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櫻稚女在看到她們之后眨了眨眼,讓保安打開了柵欄,隨即對李越笑道:“原來是你,李警官,好久不見了。”
“嗯?”
“你已經不記得我了嗎?也是,畢竟都過去四五年了。五年前你來日本旅游,剛好在電車上遇到扒竊的小偷,那個被偷東西的就是我,”緋櫻稚女指了指自己,“因為你的國籍,當時還陷入了挺麻煩的境地。那小偷死纏爛打,說你襲擊了他,害得他輕微傷入院,最后是我哥幫你把后續問題處理了。”
她這樣一說,李越腦子里好像迷迷糊糊出現了一段記憶:在新干線的電車上,她好像確實是看到有個小偷貼近一個年輕的女性準備扒竊,那女性戴著耳機低著頭發呆,對此毫無所覺。
出于習慣,她第一時間上去制止了,小偷在逃跑的過程中被她絆倒在地,因此足骨骨折……之后被送進醫院,然后她就見到了緋櫻稚越。
不過,那個時候的緋櫻稚越雖然也長得很帥,但是好像沒有如今看起來這樣……魔魅吧?
李越心中疑惑,但還是點點頭。緋櫻稚女見狀一笑:“結果好了,你卻變成了我哥的朋友,怎么會這樣呢,明明是我先來的。”
“此地禁止白學……”
緋櫻稚女捂住嘴笑了起來,她臉色蒼白,但笑起來的時候還是有幾分年輕女性的活潑和俏皮。
季瀧在一旁眨了眨眼:“我呢,我之前見過稚女小姐嗎?”
緋櫻稚女搖搖頭:“跟李警官的情況不一樣,我和季小姐并沒有直接的交情,不過因為某種原因,我對季小姐印象深刻。”
“哦?”
“上一次見到季小姐還是兩年前的事情了,而且當時你是和你的哥哥季華一起來的。”
季瀧瞇了瞇眼:“季華?”
“是的,我沒記錯吧?好像是這個名字。”
“確實,稚女小姐的記憶很好。”
“最開始跟我哥認識的應該是你的哥哥季華,他們好像是大學同學。雖然不知道那次這兩個人見面是在談什么,總之我是注意到你了……這樣漂亮的非娛樂圈的兄妹也不常見。”
“所以稚女小姐對我印象深刻是因為我的臉嗎?”
“一半一半吧,老實說,只要是女孩子,我覺得都有可愛之處,不過長得好看的話,確實容易讓人印象深刻,”稚女笑了起來,“我們倆聊得起來是因為另一件事……我們都討厭同樣的人。”
季瀧笑了笑,雖然李越沒聽懂,但她肯定明白緋櫻稚女的意思:“……原來如此,不過看起來你現在跟他的關系還不錯?”
“人是會變的,”稚女淡淡道,“而且后面發現他其實挺好的,可能是我以前太偏激了,再說了,總不能鬧一輩子吧?”
……這什么和什么,她在說前男友嗎?李越想。
“好了,在外面站了這么久也有點不好意思,不如你們跟著我上去坐坐?”
“如果不是趕著還有事情忙的話,我們也很樂意去稚女小姐家坐坐,”季瀧溫和地說道,“可惜現在時間緊迫,對了,稚女小姐,你在都北區有沒有認識的人,可以幫我們找一個人嗎?”
“嗯……有幾個熟人。你們不去報警,看來是不想鬧大。”
“稚女小姐真是聰慧。”
“你們想找誰?”
“這個人,”李越拿出望月見的檔案,“這是他的照片,名字的話就是‘望月見’,麻煩稚女小姐了。”
緋櫻稚女看了檔案之后就愣住了:“望月,你們是在找他?”
“看來稚女小姐是認識他了。”
“嗯……算是,他是我為數不多的男性朋友之一,我們以前有過一段同甘共苦的經歷,”緋櫻稚女把檔案還給了李越,“他今早來這里找過我,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就跑了,看起來像是藥嗑多了,腦子似乎有一點問題。”她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呃,他一個神官,居然還嗑藥嗎?”
“李警官,我是打個比方而已啦。這家伙煙酒不沾,所以我才覺得奇怪,他的模樣看起來是受到了驚嚇。我本來勸他跟我一起去醫院的,結果他死活不去,沒辦法,我只能把他送到西京神社就走了。”
“西京神社?”
“在渡野市的東南方,一處郊外神社,挺偏僻的。不過他以前就在西京神社實習,而且他的老師小島順也在那邊,我不放心他一個人瘋瘋癲癲亂跑,就想讓他去找他老師。”
……這人到底是在寒緋櫻莊園遇到什么了啊嚇成這樣!
“他今早有跟你說什么嗎?”
緋櫻稚女想了想,皺起眉頭:“他好像很詫異我為什么還在這里,我罵了他一句神經病,我不住在這里難道在寒緋櫻嗎?之后他想讓我跟他走,但是也不說清楚是要去哪里,我嫌他前言不搭后語就把他扔在西京神社回來了。”
“那你為什么不住在寒緋櫻呢,是因為不喜歡嗎?”李越問到。
季瀧撲哧一聲笑了,捂住嘴偏過頭去;緋櫻稚女抽了抽嘴角:“嗯……怎么說呢,李警官,雖然我現在的公寓是跟莊園沒法比,但是好歹也是我自家。寒緋櫻再好,那也是緋櫻家的資產,是屬于緋櫻稚越的。”
“這樣啊,分遺產的時候那邊就分給了你哥哥?”
