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的氣候,還從來沒有像這個冬天一樣如此寒冷,海面都被冰封住了,海浪呈現奔涌而來的樣式被凍住。
那般天寒地凍,哪怕是我這樣訓練有素的殺手,都覺得從心底發涼,真不知道任務目標是如何在海邊的一個茅草屋里生活了一整個冬季。
如今雖然冬天已過天氣回暖,海面也解了冰,但這個冬天實在太冷,我不確定目標是否還能在極端寒冷的環境下活著。
這次任務是我人生最后一次了,任務目標是一個潛匿在海邊的二十三歲女人。
我們從一腳深一腳淺的踩著雪,到冰雪融化,一腳一個泥濘,足足找了一個月,終于找到了目的地。
這次執行任務的不止我一個人,我身后還有一個牙狼。
從狼穴臨走前,狼首就把牙狼安排在我身邊,說是我一個人很難殺死目標,因為目標身邊有一個實力不俗的劍客。
當然,我對狼首的話表示懷疑,他無非是想在我身邊安插個眼線。但也不好說什么,畢竟安排如此,或許那個女人身邊真的有我對付不了的人。
從家一走,如今已經兩個多月了,按照原本的計劃,我現在應該已經回到新樹跟櫻望團聚。
從狼穴臨出發前,我偷偷找過毒狼,讓他幫我給櫻望捎個信,希望她不要為我擔心,也不知道毒狼把信捎去了沒有。
海邊的那個茅草屋真是無法形容,不知該從何說起它的簡陋,黃泥糊爛草,三面半的墻,堆在房子背面的柴火比房子都高,不僅能燒火取暖,還能擋風。
牙狼看到這般場景大膽推測,其實這些柴火應該是環繞了三面,把整個黃泥茅草屋都給包了起來,只留下出入的門。
北海冬天長,接近四個月的時間,那兩面墻下的柴火應該是在冬天燒完了。
其實我覺得牙狼分析的很有道理,這么個破房子不成天燒火,誰住在里面都得凍死。
但我更多的是懷疑,懷疑冬天這里就沒人,不過狼穴上的情報寫的這里確確實實是有人的,而且一直有人。
我跟牙狼偽裝成漁民的樣子,還從很遠的地方弄來小船和漁網。
作為殺手最基本的技能便是偽裝,先探明情況再動手,萬一茅草屋里真的有什么絕世高手,以漁民的方式接觸,一來對方也不好肆意下殺手,二來可以迷惑別人。
我和牙狼走進海里,把衣服打濕后再走出來,在海風的呼嘯聲中,拄著船槳顫抖著走到茅草屋外。
茅草屋的破門關的嚴實,我伸出手在門上輕輕敲兩下。
雖然說已經入春了,可天氣依舊是寒冷,打濕衣服的我二人體溫急劇下降,說話聲音已經不由得開始顫抖,“有、有人,嗎?我們的漁船在海上,出、出了,事故。救救,我們吧,我們、們,要被凍死了………?!?p> 我二人在門外哀求了許久,門終于被打開了,我知道,我們離成功越來越近了。
開門的是個約摸五六歲的小男孩,他先是小心翼翼的打開一條門縫,用警惕和害怕的眼神看著瑟瑟發抖的我倆,然后問了一句:“你們是壞人嗎?”
牙狼回答說:“我們不是壞人,我們是出海的漁民,不過漁船出了事故,就我們倆逃了上來?!?p> 小男孩聽了若有所思,然后把門關上。
過了一會兒,屋里傳來小男孩的聲音:“叔叔說過,如果有一個自稱漁民的男人來這里求助,那他一定是壞人,不能開門?!?p> 叔叔?聽到這里,我跟牙狼對視了一眼,心里更加警惕,教孩子這話的人,一定是熟知我們套路的高手,即使不是絕頂高手,也絕不容易對付。
終究還是牙狼腦子靈活,念著孩子年齡小,思想單純,就開始忽悠起孩子來。
“小弟弟,這么荒涼的地方就你一個人住嗎?”
屋里小男孩“吭哧”兩聲,可能是細細琢磨了一番,然后回答道:“還有我阿媽和叔叔?!?p> “他們人都不在嗎?怎么你自己一個人呢?”
“阿媽去了城里買菜了,叔叔出去辦事去了,去了好幾天,應該也快回來了?!?p> 小男孩說的叔叔,我想可能就是情報上說的高手罷。
“小弟弟,你能開開門讓我們進去暖和一下嗎?我們好冷,要凍死了。”說著話,牙狼打了幾個寒顫,連帶著讓我也覺得寒冷,也不由得打了幾個寒顫。
屋里小男孩接著說道:“叔叔說過,如果有一個自稱漁民的男人來這里求助,那他一定是壞人,不能開門?!?p> 牙狼道:“我們不是一個人啊,我們是兩個人,你叔叔有沒有跟你說過,如果是兩個漁民來這里求助應該怎么辦呢?”
這時屋里沒了聲音,過了許久,小男孩的聲音才又從屋里傳出,“叔叔沒說過,他光說過一個漁民是壞人?!?p> “所以說啊,兩個漁民過來求助,那一定就是好人了?!?p> 我看著牙狼,看著他眼睛里的狡黠,又回想到了曾經的我,雖然不是如此這般,但也好不到哪去,頓是心生厭惡。
小男孩猶豫許久還是把房門打開,屋子小的一眼就能看清屋內全貌,十分簡陋。
東頭茅草鋪地上,茅草上鋪著褥子;西頭青磚搭了個土爐子,爐子里還生著火。
我倆不動聲色的跟著小男孩進了屋子,小男孩一進屋子就蜷縮在地鋪上,下巴埋在雙腿間,露出一雙還是有些害怕的眼睛看著我倆。
看著小男孩可憐模樣,我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他:“你們一直都是住在這里嗎?”
