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修者,也是人,只不過是一群本領超凡,壽元悠久的人。
他們移山填海,上天入地,其中翹楚可活萬年。修者,也叫修真者,這個群體對于凡人而言,并不是什么秘密,但卻如夜空星辰,可望而不可及。
“這玉橫行居然到了此等境界,看來只有陳師弟才是他的對手了。”魏清風終于抑制不住傷勢,一口逆血噴出,整個人頓時萎靡了下來。
魏清風將一件內甲取下,其上有流光閃爍,忽明忽暗,頗為神奇。“哎,若無此甲,吾命休矣。可惜已經破損,難堪再用。”魏清風一陣肉疼的將寶甲收拾。仔細感知了一下四周,便尋了一處僻靜之地打坐療傷去了。
另一邊,段休終于淌過了沼澤地,一路惶惶不安,但并沒有被翎甲軍發現。他拖著父親的遺體,將木板重新固定,又找來一些藤蔓做成繩索,系在木板上。
看著父親已經蒼白毫無血色的臉龐,段休心中一陣抽搐。他仰著頭,不知道該去哪里,他蹲下身子,抱著膝蓋,悲痛,寒冷,饑餓,無助而又迷茫。
好一會兒過后,段休擦干眼淚,肩頭拉上繩索,向著密林深處而去。
苦難和傷痛來時,就像強大的敵人扼住了你的咽喉,你無法呼吸,你也許會恐懼,會驚慌于命運的強大已經讓你無法抗拒,但你進一步,命運必退半尺!
不知過了多久,不知走了多遠,段休已經精疲力竭。他看向不遠處,那里是一片小山谷,段休打算將父親埋葬在那,自己陪伴在父親墳前。而且此處距離樓城必然不遠,他始終記得父親交代的話。
“休兒啊,如果什么時候戰亂過去了,你還是要回來的。你娘,你爺爺奶奶,都葬在了城外后山,要是沒個后人照看。。。”
段休不敢忘。
他來到山谷中,將一些荊棘敗草除掉,清理出一處丈許寬的空地,帶刺的藤蔓,劃破他的臉頰和手臂,他渾然未覺。只是一個勁的用一根木棍在地上刨著泥土。
在他的身后不遠處,一處石堆旁,有一雙眼睛一直注視著他。正是在此療傷的魏清風,其實在段休從那片沼澤上岸不久,他便已經發現了段休,但看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孩子,毫無修為,便沒太在意。唯一讓他稍稍詫異的,便是這少年人深夜來到這荒山野嶺是何緣故,而且身后還拖著一個身死之人。
過了好久,段休將父親的遺體放入土坑中葬下。
一座小小的土堆,埋葬著自己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即便是自己熟識的那些人,怕是也都已經不在了。一股無窮無盡的悲涼和孤獨,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那般的強烈而兇悍,他再也支撐不住,嘶聲痛哭。當人的意志力褪去,磨難所帶來的傷痛似乎更加清晰且深沉。
“父親,孩兒不孝,只能將您草草安葬在這荒山野嶺,您說的話,孩兒記得,我一定會回去樓城祭拜爺爺奶奶還有母親的。”
喃喃低語的段休沒有注意到,就在他身后不到三四丈的地方,一只斑斕猛虎,正緩步靠近。
“吼,,,”虎嘯山林,百獸皆驚。
段休回過頭,目光中,只見得一張血盆大口,利齒伴隨著腥臭,撲面而來。
“啊!!”段休只來得及驚叫一聲,便撲倒在地,迅速的撿起那根木棍橫在身前。
這時,一道白光激射而來,打在猛虎背脊之上,激起一片血光。沉重的虎軀,像一顆炮彈般砸向了一邊的灌木叢中,幾個呼吸過后便沒了聲響。
段休壯著膽子起身,持棍在虎軀身上捅了捅,毫無聲息。顯然是已經死掉了。段休大口喘著氣,一屁股坐在地上。不一會兒他好像又想到了什么,轉頭看向另一邊的石堆。
剛才的白光,好像就是從那邊射來,“誰在那里?”他顫顫巍巍試探的問道。
見無人回應,段休拿起木棍往石堆走去。
石堆中不是別人,正是在此療傷的魏清風,不過此刻他的狀態不太好,因為出手擊斃那猛虎,妄動靈氣,傷勢復發,嘴角鮮血直流,胸口劇烈起伏。
“老人家,是您救了我嗎?”段休看著魏清風,試探的問道。
魏清風雙手并指,在胸口連點數下,又不知道從哪里取出一枚淡紅色的丹藥服下,這才稍稍有些平復。
他看著眼前的少年,問道:“你小小年紀,怎么會在這荒山野嶺,你埋葬的那人,是你的父親嗎?”
顯然他是聽到了段休之前的低語,不過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決定不顧傷勢,出手相救的。他欣賞段休的孝順和毅力。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孤身一人在這荒山野嶺,看其模樣,應該是遇到了什么變故,渾身衣衫襤褸,蓬頭垢面,血跡斑斑,連走幾步路都一陣顫抖。
段休沉默了一會,開口道:“我家本來住在樓城中,后來敵人來了,他們殺死了張力叔和那些士兵,后來又追殺我們這些普通百姓,大家都死了,后來我父親為了救下我,也死了。父親讓我記得回去照看爺爺奶奶還有母親的墳墓,我不敢走遠,也不敢靠近。”
段休言詞模糊而無序,但魏清風還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也有些同情。當年他還是個普通人時,災難同樣不曾遠離。
“好孩子,歇息去吧。不會有人找到你的,等你有了能力,再回去吧。現在并不是時候。”魏清風似乎不想說太多,閉著眼睛打坐療傷去了。
段休見老者不愿多說,緩緩退開,腹中饑腸轆轆,他已經兩三天沒有吃過一點東西了。
這里能吃的,恐怕只有那頭猛虎了。段休找來一塊外形比較尖銳的石頭,笨拙的切割老虎的皮毛,然后用針葉絨墊在一塊干燥的木頭下。又找來一根較細的木棒,雙手夾住快速的轉動。
鉆木取火,他很小的時候跟小伙伴們玩過,生起了火堆,又割下兩塊較大的虎肉,架在上面烘烤。
段休沒閑著,他繼續切割著老虎的皮毛,最后一整塊虎皮被他抱在懷中,他來到魏清風跟前,將虎皮蓋在了魏清風盤坐的膝蓋上。
“去將剩下的老虎殘軀扔掉吧,盡量遠一些,然后多點些篝火。”魏清風閉著眼,開口道。
段休不解的看了看他,還是依言而行。
等他處理完老虎的尸體回來,虎肉也烤的差不多了。又點了些篝火,拿著其中一塊虎肉,遞給魏清風。
“你往后可有什么打算嗎?”魏清風并未去接,反而不咸不淡的問道。
段休轉過頭,看了看一旁父親的土墳,搖搖頭,苦澀的道:“我想留在這陪著父親,往后再找機會回樓城。”
“死也要回去嗎?你不怕死嗎?”
“我怕,我的命是父親,還有張力叔他們換回來的,我不能輕易的死掉,可是父親的囑咐,我不能忘掉。還有那些翎甲軍,那個人叫余興元,我記得這個名字,我一定會給他們報仇的!”
魏清風張開了眼,看著眼前這個只有十幾歲的少年郎,這本是無憂無慮的年齡,可經歷了突如其來的巨變,他的言詞中,怒火與怨恨,甚至殘忍,魏清風都清晰的感受到了。
心中一聲低嘆,當年要不是遇到師傅,自己和師弟恐怕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如今這一幕,與當年何其相似。
魏清風暗自點了點頭,心里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