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宿山位于春桃縣、名古縣、新樹縣,三地交匯處。
其山脈東南、西北斜向伸展,長63.8公里,寬11.1公里。
山中林木茂盛,多為原始植被,大小河流三條,湖泊一處。
我為什么要提到這里?
因為理智告訴我,想要報仇就必須徹底瓦解狼穴,闖進狼穴直接殺掉狼首是萬萬做不到的,也是愚蠢的。
我接下來做的,是要讓他們感到恐懼。
一個月的時間里,我踏遍無宿山的每一個角落,把整個無宿山地貌畫在長寬一米的絹布上。
同時我研究出十條行動路線,設下二十一處伏擊點,五十六處陷阱。
我把路線、陷阱、伏擊點,統統標注在絹布地圖上。
用來放置陷阱的樹多高、枝多粗、葉子覆蓋、草多厚,我都會仔細測量。生死關頭,任何細節上的問題都可能會致命,決不容有誤。
經歷過山中一個月的風吹日曬后,我回到了北海海邊的臨時住所,這里曾經住著小狼和森亞一家三口,如今不知他們又身在何方。
我把這里改造成了一個鐵匠鋪,因為這里地處偏遠,幾乎沒有人會來這里,不管是打鐵還是做著其他什么事,都不會有人知道。
爐火燒的非常旺,我夾處一塊燒黃的鐵,反復捶打。
這是我打造一百零二枚箭頭的最后一枚。
鐵塊隨著錘擊火花四濺,叮當叮當聲響中逐漸成形。
一百零二枚箭頭大小各異,但是我所鍛造的箭頭都有一個特點,就是箭頭細短,尾端有三對狼牙倒鉤。
之所以箭頭如此設計,一是便于隱藏,二是射進體內會更深。
當這種箭頭射進人體后,想要拔出箭頭,就會被箭頭尾端的狼牙倒鉤勾住肉。若想要取出箭頭,唯一的辦法就是,在箭頭處割開一個口子,把肉扒開。
但事情又怎么會這么簡單。
傍晚,我把所有需要的物品都整理到兩輪拖車上,然后就把海邊的這所土坯房子用炸藥炸掉。
我化妝成為一個拖著木車倒賣蔬菜的老農,趁著天黑拖車往春桃縣走。
凌晨四點左右,天還沒亮,我站在路旁的樹下等一個人。
約定好的時間是四點十分,現在已經是四點零八分,時間馬上就要到了,如果他來晚了,我就不再等他。
正想著,身后傳來腳步聲,待腳步聲走近,我這才轉頭看去。
一身黑袍幾乎融入夜色,若不是長長的白發從帽子里垂出,真的很難發現。
如今的狼穴中唯有他留長發,毒狼年幼時得了一場怪病,四肢軟弱一碰就碎,就像瓷器一樣。
本來頭狼想要放棄毒狼,直接把他扔了喂狼,但是狼首正好缺了一個可以用來試毒的試驗對象,于是他就活了下來。
這么多年不停服用試驗藥物,他的頭發越來越白,現如今只要一點星光照耀,他的頭發就會如深夜的白雪一樣,白的發亮。
“讓你久等了。”說著,毒狼從黑袍里拿出來一個盒子遞給我,“你要的東西都在里面。”
我點了點頭接過盒子,打開盒子后,首先出現的是一副銅制狼頭面具,面具下面是六個小瓶子。
毒狼說道:“那六個瓶子上面都貼著標簽,其中四瓶是你要的海蛇毒,另外兩瓶是毒的解藥。”
我拿起其中一瓶,果然在小瓶子上面糊著一塊紅布條,紅布條上用黑筆寫著“毒”。
毒狼又道:“這海蛇之毒其烈無比,只稍一兩滴進入血液,半個小時就可以致命。海蛇之毒提取后不易保存,所以你手里的毒是經過特殊處理的,毒性更強,且易保存。”
我問到:“金狼、銀狼的行蹤你有什么消息。”
毒狼道:“金狼近來無事,一直待在乃良;銀狼在春桃的相澤里村執行任務,沒有兩個月很難完成。”
“金狼銀狼平日里可有聯系?”
“有,飛鴿傳書。”
從毒狼口中我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拉著拖車轉身就走。
毒狼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問道:“你讓我做了這么多,我都做到了。我還沒有問你,你究竟是要做什么?”
