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天地之間傳出一聲霹靂,大地震動。整顆隕仙星的天空里,都突然刮起了風雨。
風雨綿綿,陣陣嗚咽。
原先四極大陣所在的位置,已是一片竹海世界。
此時,翠綠的青竹,正在大范圍的枯萎。大片大片的竹葉變成黃色,凋零而落,灑滿了天穹。
就在青竹將要全部枯死時,隕仙宗深處的那座小山院里,傳出一聲輕嘆。
“青兒,道途無盡,總要獨自前行。你我緣分已盡。從今往后,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
小院里沒有青竹,只剩一張石桌,桌上依舊擺著一副殘局。
棋局上黑白分明,但縱橫交錯間,卻似有萬千因果。
那是寧無悔一年前的推演結果。
如今,空無一人的棋盤上,被再落下一枚黑子,整個局勢頓時變得不同,開始生動起來。
院落里微風拂過,沒有竹枝刷刷聲,也沒有了咳嗽聲。
茅屋的蒲團上,那位老祖已不見身影,只余一件白衣。
林俊捧起白衣,默默走出茅屋,顯露在微光下的,卻不是以前的僵尸臉,而是另一張英俊面孔。
寧無悔的身體,已化為點點星光,向著天際飄去,越飄越遠。
飄出竹林世界時,星光里落下一物,那是一截乳白的竹根,正是之前僧人留下的玉竹。
一般來說,隨著道界境修士的死亡,他的載道之物也會一起消亡。
青竹就是寧無悔的載道之物,自然也難逃此劫。它之前的枯萎,便是死亡的開始。
但有了這截玉竹,結果將大為不同。
只見玉竹剛一出現在竹海世界,便碎為漫天糜粉,涌出無窮生機,盡數被青竹世界吞噬。
數息之間,瀕臨枯死的青竹,便再次郁郁蔥蔥。
不僅如此,茂密的竹海深處,還走出一個生靈。
那是一個身裹綠裙、渾身透著清香的女孩,也是這片青竹的真靈。
女孩飛躍竹海之上,看著那片越飄越遠的星光,雙目很是酸澀,想要涌出什么,卻最終什么都沒有。
……
三個月后,隕仙宗昭告天下,根據老祖羽化前的遺命,隕仙宗和平分裂。
除隕仙主峰一脈延續隕仙宗香火,另外分出了西來劍宗、東海云宗兩大宗門。
這兩大宗門分別由歐陽家、云家掌控。
歐陽勝、云淑蘭也毫無意外的,各自成為一宗之主,并分走了西蠻、東海兩大戰區。
同時,還有一個先賢殿超然物外,雖然沒有多大實力,但無論是身份還是地位,都比三大宗門高出一截。
因為這是寧無悔的遺留居所,并由其血脈后輩林俊擔任殿主。
令人意外的是,號稱隕仙星雙臂之一的宗務殿,也倒向了西來劍宗,不但帶走了無法計數的修行資源,更使得外門執事機構分裂。
這一行為,無異于背叛隕仙宗,在隕仙宗身上狠狠咬下一塊肥肉,讓隕仙宗迅速虛弱下來。
但宗主凌空釋并沒有就此翻臉,只是命那位柳長老接任宗務殿殿主之位,重新整頓外門執事機構等諸多事宜。
同時,昭告內容中,還有一則史無前例的大事,就是允許自由組建宗派。
此令一出,天下沸騰。
一夜之間,成百上千、大大小小的宗派,如同雨后春筍般出現。
自此,隕仙星進入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新景象。
這些宗派大都是由各個世家宗族建立,并依附于三大宗門。
另外,也有一些雜亂勢力建立的宗派。
其中,一個名為黑土教的宗派很是特殊,吸納的人數最多,聲勢也極大。
但一提起這個宗派,修行界里紛紛嗤之以鼻。
因為黑土教一點都不像個修道門派,其內人員雜亂無比,不光有來路復雜的修士,還有極多的凡人。
“黑土教?”
