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封鎮歷史悠久,周邊群山環繞,地勢險要,古時常有駐軍,改革開放之后以山水聞名成為旅游勝地,尤其近幾年市里旅游公司大力推介后,青封鎮上自駕游的車輛明顯增多。
兩個候在車站的便衣警察向夏合一行人介紹:“大家都是奔著國家森林公園來,因為沒高鐵,外地游客只能坐長途車或者自駕游,所以車站平時人也多。去安明村的人相對少,安軍山開發不成熟,都是本地人或者慕名來的驢友,在這里實施抓捕比村里難度大。”
夏合打量周圍環境,這個人流如果清場的話環境太過異常,周大山一定警覺,“超兒,小樓,這里人多,要千萬注意,周大山出現后如果手沒放袋里,你們找機會接近。”
吳華超故作鎮定:“夏隊,我懂,有機會就摁住。”
夏合還是不放心:“不能大意,他出現后不要盯著他看,慢慢接近。”
樓嵐:“我們是受過訓練的。”
夏合不放心,又交代兩個便衣警察配合一起抓捕,吳華超、樓嵐等在車站站臺,便衣一前一后守在兩邊。去安明村要半小時,夏合給辛景平打電話:“長途車預計還有多久到?”
辛景平預估時間:“還得繞半圈,大概一個半小時。”
“知道了”,還有時間,夏合導航安明村周大山的住址,一腳油門趕去。
村支書和派出所幾位民警等在村口,夏合把情況簡單說明,一行人往周家走。周家位于半山腰,上下都有人家,夏合問:“村里還住多少人?”
村支書:“三四十個,都是老人孩子了。”
村路雖然狹窄但前后都能走通,人急了往山坡下一滾也是一條生路,堵不了人,夏合問:“平時村里生人多嗎?”
村支書:“不多,偶爾有過來徒步的,那種都穿沖鋒衣,拿登山杖。”
夏合:“周大山性格怎么樣?”
村支書:“小時候挺活潑,嘴勤快,肯幫忙,聽說在外面也混得可以,給村里好幾個人介紹去工地工作了,也沒聽說他賭博,沒想到出這檔事。”
夏合:“近幾年見過他嗎?”
“過年回來過,挺客氣的,跟小時候一樣,好面子,給大家伙都帶了東西。”
夏合:“目前來看,周大山本性不壞,誤入歧途。”
民警說道:“我們建議等他進了家門進行抓捕,室外變數大,這里四通八達,要是鉆進山里就麻煩了,給那些徒步游客造成很大風險。”
夏合:“他父親在家嗎?我的想法是,如果車站沒有機會抓捕,周大山回村之后我們盡可能給他一個自首的機會,以后放出來爭取被害人父母諒解,幫死者盡孝道。”
“刑警同志想得周到”,村支書面露遺憾,“但他父親身體不好,你見了就知道了。”
夏合:“行,先見見他父親。”
周家院子里沒有養雞鴨,干禿禿的泥地,墻面破敗,夏合走進屋,屋內采光不好瞬間暗了許多,一股霉濕味沖著鼻子,內墻都已經發黑,這是一棟沒有生機的房子。
村支書熟絡地往里走,“森叔。”
“誰啊?”嘶啞的喉嚨。
一個干癟黝黑的老人靠在床上,現在天氣溫熱,他蓋著一條臟污的棉被。
“是我”,村支書站在床頭,“來看看你。”
“謝謝政府關心,我挺好”,森叔想起身,村支書讓他靠著,森叔問:“吃過了嗎?”
村支書:“還早呢。大山娃有沒有聯系過你?”
森叔仰頭看著村支書,兩眼混濁,“誰?”
“你家孩子周大山!”村支書給夏合解釋:“老人看不清,也聽不清。”
“他啊,好久沒聯系了,我耳朵不好使,給我買電話也聽不清,你找大山啊。”
“對,找大山,有點事。”
兩人的對話都要扯著嗓子喊,夏合本來寄希望讓老父親勸一勸周大山,看情況是辦不成了,他環顧屋內,看到角落里堆著幾箱牛奶,奶白的包裝與黑墻面格格不入,貼著紅色愛心的LOGO格外顯眼,“支書,這個是村里送的嗎?”
“是一個基金會送的。”
夏合蹲下身,logo上寫著字,“愛文基金會?”
“對對,愛文基金會。”
巧了,原來這戶人是愛文基金會的援助對象,夏合:“基金會是怎么聯系上森叔的?”
“民政上提供的特困人員名單,再由基金會的工作人員聯系我們民政干部。森叔家里條件困難,大山在外面整年不回家,基本要靠村里常來幫忙一下。”
森叔:“你們坐啊,別站著。”
夏合:“森叔,我是村里工作人員,您兒子周大山可能要回家了。”
森叔:“你說啥?”他把腦袋偏向一側,用耳朵認真聽。
夏合提高音量:“大山正在回家。”
森叔:“大山要回來了?那太好了!他幾時回來啊?”
夏合:“很快!大山在外面犯了點錯,我們呢盡量幫助他,森叔,你看……”
森叔:“犯錯沒關系,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這孩子跟著我也是吃苦。”
夏合嘆口氣,拍村支書的肩往外走,“我們外面說。”
村支書跟著出來,“我說吧,老人不行了,他年輕時候受過太多苦。日本人造孽啊!”
夏合眉毛一皺:“日本人?什么情況。”
“這個話說來就長了,森叔年輕時候被日本人抓過,大概是上世紀40年代初。同村一起被抓去的都死了,就森叔撿回一條命,逃跑時一條腿炸斷,一條腿瘸了。”
夏合:“那……他對日本人……”
“千萬不能提,一提他就激動,當年九死一生,鬼門關里走一遭他是一輩子不能忘的。”
森叔一定不知道愛文基金會是日本人創立的,夏合:“愛文基金會是什么時候把東西拿過來的?”
村支書想了想:“半個月前吧。”
“當時是誰對接工作,他們來了幾個人?”
“我和民政上小王,他們來了兩個人,一個姓萬,一個姓潘。”
夏合謹慎地問:“姓潘的那個人你還有印象嗎?”
“有,怎么會沒印象,東西就是他搬下車的,人很熱情。他和老人聊了很久,慰問金也是他塞給老人的,他應該是個基金會干部吧,臨走還說以后會再拜訪。”
看來工作人員也沒發覺潘文是日本人,夏合繼續:“他們聊了什么還記得嗎?”
村支書搖搖頭,“給了東西之后小萬和我們等外面,屋里味大,人多又悶,這個姓潘的就和老人聊聊家常,說說年輕時的事,聊完之后森叔心情也好多了,畢竟很久沒人認真聽他說話了。”
后一句話讓夏合也難為情了,和森叔聊天費時費力,確實需要特別的耐心。
派出所民警問:“我們怎么辦,等屋里嗎?”
夏合:“太扎眼,容易打草驚蛇,我還是想讓他自首……周大山知道愛文基金會來過嗎?”
村支書:“應該不知道,他好久沒回來了。”
夏合:“這樣,我一個人等屋里,裝成愛文基金會的人,你們在外面設伏,如果勸說失敗再進行抓捕。”
民警:“那太危險了!”
夏合:“抓人也是在救人,我盡力而為,就這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