“時間這個沒法確定，因為杰姆的尸體不見了。”雷蒙斯低聲回答。

　　“尸體不見了？那你們怎么能倉促斷定死的就是杰姆？”亞倫感到不可置信。

　　“發現杰姆死去的是一個叫詹姆斯的警探，他曾經也算是管理資料室的一員，笨手笨腳的什么都做不好，后來我就讓杰姆取代了他的位置。不過再怎么笨也好歹是個前輩，詹姆斯就負責交給杰姆資料室的管理辦法。

　　天還沒亮時，他往返跑了很多趟，最后在蘇格蘭廳找到了我，就是他發現杰姆已經死了的事實。在床上只剩下一個干涸了血的頭顱。”

　　“詹姆斯？昨晚你派過來幫我的那個？”亞倫皺眉。

　　“昨晚？我自己在這查了一整夜，所有警察都被我趕回去了。再說我怎么知道你去了哪？”雷蒙斯愣了一下，好像察覺了什么不對勁。

　　“因為心情有點煩，案子陷入死結總需要接著進行下去。我就帶著艾麗兒去了送葬人的住所，之后一個自稱詹姆斯的警察就來了。”

　　亞倫解釋著昨晚的一切。

　　“可我非常確定所有警察都被我轟走了，他們已經下班了！而詹姆斯更不可能，他是杰姆的前輩，也是杰姆的室友。”雷蒙斯固執的說。

　　“是這樣，但我沒說詹姆斯是兇手。案子講究證據，那么現在來讓我們推測一下，”

　　亞倫倚在門框上，在得到杰姆已死這個結果后，他不知怎么的忽然放松了不少，雖然疑點還有很多才對。

　　這次從約德那順來的香煙沒有那種特制的醒神藥草，他叼在嘴上一支點燃，味道多了一絲古怪的甜味。他不喜歡太多的甜，這會讓他回憶起曾經被艾麗兒捉弄的日子，她總是拿多加些糖來令他難堪。

　　余光注意到艾麗兒還在翻著沃姆的資料，食指與中指并攏按在眉心處，他閉上了眼，開始了自己的推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