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爺!”子琪上前一步,心思轉的飛快,“此事說來話長,我跟您走散之后遇見歹人,幸虧又好心人救了我,戰亂時他對我又多加保護,雖然他是越國人,可子琪已經委身與他,如今子琪冒死前來,只求見三爺一面,免得夫人和三爺牽掛,求三爺和夫人成全。”
“你!”常明德本就被子琪的突然出現搞得懵了,如今再聽到她說得如此凄慘,腦子突然轉不過彎兒來,“你是說……”
“是的,三爺。”子琪急忙打斷常明德德話,時間緊迫,她一副長話短說的樣子:“三爺,子琪能見到您是前世修來的福分,看見您平安,子琪便可放心了。我夫君還等著我回去報信呢。”
“回去?”常明德被繞到了最后一個問題上。
“對的,奴婢好不容易托人找到這里來見三爺,如今見了三爺,了了心愿。只是今日天色已晚,奴婢不得不先告辭了。”
“你……要去哪兒?”常明德似乎還沒反應過來,原本以為死去的人突然出現,如今又是這副凄凄楚楚的摸樣,他的腦子突然不轉了。
“奴婢的家就在這五里之外,奴婢的夫君在那兒接應呢。”
“你夫君?”常明德疑惑地反問,她剛剛說什么來著?
“三爺,奴婢如今已有身孕,日后定會日日念著三爺和夫人的好,請三爺成全。”子琪滿臉乞求之色看向常明德。
“你……”
身后突然傳來整齊的腳步聲,應該是巡邏的士兵,子琪戰戰兢兢的站起身,兩眼求助的看向常明德。常明德立刻走到她身邊,拉著她的手臂下了船。
“跟我來。”
子琪緊緊跟在常明德身后,頭都不敢回。
她不知道,就在她消失在轉角之際,常明策從另一個方向走出來,看著二人消失的方向,臉色陰沉的可怕.
常明德帶著子琪來到碼頭附近一個露天茶館。
“你一個人……”
“三爺不用擔心,女婢的夫君就在碼頭附近等著。只是天色已黑,多有不便,女婢這就告辭了。”子琪說罷,起身便快速離去。
茶館中只留下常明德一個人,依然疑惑不解以及似夢似幻地坐在那兒。他甚至懷疑自己做了個夢。
剛離開碼頭半里地,子琪突然覺得不對勁兒,猛地回頭一看,竟然看到常明策正堂而皇之的跟在自己身后,眼睛直溜溜地看著自己!
“你!”子琪嚇得急忙往另一個方向跑去。
常明策沉著臉,眨眼的功夫便見子琪又跑了回來,身后跟著桑泉和桑河幾人。
“你十里之外的丈夫等不及,親自來找你了,聽說你有了身孕?”常明策說罷,余光掃著子琪的肚子,“怎么沒告訴我?”
子琪緊咬著唇不說話了。沒想到常明策竟然跟著自己,真是失策。
“你呀,”常明策捏著子琪的手腕,笑道:“到處都能惹禍。
……
連著兩次出逃,常明策對子琪看得更緊了。子琪見了他煩不勝煩,常明策卻樂呵呵得打著看守夫人的名義幾乎是貼身陪伴。船行了半月,終于到了京城。
子琪換了朝服隨著常明策進宮面圣,寒暄了幾句后,便端著一副假笑站在那兒當群臣的觀賞品。
朝臣甲斜視一眼:“呵呵,巾幗不讓須眉。”
朝臣乙皮笑肉不笑:“一個將軍換了太平州,越國第一女將軍著實厲害。”
朝臣丙唉聲嘆息:“英雄難過美人關。”
朝臣丁義憤填膺:“禍水啊,禍水。”
兵部喬侍郎:“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子琪盯著越帝臉上的八字胡,把群臣的話全當放屁。
越帝看著群臣越說越不像話,常明策的臉越來越冷,輕咳一聲,給一旁的皇后使了個眼色。
皇后忙道:“大越第一女將軍,果然秀外慧中,名不虛傳。我們常將軍英明俊朗,二人可真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群臣:呵呵。
畢竟是來和親的,還帶著給楚國的救濟糧和供奉,楚帝也沒小氣,親賜皇城跟下的府邸一座,名為和府。
搬進府邸,子琪若無其事的吩咐下人將東西備好,還命人給小狐貍搭了個窩棚。楚國京城不比余杭,冬天干冷,小狐貍的窩棚里鋪了幾層棉布。
常明策見子琪一副當家主母的樣子,臉上的笑容半天收不回來。
“喜歡這兒嗎?”
