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時候分別了。”
從一扇后門,布魯克把陳墨和多蘿西,送出國王陛下劇院。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
街巷之間,杳無一人。
陳墨與多蘿西步入深夜,布魯克則在門的另一邊。
陳墨站定,微微躬身,說道:“謝謝您的教導。”
布魯克笑道:“交易而已。”
陳墨搖了搖頭,說道:“并非如此,盡管我不知道,是誰委托您教導我的,也不知道,您收獲了多高價值的報酬,但您的確是真心在教我,您教我太多了。”
布魯克嘆了一口氣,說道:“其實我也沒想教你那么多。”
“不管如何,我都頗為受益。”陳墨假裝沒聽到,繼續說道,“所以,我也有一句話要送您。”
這倒是布魯克沒想到的,他饒有興趣地問道:“什么話?”
布魯克話音剛落,就見陳墨氣質驟變,五指相捏如錘,手腕自下而上翻動,一道拳影如箭射起。
呼!
陳墨的拳頭,停在布魯克鼻梁前一厘米處。
他腳底一寸地面,微微龜裂。
布魯克身側,黑色魔杖,懸浮空中,指向陳墨。
一粒汗珠,自他鼻尖,隱隱冒出。
陳墨突然動手,是他沒想到的。
盡管他不認為自己會被傷到,但仍心驚不已。
陳墨收手而立,引用《荒原》里的一句,說道:“大魔術師閣下,今時今世,行事須甚是小心。”
“用不著你來提醒我!”布魯克瞬間拉下臉來,道,“給我滾!”
然后,他“砰”得一下就把門摔上了!
多蘿西一臉懵圈,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陳墨臉色平靜,他原來還有些不太確定,但現在心里卻清楚了。
他看向多蘿西,說道:“走吧,我送你回家。”
兩人衣服都還挺濕的,起了褶皺,看上去有些衣衫不整。
讓多蘿西一個人回去,他也有點不放心。
而且,他也有些話,要在路上說。
陳墨走出兩步,耳邊卻忽然聽見,開門聲和風聲。
回頭,便見一頂魔術帽,如旋轉刀片般破空而來。
他伸手夾住帽檐,然而一時之間,竟止不住帽子的旋轉。
一道血痕劃破掌心。
旋轉才戛然而止。
卻見布魯克站在門口。
“帽子送你。”他解氣地說道。
陳墨對著手中的魔術帽看了一會兒,雖然受傷,但心底卻是開心的。
他知道布魯克聽進去了。
他笑著說道:“以后若是有機會,我去美國拜訪您。”
“可別!別來!看見你就來氣!”
再一次,門被“砰”得關上。
陳墨將帽子戴在頭上。
剛剛好。
“我們走吧。”陳墨說道。
“嗯。”多蘿西呆呆地點了點頭,一切發生得太快,她還沒反應過來。
發生了什么?
“話說你住哪里?”陳墨問道。
“哈利街。”多蘿西答道。
“那還挺近的。”
哈利街就在牛津街旁邊,牛津街是劇院區的北部邊界,所以往北走就可以。
此時街上,人少了許多,頗為寂靜。
一般來說,陳墨會說些什么,使氛圍不那么尷尬,但他在想一些事情,因此什么都沒說。
兩人走了一會兒,多蘿西打破了沉默。
“其實……克斯默……”多蘿西猶豫了一下,問道,“我覺得你和魔術師先生還挺合得來的……”
“還好吧。”陳墨說道。
“你為什么不跟著他學魔術呢?”多蘿西問道。
“不是因為你。”陳墨直接戳破道,“所以你不必有什么心理負擔。”
多蘿西松了一口氣,卻又有些失落。
“布魯克,”陳墨說道,“他需要的,不僅是一個學徒,而是一個助手。”
“助手?”
“是的,助手。無論是魔術,還是無形之術,助手都非常重要。”
多蘿西已經對無形之術,有了一定了解,因此陳墨也不再避諱。
他問道:“多蘿西,你覺得現在,美國和英國,誰更加繁榮呢?”
多蘿西猶豫了一下,受感情的影響,她不太確定地說道:“英國?”
