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還有那雨巫都有問題。”
霧容喃喃自語道,一邊立刻向外看去。
無奈的是,霧容不是槐。
霧容在這個位置只能看到墻。
但是霧容沒有過多猶豫,直接拉起槐就翻墻而上,踩著屋檐就開始跑。
那個雨巫的確有些詭異,他使用的力量讓我覺得有一些不舒服,并且他居然注意到了我。
可是他剛剛那個停頓又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就直接找上來了?還是說,他和跟蹤我的人是一伙的?
不對。
霧容很快又否定了自己。
那些人應該沒有那么大的膽子會與我正面交鋒。即使不想要正面交鋒也沒有必要再搞個雨巫出來。
霧容一面暗暗思量,一面拉著槐跑出去幾條街。
所以說人在想事情的時候會忘記自己正在做的事情。
“停停停……阿容我要吐了。別跑了,他們已經找不到我們了。我可以隨時查看他們的位置……阿容,你怎么比我還會跑?”
霧容連忙緩下腳步,從屋頂縱身跳入巷子中。
“我看那些人不是什么好人。”霧容說到。
“是阿容得罪過的人嗎?”
“怎么可能,我這一生光明磊落,哪會得罪什么呢……”霧容說著突然猶豫了一下,“我根本不認識那叫雨巫的家伙。他古怪的很,你要是發現他在附近就馬上告訴我。”
“好……”槐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阿容,正常人會吸取人類的精氣嗎?”
“當然不會。你問這個干什么?”
“那個雨巫就不是正常人嘍。”
“他本來就不正常……等等,什,什么?你說什么?”
霧容覺得自從和槐待在一起自己智商有點不夠用了,“你是說,雨巫在吸人精氣?我怎么沒發現?”
槐聽到這話一改平時輕松神情,看著霧容沉默了許久,隨后搖了搖頭說道。:
“阿容,我眼里的世界可能和任何人的都不一樣。我有別人沒有的能力,有別人沒有的身份……有別人看不到的景象……別人聽不到的聲音……”
“槐……”
槐莫名的傷感讓霧容覺得不知所措。
“阿容,我是不是也很奇怪?”
“怎么會呢。”
霧容覺得興許是這兩天的緊張感傳染給了槐,才讓他有了這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你,你不是山神嗎。”霧容努力解釋道。
“作為神明,擁有通天的法力,萬里挑一的命格。身上肩負著無比重要的責任,要護得天下蒼生,保佑一方安寧。當然與我們這些普通人類不一樣了。”
“……”
槐沒有說話,他從來沒有想現在這樣內心像有很多蟲子在爬一樣,亂七八糟。
準確來說,在山上的時候,他從來不會想什么責任啊,蒼生啊,天下啊……
他每天只想坐在大槐樹上發呆,唯一煩惱的事情就是疑惑自己到底是山神還是樹妖。
但是現在,他置身于這個地方,就好像作為垂釣者的他突然被人推入了湖中,成為了湖里一條饑餓的魚。
他不得不思考:自己到底要做什么?
“槐?”
霧容看到槐沒有任何反應,暗想是自己說的不太妥當。
拋去山神的身份,槐心智也只是一個從未入世的單純的孩子。他只是聽了我的話來山下游玩的。
什么責任啊,蒼生啊,天下大道啊,一個孩子又怎么會知道呢。
“阿容。我問你,你一定要如實回答我。”
“好。你問吧。”
槐想問什么?
他為什么這么露出這么嚴肅的神情?
他知道我的目的了?他又要逃走了嗎?
霧容感覺有一雙無形的手漸漸捏住了他跳動的內心。
“你帶我下山玩,是不是因為我是山神?”
這區區一句話卻如同一道驚雷劈在了霧容的心頭,全身上下變得格外渾然一體。
他只聽得見自己的心跳聲。
否定,快否定他!不能讓他離開,不然一切全沒了。
一個聲音說到。
還要在騙他嗎?已經利用了他的單純將他騙到了這里,難道要一直騙下去嗎?
另一個聲音反駁到。
他是一張白紙,對世間充滿好奇。
我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坐那提筆之人……那為何,不讓他自己描繪呢?霧容默默想到,隨后開了口:
“是。我帶你下山,陪你游玩,是因為你是山神。”
霧容不敢相信這是他自己的聲音,也不敢抬頭直視槐的眼睛。
“是不是如果我不是山神,你根本就不會理我?”
“是,沒錯。槐公子,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你是山神。如果你不是山神,我不會找到你,也不會陪你下山玩。”
“當然了,下山玩也是騙你的,我看到的只有你的身份,你明白嗎!現在,現在你都知道了吧,別再問了……”
為什么要說的這么絕?好好跟他說說不定還有挽救的機會……不,已經無所謂了。
“不要叫我槐公子。”
槐的語氣一如平常。
但是霧容覺得是充滿了責問與嫌棄。
“對不起……”
“叫我小槐,我喜歡你叫我這個。”
他果然已經……
“誒?”
霧容不敢相信得抬起了頭,他看到槐的臉上沒有氣惱,只是一片認真和一絲絲的疑惑。
“阿容?你又不開心了嗎?”
“不不不不,等等等等等等……你你你,你,你不,不生氣?我,我我利用你……”
霧容急得語無倫次。
“生氣?那是什么東西?阿容沒有說錯啊,你本來就是來找山神的。如果我不是山神,阿容不會找到我,也沒有理由把我帶下山。”
“我覺得這件事已經沒有問題了,阿容還有什么問題嗎?”
“沒,沒有了。”
此時此刻,霧容真不知道該如何吐槽:這家伙已經不是用“單純”就可以形容的了。
他突然想起從前在一本殘缺的古籍什么看到過的一句話:
這世間正真的神已經祭獻了感情,而這世間真正的魔也將會舍棄感情。
霧容不由得多看了槐一眼。
“其實,我早就知道阿容帶我下山不僅僅是為了玩。但是可能是因為待在山上的確有些無聊,也可能是和阿容說話真的有意思。”
“可是這兩天阿容變得有些奇怪了,話也變少了。我再笨能看得出來,阿容心里藏著事情。不過不管什么事情只要說出來就會舒服一點。怎么樣,你現在舒服一點了嗎?”
霧容雖然極力想要吐槽槐的單純,但不得不說的確比之前舒服很多,之前那些纏繞在心頭的無形壓力也煙消云散了。
“槐啊,你這是想先嚇死我吧。”
霧容往后一靠,吐出一口氣,也終于露出了笑容。
“我剛剛仔細想過了。阿容是我認識的第一個人類朋友,而且還帶我吃了那么多好吃的,看了那么多好玩的。所以我也應該用這個山神的身份幫你。”槐一臉真誠的說道。
嚇得霧容立刻擺手,說道:
“別,別這樣。你一認真我就受不了。什么山神不山神的,我也仔細想過了:槐就是槐,這樣就足夠了。”
聽見這話,槐與霧容對視一眼。
一瞬間兩人都笑了。
也許,那些話本里說的都是對的。
人世間可能真的有“相見恨晚”、“一見如故”和“高山流水”的真情在。
沒過多久,槐收回了笑容,怔怔地看著遠方。
“阿容。雨巫的人好像往一個地方去了。”
聽聞此句,霧容也嚴肅了起來。
“雨巫呢?他在哪里?”
“他還在法場里跳舞……哦對了,那個不叫跳舞。”
霧容思量片刻,露出之前在山上那樣輕松的表情。
“走,小槐,我們跟上去看看。”
……
也許有些事情,其實沒有想象的那么困難。
放松,何不是一面對的方式。
這是霧容在槐身上學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