“不錯。”子琪給了不咸不淡的回答。
可常明策卻高興壞了,這可是子琪第一次給了個正面回應,他忍不住上前一把將人抱起,“既然不錯,咱們今晚洞房可好?”
“滾!”
常明策當晚回了將軍府,常勝和常明德先他一步,兩日前便回來了。一家人自然是熱熱鬧鬧,堪比過年。
子琪一個人坐在碩大的臥房里,雖然屋里被爐火烘的熱乎乎的,可她卻感覺不到一絲暖意。
這里不是她的家,也永遠也不會是她的家。確切的說,她已經沒有家了。如今,她的心里沒了仇恨,只剩下孤寂的冷。
她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將軍,要歇息了嗎?”丫鬟玲兒低聲問了一句。
“嗯,這么冷的天,你們也早去歇著吧。不用守著。”子琪洗漱之后吩咐了一句,便熄燈上了床。
第二日天還未亮,常明策急匆匆地趕來和府,手中還拿著從將軍府帶來的早膳。
他坐在大堂等了片刻,卻等來了一陣驚慌失措的驚呼。
“袁將軍又跑了!”
常明策看著面前熱騰騰的包子,嘴角勾起一個無奈的笑。心道,小爺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你帶回來,還能讓你跑了不成?
……
五日后,逃到晉州的子琪正在一家偏僻的店里用飯,一個身影突然坐在了她的對面。子琪頭都沒抬起身便跑,可沒走兩步,竟然腦袋昏沉,一下子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確實被一路顛醒。
她睜開眼睛,身子隨著馬車上下顛簸,摔的她頭暈眼花,只依稀辯的眼前有個人影,那人靠近,鼻腔里傳來陣陣熟悉的花香。
“子琪?你醒了?”
子琪皺皺眉,這聲音很熟悉,她卻記不得在哪里聽過。
“子琪,感覺怎么樣?”話音剛落,馬車突然狠狠顛了一下,那人一時沒支撐住,猛地撲向子琪,胳膊肘往子琪胸上一撐,登時便把子琪好不容易緩過來的一口氣壓了回去,眼前一黑,又暈了。
“你趕著投胎呢!慢點!子琪被你顛的暈過去了!”一聲嬌怒,向車外吼著。
只聽外面“吁”的一聲,馬車的速度慢了下來,只是聽見里面有人暈了,竟也沒有關心的問候一句,依舊不緊不慢的往前走。
“怎么辦,你倒是想想辦法呀。”車廂的簾子一撩,一張靚麗的俏臉露了出來,竟然是黃柳兒。此刻的她眉眼間含著慍怒,“她被我壓了一下,暈過去了。”
“你摔到了?”趕車的人急忙問道。
“這不是重點!”黃柳兒憤怒地吼了一句。
“你快想想辦法!”
“你潑碗冷水在她臉上,看她醒不醒。”趕車的人語氣不見波瀾。
“你!”黃柳兒氣的伸手擰起那人的耳朵,“姓何的,皮癢了是吧?”
原來趕馬車的卻是何管家。感覺耳朵上一痛,他突然騰出雙手將作惡的人鎖在胸前,臉上帶著殺氣,“趕車呢,不可胡鬧。”
黃柳兒大庭廣眾下被人這樣又抱又訓的,羞惱得滿臉通紅,“你放開我!人渣!”
隨行的人默默轉過臉,當做沒聽見,似乎早就習慣了。但也有忍不住的,邊偷看邊捂著嘴偷偷的笑。
何管家將人放開,繼續鎮定的趕馬車。而黃柳兒急忙縮回車廂里,臉上一片緋紅。看著躺在那兒不省人事的子琪,默默伸向角落里的水囊,“子琪,你忍著點兒啊,我不是故意的。”話音剛落,水囊里大半的水,潑在了子琪臉上。
“咳咳咳……”
“你醒了!”
馬車里傳來兩個人女人的聲音,何管家揉了揉耳朵,一鞭子抽在馬屁股上,“駕!”
“趕著投胎呢!”黃柳兒在車廂里大罵了一聲。
常明策命令他三日之內將人送回京,否則小命不保,他能不急嗎?
