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個問題，從賓城到這里，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不知不覺中我的生日也過去了，但是我總感覺……我好像什么事情都沒有做，就連現在，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

　　兩人在天上飛，云朵落在肩上。前方的李林商師一直都保持著一個動作。

　　聽到田占東的話，李林也沒有變化身姿，田占東只有仔細傾聽，才注意到李林不經意的說話。

　　“那你覺得應該怎么樣？家人祭天，法力無邊？快意恩仇，一朝成龍？”

　　田占東砸砸嘴，高度讓他覺得眩暈和口渴。他不甘心說道：“只是也沒有覺得需要這樣，表面上我是一個凡人，實際上我還是一個凡人。而且，我到現在還是什么都不知道。”

　　李林揚起一朵云，很快在手掌上散開，“大家不都是這樣嗎？”

　　“至少——”田占東抬起頭，正視前面這個商師，“我應該知道點什么。”

　　李林哈哈大笑，“我只知道接下來要帶你去哪里，至于你要做什么，為什么這么做，我都嫌麻煩。臨天城對你和馬泉嵐這兩個門下行走來說，目前是比較麻煩也比較危險。當然，本質上看你們沒有問題，我們也沒有問題。所以我們可以走，這也沒有問題。”

　　“不用為了麻煩都用問題來代替。”

　　“簡單說。馬家的事，仙山的事，王格豪的事，都跟你們沒有關系。但有人會殺你們。我們比較珍惜你們，所以要保護你們。馬兄會親自照顧馬泉嵐，你比較慘一些，所以我打算帶你回宗門，或者把你寄托到其他的師兄那邊。”

　　“為什么沒有關系，為什么我會被殺？”

　　“成也修商，敗也修商。修商的規矩和世俗的規矩不一樣，所以你沒事。因為你沒事，所以其他人希望你出事。”

　　田占東一愣，然后試探著說道：“那我是不是該知道一些修商的規矩？”

　　“你還不知道嗎？”

　　“我已經知道了？”

　　“誰知道呢？”

　　田占東氣得臉色通紅，如果不是打不過，如果不是還在天上，今天就要用鮮血譜寫一首勇氣的贊歌。

　　李林說道：“真的好麻煩啊。所以你后面一定要多和聰明人打交道。修商界的規矩就是沒有規矩，你厲害你就是對的，你弱小你就要跑。就像現在。”

　　田占東保持住沉默，用沉默來壓抑內心的沖動，他學著前面的李林仙師，用一種怪誕卻舒服的姿勢站立，用來表示自己的不滿。

　　李林商師居然主動開口說話：“我想好了，帶你去你師兄那邊，那位師兄是一個停可靠的門下行走，你和他好好交流，后面時機到了我帶你回師門。”

　　從內心出發，田占東是很滿意這個回答的，因為他在短短的接觸里面，對馬水越和李林都談不上好感，甚至有一種說不上名字的厭惡。但理智一想，對實力的渴望讓田占東也明白直接去山門會在短期里面有更好的發展。

　　于是，田占東小聲問道：“直接去山門不可以嗎？”

　　“理論上可以。”

　　田占東低落嗯了一聲，深諳社會“黑話”的他明白，理論上可以就是不可以，理論上不可以，就是要收錢了。

　　李林商師接著說道：“說了這么多，其實你還是沒有明白。你甚至還很著急，借用一句你們世俗的比喻，你不希望輸在起跑線上，你甚至希望可以搶跑。那……終點在哪里你看到了嗎？”

　　李林轉過身來，“終點就是重點。馬泉嵐對你的幫助應該還不多，但也讓你明白了，一切其實都可以很簡單。就好像你們世俗人要功成名就，進入朝廷，加官進爵，說破天了就是四個字：日夜苦讀。”

　　“有什么不對嗎？只要熟讀經義，就能高中。”

　　李林瞪著眼睛，很兇也很認真說道：“沒有不對。這話一點兒毛病都沒有。但是你不覺得奇怪嗎？為什么做到的人卻那么少？”

　　田占東想都不想說道：“因為我們懶，我們會偷懶，我們會找借口……我們會很多東西，但我們也有很多不會的，我們不會堅持，不會用心，不會去思考。不會去實踐……”

　　“喲。”李林饒有興趣看了一眼田占東全身，這應該是他第一次這么認真，就是在米店見面的時候也不曾如此，“你懂得不少，看來你也應該也想過一些解決方法了。這是好事，你要接著想下去，每個人的答案都不一樣。你不妨先聽聽我的答案。”

　　“愿聞其詳。”