“是美國。”陳墨說道,“看泰晤士報,最近英鎊都已經和黃金脫鉤了。”
“英國在戰爭中入不敷出,美國卻吃了不少戰爭紅利,蒸蒸日上。”
“這樣的情況,布魯克卻不遠千里,跑到英國巡演,是為什么?”
“肯定是有事情要做。”陳墨說道,“然而我也有許多自己的事情要做,所以當不了他的助手。”
“哦。”多蘿西表示知道了。
“多蘿西。”陳墨呼喚道。
“嗯?”
“我要你做我的助手。”
之后,陳墨將儀式的事情說了一遍。
他本來是計劃,用魔術來比喻這場儀式,所以才帶多蘿西,來看這場魔術秀。
現在托布魯克的福,雖然情況有所變化,但卻更加容易說明了。
樹蔭如蔽,風吹過,響起沙沙的聲音。
“克斯默,一定要做嗎?”多蘿西不由問道。
嫁花的祭儀,雖然名字很好聽,但卻掩蓋不了,活埋一事所蘊含的詭異。
“是的。”陳墨說道。
多蘿西想了想,答應道:“這樣的話,我會做的。”
“決定了?”
“是的,就算我不做,你也肯定會找別人,對吧?”她說道。
陳墨點點頭。
“那還是我自己來,比較放心。”她說道,“我會把你活著挖出來的。”
此時兩人已經走到牛津街,這里向來熱鬧,即使現在也亮著許多燈。
“多蘿西。”陳墨想了想,還是說道,“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美好。”
“布魯克,他之前,應該是有助手的。”
“什么?”多蘿西一下子沒聽懂。
但過了一會兒,一股寒意,就自多蘿西尾椎骨升起,直襲中樞神經。
“他教我們的,都是經驗之談。”陳墨說道。
陳墨看見她打了一個冷顫。
果然,多蘿西是很聰明的。
“現在,你還可以做選擇。”陳墨說道,“一旦開始,就沒有選擇了。”
“我已經做好準備。”她深呼吸,盡管寒意侵襲,但還是堅定地說道。
盡管有所預料,但陳墨還是松了一口氣,如果多蘿西退縮,再找一個人就非常麻煩,也未必如她這般合適。
他不由一笑,說道:“好的,不過你在一些能力上,還有所欠缺,從明天開始,我要教你一些東西。”
“阿嚏。”她想點頭,卻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陳墨用手貼著她的額頭,不是很燙,應該只是一點感冒。
他氣血旺盛,手很溫暖,多蘿西忍不住蹭了蹭,舒服地嚶嚀一聲。
那股寒意也褪去了一些。
陳墨脫下外套,給多蘿西蓋上。
外套雖然有些濕,但勉強能擋住春夜料峭的寒風,多蘿西覺得好了許多。
“我們快點走吧。”陳墨說道。
“嗯。”
“我們不會重蹈覆轍。”
兩人加快腳步,很快走到哈利街。
哈利街,一條非常安靜的街道,整齊地排著一棟棟洋房,有一些門口會掛小牌子。
這些掛小牌子的門面房大多是診所。
從19世紀起,這條街上就陸續遷來許多著名的醫生。
其中最著名的是南丁·格爾,是一位偉大的女性,1907年國際紅十字會就專門設了一個獎,以她為名。
多蘿西一個人住在這里。
她父母在伯明翰,她也是伯明翰人,但小時候就過來倫敦了。
她指了指一幢公寓,說道:“就是那幢,我住三層。”
“之前,我姨母和我一起住。”多蘿西說道,“但去年家里有事,她就回伯明翰了。”
陳墨不由皺了皺眉頭,沒人照顧的話,他比較擔心多蘿西生病。
那樣,后續的訓練就很成問題。
時間又緊迫。
他想了想,說道:“今晚,我得留在這里照看你。”
“啊?”多蘿西不由睜大眼睛。
盡管今晚經歷了這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但對她來說,也沒有這件事情來得不可思議。
她眼神飄忽著,不敢看克斯默。
“額......額......可是........”
“家里……就我一個人啊……”她小聲囁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