“準確來說,整個緋櫻家都是他的,跟我無關。”
“什么……”李越詫異了,“你們不是一個爸媽的那種親兄妹嗎?就算家中資產大部分是給了你哥哥,總不能真的什么都不給你吧?”
“倒也沒有這么夸張,只是我沒要而已。他們愛怎么分就怎么分,我也無所謂,反正自從上大學之后就搬出來了,這些年都是自己在外面住。李警官,你也不用這樣看我啦,我真沒事。再說了,緋櫻家族很大的,光是姓緋櫻的起碼就有幾百人,不可能人人都是少爺小姐,我的條件不算差了。”
終于察覺出她和家里關系不睦,李越識相閉嘴;而季瀧則問道:“既然如此,這次葬禮稚女小姐要去參加嗎?”
“哦,這個還是要去的,不過我可能明晚葬禮前才會到。”
“對了,死者到底是哪位?”
緋櫻稚女沉默了幾秒,淡淡道:“這個人其實在緋櫻家沒什么地位,不過對于緋櫻稚越來說大概很重要吧,這也是為什么他只請了親朋好友、并未按照大型葬禮的規格召集族人前來的原因。反正說了你們也不認識,不用太在意,葬禮嘛,做客人的誰那么真情實感?就當來吃吃喝喝好了,不得不說,寒緋櫻的東西是挺好吃的。”她咂咂嘴。
李越哭笑不得,只覺得緋櫻稚女說的這也太大實話了:“好吧,我們先去找望月見,他是此次葬禮的神官,就這么跑了搞得你哥哥也很困擾。如果沒有意外我們就明晚見。”
“嗯嗯,你們如果找到望月見也可以給我打個電話,”緋櫻稚女抄了一串電話號碼給她們,“雖然交情沒有太深厚,但是還是有點在意他的狀況。”
“事不宜遲,那我們先走了!”李越拿著電話號碼,本來都想去打車了,突然想起什么又折返回去,“……如果有一個叫做音無言葉的姑娘來找我們,麻煩稚女小姐說一聲我們去了西京神社。”
“音無言葉?哦,我也知道她,她好像是某個游戲工作室的程序員。說起來,她也算和緋櫻家族沾親帶故,只是隔得有點遠了。好吧,總之遇到她的話我會這樣告知的。”
“謝謝。”
兩人告別緋櫻稚女,攔下一輛出租車便去了西京神社。在道別的時候,緋櫻稚女在后面對她們揮手,然后走進了都北公寓。
“沒想到稚女小姐和家里關系這么差啊,居然連一點遺產都沒拿,好在她現在跟她哥哥的關系有所緩和,也會出席葬禮的樣子……”
“……”
“季瀧?”
“嗯?”季瀧回過神來,“哦,抱歉,剛剛在想些別的。”
李越喚出指南,發現存活玩家那一欄還有音無言葉后松了口氣:“你在想什么呢,這么專心?”
“只是在考慮模組的名稱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是說……《純白葬禮》?”
“葬禮很好理解,就是我們參加的這場葬禮。這場葬禮要么是事件的導火索,要么是事件本身。如果它是導火索,它會導致什么樣的結果?如果它就是事件本身,那又會在葬禮上發生什么?所有的NPC都對死者的身份諱莫如深,看來‘葬禮究竟是為誰舉辦的’這一點很重要。”
“但是他們都不愿意告訴我們。”
“有兩種可能。第一種是我們詢問NPC的方式不對,也許我們應該主動使用社交技能甚至用更加強硬的手段逼問;第二種是劇情的進度還不到死者身份可以揭露的時段,如果是第二種,那我們還是只能靜觀其變……不過,我討厭被動地等待,”季瀧捏了捏自己的耳釘,“且不說這只是一種推論,沒有被證實,其次,就算真的是這樣,對模組劇情本身一無所知的我們要把握住劇情的關鍵點也有難度,萬一關鍵的時間段稍縱即逝呢?打電子游戲可以一遍一遍重試,我們可就只有一條命,試沒了就沒了。”
聽她說到這里,李越在某一瞬間似乎想到了什么——
“你……”她的聲音有些艱澀,“你之所以會跟音無言葉發生矛盾……是故意的?故意讓她去嘗試脫離模組?”
“……”季瀧緩緩看向她,在李越審視的目光中,她的表情變得柔軟,帶著一點兒可憐,“李警官,你怎么這么想我?”
李越沉默片刻,說道:“系統,我申請對她投擲心理學。”
巨大的、被迷霧籠罩的骰盅再次浮現,擲骰聲過后,李越聽到系統說道:“她的表情很真摯,而且你們當時的情況也確實很突然,你無法判斷她現在是不是在騙你。”
……看來是失敗了。
季瀧凝視著她,片刻后,她柔柔說道:“你知道嗎,李警官,你真的不適合騙人。下次對誰用了心理學之后,記得不要露出這種心虛的表情。”
“……”
“而且我向你保證,就算我真的做這種缺德事,你也不會是我的目標。”
“你……”
“因為你跟其他人比起來更有價值,”她又看向了窗外,“我沒把握能一個人通關這種不知道會用到什么技能的模組,同伴當然是必要的,值得信賴的同伴就更難得了。”
“我相信你的本領,李警官,所以也請你相信我。如果你信我,我們就能活下去。”
“——我向你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