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漾也怕把反派給刺激到破罐子破摔，所以立刻改口：“欠條就行，時間隨你填。”

　　仿佛剛才那句話她沒說過。

　　琉璃似的瞳仁依舊明亮澄澈，任誰對上這樣一雙眼睛，都無法做到毫不猶豫拒絕。

　　鳳司西冷著臉別開視線，喉結以微不可見的速度滾動一下：“嗯。”

　　幾分鐘后，雙份簽名蓋手印的欠條就已經完成，在還款期限處，鳳司西下筆時，筆尖停滯片刻，最終填上了一年后的日期。

　　顏漾非常滿意地將欠條揣進兜里：“你不必擔心，錢嘛，慢慢賺，總有賺夠還我的時候。”

　　鳳司西抬眸，恰好與她對視，目光仍舊幽暗，像蟄伏在夜色深處的獸類。

　　他的眼神仿若可以洞察一切，包括顏漾所有行為的幕后原因。

　　顏漾微笑著，在心底想，大反派估計以為已經看穿了她。

　　可惜，她預判了鳳司西的預判……

　　晚飯后，顏漾待在房間里探查鳳司西的動向，對他的手機、電腦、所有賬號信息都篩查了一遍，確保沒有問題才稍微放心。

　　她往路由器里裝了隱蔽的爬蟲系統，鳳司西只要用電子設備連過WiFi就會被病毒侵入。

　　這種無形的監控才能確保鳳司西的動向在她掌控之中，顏漾也不想用這種時時刻刻監視的辦法，只是反派太過于危險，他從出獄后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在為了毀滅世界做準備，她只得緊迫盯人。

　　但……反派之所以能成為反派，也是有點本事的。

　　客房。

　　鳳司西從衣服口袋里摸出個連聯網功能都沒有的老年機，僅限于打電話和發短信。

　　撥號后，那頭很快有人接通，語調興奮：“老板，您終于聯系我了！”

　　“管白，我現在已經不是你的老板，記住這一點。”

　　“可……”

　　管白已經換了工作，成為了別人的秘書，但在他心里，如果可以，他可以隨時為鳳司西做事。

　　鳳司西音色很沉：“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事成之后我會給你足夠豐厚的利潤。”

　　“老板您說！利潤都無所謂，只要能幫到您！”

　　鳳司西也懶得再去糾正他的稱呼，言語果斷：“你登錄我接下來給你的郵箱賬號，里面有我設計的挖礦程序軟件，再登上域外網絡，用它進行虛擬貨幣的解密，同時，所有資金全部流向離岸銀行，確保干凈無誤后再進入指定賬戶，利潤我分你三成。”

　　管白明白這些東西是怎么操控的，他曾經在華爾街工作過一年，所以再清楚不過了。

　　但還是頗為緊張地問了一句：“您估算的利潤大概有多少？”

　　“一個月，兩千萬，美金。”

　　管白兩眼一黑：“……”

　　“老板？您……您……既然能賺這么多，當時為什么讓鐘和搶走了您的公司？”

　　鳳司西聲音冰冷：“公司創辦有他一份，他想要就讓他拿去，只要他未來還有命享。”

　　隔著遙遠的距離，管白也不由自主打了個冷顫。

　　“這些你不必再管，我會定時聯系你，期間遇到任何問題，發郵件給我。”

　　郵箱并非他的正式賬戶，是從黑市里買來的，所以哪怕是外面那個技術高超，黑客手段了得的女人也不可能查到他頭上來。

　　他在沒開燈的房間里勾了勾唇角，笑意瘆人。

　　所以到底是誰預判了誰的預判，還真說不準……

　　翌日。

　　鳳司西穿好衣服踏出房門，便看見整裝待發的顏漾。

　　她穿了條棗紅色的長裙，衣角紛飛，似翩躚起舞的蝶。

　　“司西你醒啦，快吃了早飯陪我去個地方！”

　　面對顏漾的盛情邀約，鳳司西不動聲色挑眉：“去哪兒。”

　　“唔……應該算是我未來一段時間工作的新地點。”

　　男人踏進廚房，無情地拒絕：“你自己去。”

　　顏漾像小尾巴一樣跟上。趴在廚房門框上可憐兮兮地撅嘴：“可是我一個人去有些害怕嘛，誰知道這份新工作到底好不好呀？萬一那些人是壞人怎么辦？”

　　害怕？壞人？

　　鳳司西神色一凝，眼前倏地浮現起那日他出獄時所見的畫面。

　　日光浮動，光線明亮，纖細如柳卻利落如劍的女人，身手干脆狠辣的將那幾個來找麻煩的倒霉蛋解決，隨著她的動作，那一截細腰泛著瓷白，在陽光下亮的刺眼。

　　從后頸延伸至腰后的線條優美流暢，再到被緊身裙包裹著的挺翹弧度，是一種驚人的漂亮。

　　又純又欲。

　　鳳司西將注意力硬生生拉回來，耳邊仍舊是女人不知疲憊地懇求：“反正也是我開車，你就只需要稍微等我一會兒，也花不了多長時間，晚上我請你吃大餐！”

　　本該對這樣的聒噪厭煩，卻不知是否和她清泉汩汩般的聲線有關，每一個音節都像山澗輕風，叫他根本升不起任何的不悅心緒。

　　卻又因為這樣更煩躁了。

　　“你不拒絕我就當你默認了。”

　　顏漾歡呼雀躍，好像周遭空氣里都洋溢著她的喜悅心情。

　　這么值得開心嗎？就因為自己愿意陪著她一起？

　　鳳司西盯著鍋里的煎蛋，那深沉目光仿佛要從中再鑿出兩個洞來……

　　等到再度坐上顏漾這輛叫他連腿都打不直的迷你汽車后，鳳司西默默地嘆了口氣。

　　顏漾也注意到了他那可憐巴巴彎曲著的大長腿：“咳……你等我幾天，我已經在看車了，到時候挑一輛SUV，這樣也方便你開。”

　　因為他的不方便買輛車，真像是要好好包養他。

　　這個念頭升起后，鳳司西抿抿唇，有些不爽。

　　真要說包養那也是……

　　他猛地打住這些想法，沉下臉警告自己，這一切都是試探和欺騙，僅此而已。

　　他要做的是把這個女人的幕后指使者揪出來，而不是去糾結不該有的念頭。

　　顏漾開著車，并沒有注意到鳳司西在短時間內迅速變化的臉色。

　　她此時也還在想另一些事情。

　　今天一大早，她就接到了安全部門打來的電話，街道辦事處小組要與她親自面談。

　　這正合她意，自然不會拖延。

　　但問題就來了，她應該怎樣在加入他們的同時，把她身旁這個危險人物也塞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