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清晨。
中州東邊的某座山上,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旁。
一個穿著青色布衣的少年蹲在溪邊,少年大約十四五歲,身材修長,背著一個背簍,雙眸用一條白色綬帶蒙起,頭上趴著一只懶洋洋的白狐。
微風和煦,點點碎金從斑駁樹影中穿過,灑落在了白蘇染恍如謫仙般的容顏上。
少年伸手從小溪中掬起一捧清水喝了一口,然后就把手舉到頭頂,問道:“小白,你要不要喝水?”
白蘇染是上山來掃廟的,現在走累了,就停下來喝點水休息一下。
“……”
白狐低頭,看著放在它面前的少年剛喝過的水,湛藍空靈的眸子里寫滿了無語。
喝過的水也給它喝,真的是……
白狐一臉嫌棄的吐出粉嫩的小舌頭,舔了幾下少年手中的水,略微嘗了嘗味道,就把頭縮了回去,不再喝了。
白蘇染雖然蒙著雙眼,但是感覺卻很敏銳,察覺到小白不喝了,便松開了手,讓溪水從他的指縫間漏出,琉璃般透明的水珠重新落回小溪中,“叮叮咚咚”地奏出悅耳的音符。
休息完畢,白蘇染準備前去掃廟,他站起身來,青衣邊角隨之垂落,掃過地面,沾上了些許灰塵。
白狐見狀,伸出一根小爪子在少年頭上輕輕一點,頓時,青衣邊角處的灰跡迅速褪去,衣服變得干凈如初。
“唔?”
白蘇染一愣,緊接著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樣,伸手薅了薅白狐的腦袋,笑道:“多謝小白。”
帶著暖意的手撫過頭頂,舒服得白狐不由自主地眼睛微瞇,然而下一刻白狐就清醒了,臉上浮現一抹羞惱之色,前足在少年頭上重重一拍。
這個人!又摸它的頭!
“好好好,不摸不摸。”白蘇染微笑著收回了手。
白狐察覺到少年還在笑,更為惱怒,大力在少年頭上拍了好幾下,白蘇染這才止住笑意,轉身順著腳下的青石板路朝山的深處走去。
雖然白蘇染的雙眸被白帶蒙住,可是他走起路來卻沒有什么猶豫,腳步始終準確的落在青石板上,好像雙眼可以透過白色綬帶的遮擋看到周圍的景色一般。
當然了,這是不可能的,白蘇染只是一個普通人,又沒有特異功能,怎么可能看得到周圍的景色?
他之所以能走的這么快,只是因為這條路他已經走過了很多次,而且還有白狐在他腦袋上,時不時拍拍他的頭,幫他糾正方向罷了。
“對了小白,等下掃完廟了我們去采藥怎么樣?”白蘇染問道。
寂靜無聲,白狐趴在少年的頭上,還在因為剛才少年摸它的腦袋生悶氣,根本沒搭理他。
白蘇染見白狐沒有回應,也不介意,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也不知道今天能摘到什么藥,不過現在都已經春天了,采不到藥也能摘野菜做飯,這樣又能省下不少錢了,額,好像我們現在也用不到錢……”
涼爽的微風拂面而來,清晨的大山只有白蘇染一人的聲音,走著走著,忽然,白蘇染腳步一頓,停了下來。
“小白,是在這里嗎?”白蘇染略微抬頭,問道。
白狐低頭一看,不由得翻了個白眼。
這個家伙,自己都在心里面把要走多少步給數好了,還來問它?