“與你無關。”
“你可還拿我當朋友?”毒狼抓的更緊,但卻被我一下甩開。
“我孤狼沒有朋友。”
“有良,你……”
我拉著拖車走了,留毒狼一個人呆滯在夜色下。
兩天來我不曾休息半分,終于走到了無宿山。
在無宿山的一個山洞里,我把拖車藏好,然后大睡了一覺。
醒來時已經中午,我拾了一堆柴火背在身上,喬裝打扮成樵夫模樣。
我要去相澤里村找到銀狼,想要瓦解狼穴,總歸還是得先找個人開刀,金狼銀狼兄弟情深,拿其中一個開刀是再合適不過。
在無宿山一個月的時間,我把毒狼留給我的地志全都牢記下來。
我掏出懷表看了一下時間,下午一點,現在出發去往相澤里村,晚上八點到九點就可以到達。
話不多說,我背上柴火一路步行,一身樸素打扮沒有引起外人注意,八點二十左右順利進入相澤里村。
村里的夜晚不像城里,八點多還是燈火通明,這里已經是漆黑一片。
相澤里村西面是個土坡,坡頂上有一棵不知多少年的大槐樹,槐樹粗大,枝葉繁茂,正是我藏身的好地方。
我自幼在狼穴長大,這些人的習慣都十分清楚。
比如說飛鴿傳書,非十萬火急情況下都在后半夜傳書,而我現在要等的,就是銀狼的飛鴿傳書。
我的運氣還算不錯,后半夜果然有飛鴿傳書,只是信鴿并不是從村里往外飛,而是有信鴿飛進村里。
當信鴿恰巧飛掠我頭頂時,被我用衣服扣了下來。
信鴿腳上綁著一個小竹筒,我從竹筒里把信紙抽出,看到是金狼寫給銀狼的信,信中內容潦草,應該是關于某個特殊任務的。
看完信后,我又把信紙卷一卷塞了回去,然后把信鴿放歸。
村子不大,月色也正好,信鴿落處被我看的一清二楚,我決定今晚便動手。
我把捆在一起的柴火放開,從里面拿出了裝著夜行衣的包裹,還有刀。
我換好夜行衣,拿起刀,隱匿在黑暗里,因為殺手都是見不得人的。
在狼穴,除了我和惡狼,其他殺手殺人都是偷偷摸摸,神不知鬼不覺的做掉任務目標就離開。
而我和惡狼執行任務時更喜歡滅門,如今回頭再看,這種行為一定是心理變態。
雖然都喜歡滅門,但是我跟惡狼還是有很大的差別,惡狼喜歡白日殺人,而我喜歡行走在黑暗的角落,就像現在。
我沒有料想到,銀狼竟然可以謹慎到數鴿子身上的羽毛,當然他數的只是鴿子翅膀的羽毛。
我盤坐在墻角的大水缸后面,偷偷看著銀狼在鳥籠子前擺弄著信鴿的翅膀。
“十九、二十、二十一,翅膀上的羽毛是對的,這三根羽毛怎么破損………”
銀狼打著燈,仔仔細細查看羽毛破損處,突然他目光一轉,竟然死死的盯著我藏身的大水缸。
我不慌不忙的把頭縮回水缸后面,我明白銀狼這個舉動,完全是出于殺手的判斷和預感。
實際上他并不知道缸后面藏著人,信鴿羽毛破損的新舊程度可以判斷出很多東西。
比如說有人在村子里捉了信鴿又放了回來,目標就很明確了;既然目標明確,那作為目標的一舉一動肯定暴露在別人的目光下,但是那道目光會出現在哪呢?
房子轉角、墻下水缸、房間床上………,一切都有可能。
當我再次把頭探出去,銀狼已經消失不見,屋里屋外漆黑一片。
我戴上狼頭面具,沿著墻根移動。
移動到窗邊,正想弓下身子避開窗戶。
一柄銀刀突然破開窗戶,我側身翻滾到院子中間。
“若不是我的鴿子突然開始咕咕叫,我真的不確定家里會有其他人。”銀狼身穿黑衣、手持銀刀從屋子里緩步走出來。
我轉頭看向關在鳥籠里的信鴿,剛才我經過鳥籠子旁邊時,信鴿咕咕叫的頻率的確有了很明顯的變化。
“讓我看看你是誰?”銀狼點上提燈掛在門上,屋外照亮大片。
我抽出刀,擺出吾本橋一郎的劍架。
“孤、孤狼…”
認出我的身份,銀狼已經緊張起來,仿佛是遇見了生平最強勁的對手,但我不會把他視作強勁的對手,或許五年前會,但現在不會,因為他還不夠強。
如今的我若是再遇到曾經的吾本橋,我絕不會身受重傷。
銀狼從臺階上高高躍起,舉刀朝我劈來,我側身躲開。
銀狼蹲在地上轉了半個圈,刀鋒一轉,改而橫揮。
我用刀鞘插地擋開他凌厲一擊,與此同時左手刀外刃上挑,劃開了他的肚皮。
銀狼雖然算得上是高手,但他的手段在高手行列中并不算高。遇到我,生死只在一招半式。
銀狼躺在地上捂住肚子,他惡狠狠的看著我,“你果然背叛了狼穴。”
“是又如何,我這次就是要以你為誘餌,搗毀狼穴。”
銀狼抬刀指著我,但是他那點伎倆我又怎么會不知?都是從一個地方訓練出來的。
銀狼的刀柄有四個小洞,小洞里面射出四枚透骨釘,我挪開一步就躲了過去。
“你的刀柄只能容下四枚透骨釘吧,還有其他手段嗎?都統統使出來吧。”
此時銀狼徹底絕望,“要殺要剮快快動手。”
“不急,還不到你該死的時候。”
我挑斷銀狼的手筋腳筋,然后走進他的房間,從房間里找來紙筆,蘸著銀狼的血,在紙上寫下一行字:
“銀狼之命提雪狼頭顱來無宿山換——孤狼”
吹干紙條,卷一卷塞進竹筒,讓信鴿捎信給金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