小男孩支支吾吾回答我:“不是的,有個大家的,大家里面有壞人。”
說到“家”我又想起了櫻望,不知道她有沒有收到我寫給她的信,我確實想她了,看著小男孩的善良,我也確實動容了。
此次任務沒有緣由,只有目的。我不知道身為任務目標的女人是否無辜,但是這個孩子一定是無辜的。
我二人蹲在土爐旁邊烤火,牙狼有一句沒一句的跟小男孩聊天,我腦子里正自混亂,怔怔的看著爐子里的火苗。
許久,門外的風聲夾帶腳步聲,我知道是那個女人回來了。
當腳步聲越來越近,坐在地上的小男孩似乎也聽見了腳步聲,他連忙起身,打開房門猛的撲到女人懷里。
聽到門外女人笑著說:“又淘氣了,淘氣完了就想媽媽了。”
小男孩沒有說話,女人抱起小男孩進了屋子,當看到屋子里還有我跟牙狼的時候她呆滯住了。
我看到她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卻仍然強顏歡笑,對著懷里的小男孩說道:“家里來客人了你怎么也不說一聲?!?p> 說著,那女人抱著孩子開始緩緩朝著門外后退。
這時,我和牙狼同時看向屋子東南方向,屋外遠處還有一個人急促的腳步聲。
我二人強自鎮定,牙狼還正想解釋兩句,突然道一聲:“不好?!遍T外腳步聲近,拔刀聲響。
此刻我二人之心暴露無疑。
那女人抱著孩子轉身朝著門外奔跑,我與牙狼同時動身追了上去。
等跑到門口,看到隨手倚在墻根的船槳,恍然大悟。
那女人已經躲到了一個頭戴草帽,用頭巾把臉遮住的男人的身后。
雖然那個男人遮住了臉,但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他的氣息很特別。
“小狼?”我有些詫異。
“還是被狼首知道了,你倆是來殺我們的吧?!毙±菣M刀在身前。
我說:“上令難違?!?p> 牙狼把支在墻根的船槳一折為二,從里面抽出兩把刀,一把扔給了我。
小狼突然單膝下跪,“我知道我不是二位的對手,我懇求二位放過森亞和孩子,狼首真正要殺的人是我,你們殺吧?!?p> 這一刻,我似乎明白了小狼,想來他也是為了身后的女人。
牙狼冷笑一聲,“奉命行事,目標只有這個女人,與你無關?!?p> 小狼緩緩站起身來,話語冰冷,他說:“她是我的女人,既然你們不肯留情,那就踏過我的尸體?!?p> 牙狼說道:“我來纏住小狼,動手吧孤狼。”
“不需要?!蔽一亓艘痪?,就不再去理會牙狼。
“森亞,你帶著光治快跑,我能拖住他們。”
那個叫森亞的女人抱著孩子,臉色極為難看的說:“要死我們就一起死。”
小狼突然怒喝一聲:“快滾,你在這里只會讓我死的更快?!?p> 眼淚從女人的眼里刷的一下流了出來,此刻她已經泣不成聲,她深深地看了小狼背影一眼,抱著孩子轉身往遠處跑。
可是她想跑,哪里有那么容易。
她剛跑來十幾步,牙狼就追了過去,小狼想要過去擋住牙狼,卻被突然出現在他身前的我給纏住。
牙狼追上那個女人后也沒有想要動手的意思,就只是用刀指著森亞。
就這樣,森亞被牙狼給逼了回來。
“你們根本就沒有感情。”小狼再也無法容忍,他決定豁出性命去保護那個女人。
小狼上前一步,一刀揮出。
我迅速后撤躲避,我聽說過小狼的十字連刀,但是卻沒見過他施展。
狼穴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絕招、后手,但這些絕招、后手都從不對外人展示,就像沒人知道疾狼拔刀速度究竟有多快一樣,沒人知道小狼的十字連刀怎樣鋒利,我不敢硬接,只得先后退把他的招式一點一點勾引出來。
小狼的第一刀我已經躲過,可是令我意想不到的是,小狼第一刀揮過后,他突然向前沖刺,眨眼間人已經出現在我面前。
這一招我并沒有看明白,他揮出第一刀后手臂已經橫著端平,絕無可能回手收刀再斬第二下。
就在這時,小狼左手突然向上一撩,手中一把鋒利的小刀乍現,貼著我的胸脯劃過,我胸口頓時一片血紅,所幸傷的并不深。
同時,小狼橫出的右臂也已經回刀,如此一來,十字連刀就真的貫連起來。
第一連我已經躲過,但是第二連我是萬萬躲不過去,我想這種情況下也沒人能躲過去,是死是活都要挨上一刀才算是。
果然,第二連已出,在我竭力后退的情況下還是被劃傷,腹部、胸口,兩道極長極深的傷口正在冒血。
就在小狼的十字連刀接著第三連時,我在地上一個翻滾隨即抽刀,小狼右手的刀掉落在地上。
我在翻滾的同時,極快極準的抽刀削去了小狼的拇指。
至此,他再也無法握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