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其他囚徒相比，問話的這位格外不同。
顧子羽本來不想理會，但對方又追問了一句，似乎對外面的天氣分外執著。
聽著沙啞的聲音，顧子羽想到這里的囚徒被關了進來，不知多少年歲難見天日。
他便隨口答道：“是晴天。”
牢房里的人微微一嘆。
“多謝道友。”
說完這話，那人便坐在角落不再動彈，乍看下去好似一截枯木。
顧子羽多看了兩眼，心中有些好奇。
和周圍不似人態或神色瘋癲的囚犯相比，此人明顯理智的多，但渾身上下沒有半點生氣，心如槁木。
不看還好，顧子羽仔細一瞧，認出其中關著的是個女修。
看著五官不錯，身形窈窕，借著跪坐的姿態更顯前凸后翹。
若是換個場合，梳洗打扮后，單看側影就不比顧子羽前陣子看到的那些合歡宗仙子差。
眼見四下無人，顧子羽便輕輕喚了一聲，低聲問道：“關在這里的，都是魔修嗎？”
女修抬了抬眼皮，沉默片刻道：“并非，我乃本宗弟子。”
說話間，女修拂了拂袖子，露出腰間的一塊令牌。
她身上穿著的宗袍已經骯臟得不成樣子，連銀線勾勒出的瀟灑云紋都污臟不堪，叫人險些分辨不出。
可是顧子羽辨認著上面朵朵祥云紋路，心中愈發驚訝。
流云宗宗袍的制樣代表著不同的身份，是除了宗門令牌外，用外表識人最明顯的特征。
銀線勾勒代表內門身份，加上金絲八寶鑲嵌出的日月星辰，是核心弟子的衣著。
她曾經拜過元嬰長老為師！
但何至于落到如今的境地？
顧子羽回憶著自己曾經見到過的核心弟子，哪個不是宗門里數得上號的天驕？
有著大量資源傾斜、前輩的精心教導，這些人走出去都仿佛自帶光環，看人好似站在云端俯瞰。
和眼前人相比，真是云泥之比。
流云宗對待弟子并不苛刻，即使是徐嬌那樁事，丟臉到了外宗，也不至于叫執法堂動用私刑。
思過崖的生活雖然清苦，卻遠比此處舒服。
畢竟是宗門弟子受罰反思之地，西荒魔修的關押處怎能與之相比？
顧子羽還想細問，恰好在此時王清從刑房中走了出來。
他一眼就瞧見顧子羽站在牢房前身子微傾，好似正在與其中的囚犯交談。
一看牢房上的編號，王清頓時臉色微變。
“顧師弟，你過來！”
聽到王清的呼喚，顧子羽又見面前的女修并不愿與人交談，只得心中一嘆，轉身對王清拱了拱手。
“師兄，里面的那位可曾交代出什么？”
顧子羽目光下落，從王清沾著鮮血的指甲上劃過。
王清洗手倉促，雖然將手上沾染的鮮血洗去，但指甲縫還沒清理干凈。
從此細節，可見其中對侯亮的用刑之慘烈。
王清點頭，眼中閃過了一抹得意之色。
不過礙于此地人多眼雜，顧子羽又不是執法堂的弟子，王清也不能將探聽到的內容告訴他。
“既然事情辦完了，咱們也沒必要繼續待在這陰暗潮濕的地方，你隨我出來。”
他一邊說著，一邊在前面領路，走過七彎八繞的長廊，帶著顧子羽離開地牢。
在離開時，顧子羽注意到王清看了一眼牢房中的女修，似乎有話想說。
兩人走到僻靜的地方，王清才出言叮囑道：“那位被關押的師姐曾經身份顯赫，犯的錯牽扯到宗門的一樁舊事，元嬰長老亦參與其中，即便到如今也是沾染不得。”
顧子羽是知道王清注意到了自己剛才的舉動，便微微點頭。
“沒別的意思，我就是多瞧了兩眼。她剛才問我今日是什么天氣，順口答了一句。”
聽到這話，王清才松了口氣。
對于宗門上層而言，他們兩人微不足道。
若是不小心招惹到大修士，嗯，對方想要殺他們都無需親自動手。
只要稍許流露不喜的態度或是三言兩語的評價，顧子羽和王清就會在流云宗中寸步難行。
話雖是這么說著，可是顧子羽卻越發好奇起來。
只是理智克制著他不要窺探隱秘。
那同門女修雖然可憐，但誰知她曾經犯下何等大錯，要讓門派如此懲戒？
他將此事按在心底，走的時候又回頭看了一眼執法堂，還是難以將眼前肅穆清正的建筑與地下的牢獄勾連。
師兄弟兩人去坊市隨便找了處小攤，叫上七八樣小吃。
氛圍輕快下來，王清這才打開話匣子。
“這侯亮沒枉費我花了幾月功夫，追查線索又與他親近。如今證據齊全，罪名已定，只看他能提供多少價值的消息！”
作為禾道人的徒弟，侯亮顯然要比一般魔修知道的多。
王清越想，臉上笑得越發燦爛。
顧子羽又道了一聲謝，半開玩笑地說道：“若王師兄因此記上功勞，可別忘了請我一頓好酒，不能像今日這般用小攤上的吃食打發！”
“那是自然！”
酒菜上來，兩人動了筷子，隨后繼續閑談。
“師兄，你說這三星秘境在哪里，宗門竟然將發現小秘境的消息捂得這么嚴實，測試周全才拿來用作門派比試。”
顧子羽嚼著蝦餃，還不忘把招財摁在懷中，免得喵子爬上餐桌影響用飯。
王清瞇了瞇眼睛，想著自己從長老那里聽來的消息，悠悠說道：“這你不必擔心，就在宗門附近，來去方便的很。”
若非如此，流云宗也不會態度強勢的將三星秘境宣布歸屬自己。
雖然靈州以正道修士居多，但事關利益，不少門派連狗腦子都能打出來。
因為三星秘境在流云宗的眼皮子底下，流云宗本身又是態度強勢的名門大派，這才叫人不敢垂涎。
想到這里，顧子羽忍不住會心一笑。
如果有人來搶，流云宗隨時可以搖人干架……
“三星秘境的規則倒是有意思，只準修為較低的人進去，里面的靈獸也是止步于筑基嗎？”
顧子羽問出自己心中納悶的問題，卻被王清敲了一筷子。
“你管這些做什么，門派自有安排，先想想怎么過第一關比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