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潤儀式結束之后,一切又歸于平寂。
奧克萊厄坐到陳墨身邊,允許他問詢幾個問題。
陳墨被剛才的一幕沖擊著,他有許多疑問,但并沒有脫口而出。
一個好問題,勝過十個爛問題。
灰色眼眸從深邃到清亮,顯示他已于一團亂麻中,找到了入手之處。
組織著措辭,陳墨說道:“你令我大吃一驚。”
“怎么說?”
奧古萊厄沒注意到,明明應該是他要解答陳墨的疑惑,第一個問題卻是他先問的。
這是一個好的開端,意味著陳墨已經勾起奧克萊厄的興趣,可以借此將話題引得更深。
陳墨說道:“你表現出了超乎尋常的個人魅力,與神秘莫測的宗教氣質。”
“所以,我想問一個問題。”
“你問。”
“你幾歲?”陳墨審視著奧克萊厄的面容,企圖從中尋找一絲歲月留下的痕跡。
這是一個重要的問題,陳墨借此可以探尋三個方面的事情。
第一,明了新血的功效,盡管在血潤儀式中,奧克萊厄口口聲聲所說的都是健康,但這樣一個飲血的儀式,很難不讓人想到吸血鬼這個傳說中的物種。
新血的功效,到底是維持健康,還是維持年輕?
這也引出第二個問題。
即,他到底是在和一群年輕人打交道,還是在和一群看似是年輕人的老家伙打交道。
仔細想想,便覺得,這里的人,行為舉止都表現出超過同齡人的成熟。
在血潤儀式中表現出的一種規矩性,那份自覺的靜默,無疑有些違背年輕人的天性。
當然,謝菲斯或許是個例外,但也不能排除演技的可能。
這也就引出第三個問題。
即,他是主動跟過來的,還是被謝菲斯有意引過來的。
如果謝菲斯粗心大意的表皮之下,隱藏的是一顆老奸巨猾的黑色心臟……
當然,這也有邏輯不對的地方,因為遇到謝菲斯是意外,他想不出一個意外碰到的人有任何被引過來的價值,尤其這里的人看起來并不會吸別人的血。
于是,陳墨等待著解答。
奧克萊厄莞爾一笑,帶著一份自傲,吐露出三個字來:“十七歲。”
“真的?”
“哈哈哈,是不是難以置信?”他說道,“但我確實是十七歲,謝菲斯也是十七歲,這里的人,都不超過十八歲。”
“難以置信。”我今年十五歲。
“我是說,在組織起這樣一個神奇的集會這件事上,任何一個成年人都未必比你做得更好。”十五歲的陳墨試探道,“在有這樣一份成就的同時,你卻沒有一點……年輕人的輕狂。”
“或許驕傲是有一點的。”
“但是輕狂?”奧克萊厄嘴角露出一絲苦澀,說道,“如果你了解我們,就會明白為什么。事實上……”
他看向其他人,于是陳墨也跟隨他的目光。
每一個人都面色紅潤,在一種歡快中交換信息。他們在構建一個互助網絡。
“你很難相信,我們是一群身罹絕癥的人,包括我在內。”奧克萊厄道。
“絕癥?”
“一部分是肺癆,一部分是家族病,還有些是說不上來究竟是什么的癔癥。”
“你是?”
“癔癥。”
“抱歉。”
“沒事。”
“看不太出來。”
“......”
癔癥,在現代背景下,常指精神疾病,但在此時,也包含一些疑難雜癥。
過了一會兒,陳墨問道:“所以……”
他停頓了一下,他本來想直接問新血的作用,但又改口道:“血潤儀式,是什么?”
“是一種儀式。”有來有回。
“……”
“開個玩笑。”奧克萊厄說道,“是一種凈化儀式,能夠凈化血中的穢物,短暫地驅逐病魔。”
“短暫地?”
“是的,所以每過一段時間,就要進行一次儀式,否則就會復發。”
“禮儀是什么?”
“一種維持儀式效果的戒律。”
“新血的效果?”
“維持健康,還有一些小功能。”
“小功能?”
“是的,但健康是最重要的。”
“不怕別人知道嗎?”
“我們很小心。”
“不小心我?”
“我相信謝菲斯的直覺。”
“謝菲斯的直覺?”
“是的,謝菲斯有點傻,但所做的行為總是指向好的方向。”
“喂!”謝菲斯還在一旁。
奧克萊厄瞄了他一眼,說道:“你還在啊,我還以為你至少懂一點氣氛,早早地回避了。”
謝菲斯氣憤道:“好,我走!”
他爬起來,到另一堆篝火前去。
“為什么支開謝菲斯?”陳墨問道。
“我想接下來的對話還是不要讓他聽見的好。”奧克萊厄說道。
“他不會不高興嗎?”
“事實上,他高興得很。”奧克萊厄指了指一個方向,示意你瞧。
謝菲斯興高采烈地加入幾個女士中間。
“他一定是說,”奧克萊厄學著謝菲斯說話,“是奧克萊厄讓我過來的。”
“哈哈哈。”陳墨也不由笑出聲。
“好了,該切入正題了。”奧克萊厄說道。
“可以。”
“我非常希望你能加入我們。”奧克萊厄發出真摯的邀請。
“你說了非常,為什么?”
“你有才能。”
“每個人都各有所長。”
“你有特別的才能。”
“特別的?”
“或者說是我們急需的。”
“什么?”
“武力。”
“呵呵。”陳墨收起笑容。
奧克萊厄藍色的眼睛在火光中發亮。
“我沒有你要的武力。”
“不是每個人都能把謝菲斯踢暈過去,而且還讓他看不到是誰把他踢暈過去。”
“任何一個人都能把謝菲斯踢暈過去,他太蠢。”陳墨反駁道。
奧克萊厄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給陳墨看。
“什么?”
“這是一根手指。”
“……”
“剛才滴過血。”
陳墨看了看,沒有傷痕。
但不能說明什么,滴血的創口很小,很容易愈合。
奧克萊厄張開手掌,拿出一枚小刀,鋒利的刀刃在掌心劃出十字。
創口很大,血液汩汩流出。
奧克萊厄握掌成拳,再攤開,傷口愈合。
“不是每個人都能把謝菲斯踢暈過去。”他重申自己的觀點。
“這是什么?”陳墨問道,離得很近,他很敏銳,他確信沒有任何障眼法的空間。
“這就是我所說的小功能。”
“儀式的來源。”
“無可奉告。”
“不怕我搶。”
“不怕。”
陳墨四處看了看,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說道:“我也要給你看一個小把戲。”
“哦?”奧克萊厄饒有興趣。
陳墨用手掌將石頭包裹,然后攤開。
一些石礫。
如果是粉末,自然更加震撼人心。
但他沒有達到那個境界。
“這就是我所說的小把戲。”
“令人震驚!”奧古萊厄道。
“不怕我搶?”陳墨再一次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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憂咸
晚上,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