白蘇染問的不是廟,因為那座廟就在青石板路盡頭不遠處,和白蘇染大約還有十幾米的距離。
在少年的左邊再過去一點,就是少年問的東西。
一座墳。
與其說那是一座墳,倒不如說是個毫不起眼的小土包,幾乎與地平齊,若不仔細觀察的話,還真無法發現。
白狐看白蘇染還在等它,只好無奈的用毛茸茸的狐掌拍了拍白蘇染的腦袋,告訴他已經到了。
得到白狐的答復,白蘇染轉身蹲下,對著矮墳笑道:“爺爺,我回來啦。”
白蘇染聲音溫和,好像他只是剛剛出去玩了一會,現在回來和正在竹椅上曬太陽的老人打招呼一樣。
“沙沙沙……”
微風吹過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仿佛老人低低的回應。
“那爺爺你先睡吧,我去掃廟啦。”白蘇染輕聲道,說完,他就起身繼續朝前走去,在白狐的指引下,來到了那座小廟前。
小廟很是破舊,低矮的廟門有一面已不翼而飛,廟頂中央也破了一個大洞,好像被什么東西砸穿了一樣,雖然用木條補起來了,但依舊有晨光從縫隙中投射而下。
廟里空空如也,寒酸無比,只有一塊緊靠土墻的大方石,一尊擺在大方石上的粗糙泥像,以及一個舊蒲團,除此之外就連張破木桌都沒有,更別說香爐燭臺了。
盡管如此,廟內卻非常的干凈,土地上看不見一塊碎石,角落處也沒有蛛網,整個破廟被打掃得纖塵不染。
這間破廟是當初白蘇染和他爺爺一起居住的地方,承載了他諸多的回憶,不過自從爺爺過世之后,他就搬出了這間破廟,只是每天都還會過來這里打掃衛生。
白蘇染放下背簍,小心地摸著土墻走進廟內,拿出放在角落的笤帚開始掃地。
他從最里面開始往外掃,盡管目不能視物,少年卻非常認真,掃過了一次的地方覺得不干凈,還會再掃一次,仔細的照顧到廟內的每一處。
白狐趴在白蘇染的頭頂上,全身被一層淡淡的白光籠罩,將掃地時揚起的灰塵擋在了外面,它就這樣看著少年打掃衛生,一副優哉游哉的模樣。
白狐沒有用白光將少年一起包裹住,因為那樣子的是能擋灰塵,不過同時也會把汗悶在里面,讓少年更加難受。
“呼……終于掃完了。”
好不容易掃完地,少年長出一口氣,放好笤帚,又從角落里拿出抹布,轉而去擦拭起只能勉強看得出是個人形的泥像。
破廟中,白蘇染慢慢的擦拭著手中的泥像,將泥像上的灰塵一點點抹去,隨著他的動作,那粗糙泥像原本模糊的面目似乎在悄無聲息間變得清晰了一絲。
擦拭完泥像上最后一個地方,白蘇染舒了一口氣,拉過放在一邊的舊蒲團坐下,抬手就要去擦額頭上的汗水,然而他的手才剛抬起來就被白狐拍了一下腦袋。
“啊,對不起呀小白。”少年意識到自己剛剛打掃完衛生,手上還滿是灰塵污垢,連忙把手放了下來。
白狐撇撇嘴,小爪子在白蘇染腦袋上一點,又用剛才的方法將少年身上的污跡灰塵一掃而空后,這才又拍了一下少年的腦袋。
白蘇染用重新變得干凈的手抹去額頭上的汗水,心中輕輕嘆息。
“身體還是太弱了呀。”
僅僅只是掃個地,擦個泥像,還沒花多少時間,他就累成了這樣。
白蘇染從小就體格瘦弱,無論吃什么東西都無法變壯,據爺爺說,這是因為他在年幼時受了風寒的緣故,后天不足,所以才會這樣。
白蘇染是個孤兒,尚在襁褓時便被丟在山下鄉村的村門口,在凜冽的寒風中哇哇大哭,哭了很長時間,卻沒有一個人出來將他撿走——最后還是路過的爺爺救了他,將他帶回了山上。
他就是在這時受了風寒,以致于身體一直不好,甚至有好幾次都差點進了鬼門關,若不是爺爺精通藥理,把他從閻王爺手里搶了回來,他很有可能早就不在這世上了。
可以說,爺爺就是他的救命恩人,救的還不止一次。
不過,盡管他現在的身體并不好,但是他卻不是很擔心,因為他知道,他遲早有一天會變得和正常人一樣。
畢竟,這是那個人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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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梁想不到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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