車上載著一個病的,一個嬌的。何管家一個頭,兩個大,只好對黃柳兒的怒罵充耳不聞,媳婦兒重要還是命重要?何管家掂量了一下,還是選擇后者,命都沒了,要媳婦兒干嘛?
“我要下車。”子琪扶著車廂的欄桿,掙扎著要往出爬。
“哎呀,你就別逞能了,你坐都坐不穩呢。”黃柳兒一邊扶著欄桿,一邊拉著子琪,“有什么事兒,到了京都再說。”
“不行,我不能回去,回去便是死路一條,你放開我。”子琪掰著黃柳兒的手指,奮力掙扎著。
“不會的,你如今是和親女將軍,誰會要你的命?”
子琪聽了心思一轉,她定定的看著黃柳兒道,“就是常明策要殺我,他把我帶回西楚,就是要慢慢折磨我。”
“怎么會!”黃柳兒皺起秀眉,“他為了娶你,差點兒被楚帝革了職呢。”
子琪臉色一僵,看來常明策把自己求娶之事弄得天下皆知了,這個不要臉的。她看著疾馳的馬車,心中焦急,“柳兒,你可知……我……”
“你怎么了?”
子琪捂著臉,忍不住抽噎起來,斷斷續續的終于吐出一整句話:“我……我被常明策玷污了!”
“什么!他?!”黃柳兒嬌艷的小臉寫著不可思議,她捉著子琪的肩膀,聲音里帶著急切:“到底怎么回事兒?”
車廂里突然安靜下來,何管事專心趕路,也沒察覺什么異樣,巴不得耳根清凈會兒。
子琪哭紅了雙眼,把自己被常明策羞辱的經歷說與黃柳兒聽,只是省去了自己錯拿迷魂藥的事。黃柳兒開始還不信,聽到后來卻是怒不可遏,同是女人,她最恨這些趁人之危的登徒子。
“我本就知道他不是好人,可沒想到他人面獸心到如此地步,”手里死死的抓著座下的錦被,黃柳兒眼里冒著火,“禽獸不如!到如今還裝作對你有意的樣子,現在想起那副嘴臉,真真讓人惡心。子琪,你別怕,我幫你逃出去。”
子琪心中一暖,抱著黃柳兒放聲大哭。可她也不知自己說了這些謊話后,還哭個什么勁兒。反正任由自己抱著黃柳兒宣泄著這幾日的痛苦。
子琪哭了一陣,抽抽噎噎道:“我……身份特殊,要逃出去,恐怕不易。”
“只要還沒到京城,便有法子逃走。”黃柳兒眼睛凝視著車廂的簾子,不知在想什么,只是眼睛里的神采越來越亮,最后竟然默默的笑出聲來。
子琪擦干了眼淚,疑惑地看著她,“柳兒,怎么了?”
黃柳兒看了她一眼,眼里閃著興奮的光:“子琪,等我們逃出去,便去浪跡天涯,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你有功夫在身,我有銀錢在手,行走天下,天不怕地不怕。”
“我……我們?”子琪心中警惕起來。
黃柳兒激動地點點頭,她用手指了指外面,悄聲說道,“常明策人面獸心,何管家……哼,也不是個好東西。咱們商量個法子,甩了那些臭男人。”
子琪內心是拒絕的,她想跑,但是不想帶個嬌滴滴的女子跑,“柳兒,外面的世界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況且現在兵荒馬亂的,你一個女子,太危險了。”
“不是還有你嘛,”黃柳兒拍了拍子琪的肩膀,“縱橫沙場幾個月,你大概沒察覺到自己帶了一身煞氣,放心,我也不是吃素長大的,當年跟著大哥他們走鏢,什么沒見識過。”
“不行,我不能讓你跟著我受苦。再說……”子琪勸道。
“再說,”黃柳兒果斷打斷子琪的話,瞪著濕漉漉的眼睛可憐巴巴地看著子琪,“再說,你忍心丟下我受他們懷疑和欺負嗎,你要是跑了,常明策肯定怪我,到時候誰也保不了我的。”
“柳兒,”子琪心下焦急,這小祖宗不知外面的兇險,如果執意跟著自己,那可是個大麻煩。
“噓!”黃柳兒食指放在唇前,眼睛瞟了下車廂外面,“這次,你可要聽我的!”說完,她突然嬉笑著一把抱住子琪,“子琪,我就知道你是我的福將!哈哈!”
子琪無語地翻了個白眼,心里盤算著等逃出去之后,怎么將人甩了,還得保證她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