凌空釋也注意到了此教的動靜,將上報黑土教訊息的玉冊擱在桌上,用手指揉了揉眉心,神情有些疲憊。
自從分出西來劍宗、東海云宗后,隕仙宗雖然勢力大幅縮水,但內部也更加趨于穩定。
因為現在的隕仙宗上下,皆是原先主峰一脈。
凌空釋再也沒有了掣肘,真正有了一宗之主的實權。
但自從老祖羽化之后,他卻感覺更累了。
因為有門派的地方就會有江湖,隕仙星已經開始亂了。
一下子誕生上千個宗派勢力,涉及資源爭奪、恩怨情仇,自然會引發極多問題。
短短時間里,就有數十家宗派被滅門。
行兇者自視實力過人,又無人愿意出面插手,氣焰很是囂張。
之前,隕仙宗、西來劍宗、東海云宗三大門派各掃門前雪,對隕仙星的整個亂局無濟于事。
為解決這些問題,凌空釋正在籌備修真聯盟一事,想以聯盟的力量約束各方,形成新的秩序。
同時,北原軍軍主南宮四無故失蹤一事,也牽扯了隕仙宗極多精力。
剛剛閉關突破的赤宮羽,聽聞哥哥失蹤后,便日夜兼程趕往北原戰區。
軍務殿殿主南宮望,也已經親自前往極北之地搜救。
所以,明明知道黑土教有些問題,卻只能暫時放一放。
實際上,建立修真聯盟一事是三大宗門共同提出的,目前已經有了雛形,但在名額分配、規則制定等細節方面,還是有所爭議。
這些細節都意味著自身宗門的權益,各個宗門不可能不據理力爭。
……
不理這些俗事紛擾,楊帆向南離軍軍主申屠烈、親衛營統領皇甫星瀾辭行。
按照南離軍規,修為一旦達到髓海境,便可位列戰將級別,更擁有許多自主權利,比如可以自己決定去留。
本來,真正選擇離開南離軍的少之又少,但這一次卻是接連發生兩起。
除了楊帆,另一人便是更早一步踏入髓海境的赤宮羽。
所以,二人的辭行在南離軍中掀起了一些波瀾。
最后,在二人的先后推薦下,由金柱接任朱雀戰隊百夫長一職。
金柱早已達到血海境后期,無論是修為、還是軍功資歷,都足以擔任這個職位。
黑驢則是又一次失蹤,不知道跑哪去了。
對于這點,楊帆早已習慣,也不擔心它的安全。
事了之后,楊帆獨自駕著黑云一路向北,來到中央大陸的中心,那座隕仙第一峰——升仙峰。
山腳千丈范圍內,零星散布著許多人形石俑。
這些石俑年代不一,有的新,有的舊,更有的已經殘缺不全。
石俑靜靜立在那里,就像一顆顆大樹,雖然不言不語,但惟妙惟肖間透出一股生命氣息,很是詭異。
對于這些石俑,楊帆有些印象,并不是第一次見到。
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到這些石俑的場景。
那是當年他和李大壯等人被當做仙人,走下升仙臺,坐上飛輦時的匆匆一瞥。
相比那時候,如今的他已是仙凡之別,感知力不知強了多少倍,自然感覺出這些石俑的不同。
楊帆止步于千丈之外,再也無法靠近一步。
因為升仙峰依舊被陣法封閉,無法進入其中,更無法看見峰內景象。
但楊帆卻一直盯著峰頂位置,仿佛能看到那艘古船。
事實上,他不是用眼睛看,而是在用靈識感受。
自從踏入髓海境后,他便發現,自己與古船的那道聯系,越發清晰起來。
此時,他站在山腳處,靈識里的那道聯系,已達到了最強烈的程度。
但任憑他如何感應或是召喚,古船都沒有任何反饋。
楊帆有些失望,想要搭乘古船回家的想法,再一次落空。
突然,他盯著眼前的封閉陣法,神情變得恍惚,然后逐漸呆滯起來。
更詭異的是,他的身體開始僵硬,衣服也逐漸石化。
若是繼續下去,此地又將會多一具石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