　　“因為我們只知道怎么做，沒人說為什么。理由比過程更加重要。為什么亂世里面出英雄，梟雄，奸雄？因為他們都知道為什么，因為他們看見了自己的，親人的，甚至國家的，民族的終點，有些人追求終點，有些人想要改變終點，這就是他們的答案，也是我的答案。”

　　田占東皺起眉頭。

　　廢話。

　　這是田占東的評價，當然他沒有直接說出來，反而表露出來一種醍醐灌頂的表情。

　　李林接著說道：“你真的看見了嗎？你愿意接受嗎？”

　　田占東心里不屑，選擇了一種最妥協的說法：“小子相信人的潛力是無限的，我既看不見自己的終點，也看不見別人的終點，但愿意去等待看望最后的結局。”

　　李林冷笑一聲，“那不妨想想已經發生過的事情，想想你爹娘的結局，這也是你原因看望的嗎？”

　　剎那間一股冷意從背部席卷全身，帶來了不可言喻的疼痛感，田占東回憶起和娘親的最后一面，額頭上都是汗水。

　　如果……當時我很強。

　　李林接著說道：“這話你可能不愿意聽，但我挺感謝王格豪對你所做的事情，對你來說是一件很壞很糟糕的事情，但對于我滄海宗來說，說不定就是一件善事。”

　　田占東握緊了拳頭，眉頭如箭簇。

　　“好好看看吧，這個世界。好好想想吧，你自己本身。馬泉嵐已經給出了自己的答案，雖然不好，但也是自己的答案。你呢？你來到了這個世界，是來做什么的？不要套用道聽的說法，那些話聽得再多，你也不接受。這個世界很簡單，你也要很簡單，好好看看這個世界，答案在你和她之間。”

　　突然兩人急轉而下，田占東這也看清楚了，眼前是一座繁華的城市，沒有高大的城墻，但是有著許許多多進出的隊伍，往里再看，是半道古城墻，上面還有人在賣力揮動錘子。

　　看來這做城市是近期剛剛擴建，從天上看過去，這里的規模絲毫不遜色于臨天城。田占東心里于是又個模糊的猜測。

　　李林最后說道：“田占東，不要著急，一切都不要著急，別人快的時候，你要慢，你要穩。你要明白你自己，你要看清這個世界，至少也要看清自己身邊的人，然后你會知道你要做什么。”

　　兩人在一陣玄幻的光芒之中潛入城主府，在偉岸的大廳里，一個華袍英俊男子正在來回踱步。這時候他抬起來，欣喜說道：“見過李師叔。”

　　李林帶著田占東降落，李林指著田占東說道：“這位是剛剛入門的門下行走田占東，是你的師弟。最近家道中落，我帶他來你這里修心養性，你也帶他入入門，他現在還沒有正式開始修煉商術。”

　　李林又轉過來對田占東說道：“這位算是你們門下行走里的大師兄，叫子需。”

　　田占東大叫起來，“八圣王子需！”

　　對面那人謙虛笑道：“田師弟，幸會。”

　　田占東覺得口干舌燥，拘謹回禮，還是不敢相信。

　　田占東回禮抬頭后，覺得天旋地轉，似乎是有些心律不齊，他顧不上大不敬，連忙問李林，“滄海宗真的是一個小門派？八圣王不是殷朝皇室嗎？”

　　子虛上前解釋，“天子家事最是陰亂，師弟不用想太多，除了我之外，很多皇室都拜入其他門派。滄海宗確實如今不大，但是傳承也是十分久遠，個中奧妙師弟日后自然會有體會。”

　　李林簡單交代了幾句，很快就離開了。看他離開的背影，田占東突然后悔，想要懇求李林商師帶自己去宗門。

　　果然，李林剛剛消失，子虛就輕聲且玩味問道：“田師弟，剛剛的反應好像不對啊？聽過我？”

　　田占東裝傻充愣，“八圣王的威名貫徹附近州郡，我當然是聽過的。”

　　“師弟見外了，后面叫我一聲子師兄就好了。”子虛淡然說道，拉著田占東的手就去帶他參觀八圣府。

　　田占東沒有看，沒有那個心思。八圣王雖然名字里面有一個圣，但風評一直很差，可以說糟糕透了。如今他所在的這座獅頭城里，想殺他的人估計可以排隊到臨天城。

　　可擁護他的人，卻可以從獅頭城排隊到白鯨城。

　　他站在子虛身旁，就像一只兔子落在大灰狼眼里，別怎么死得都不知道。

　　求求了田占東，你要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