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狂風襲來,飛揚沙粒形成巨浪,宛若無形巨手一般,將浩瀚黃沙揭去了一層又一層厚度,惹得剛才還椒陽萬里的天空,驟然之間暴風密布,天昏地暗,讓人無法立足。
身藏破舊帷帳,一雙蒼老眼睛緊緊盯著團縮在破舊軟氈上的一個虛弱男童,并用細小聲音揪心問道:“殿下,孩子還有救嗎?”
素手撫下男童忽冷呼熱的額頭,一雙素美水眸焦慮回應:“是痢疾惡癥,需趕緊醫治。”
“天啦……”痛苦的哭泣聲扯動心弦,哀傷難安。
若知,在這一片缺失保護、缺失自由的貧瘠土地上,任何一點病痛都將會奪取奴隸的生命,而當權者可以視若無睹的生活,草菅人命,這便是階級統治的區別和對立。
“唔唔……我該怎么辦呀?我該怎么辦?我的孩子,我可憐的孩子……如果你死了,娘親也不想活了。”被命運折磨的老臉在淚水的侵蝕下變得格外憔悴:“殿下,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吧,救救您的族人吧,痢疾惡魔正在肆無忌憚的橫行在這片痛苦土地上,求求您,救救我們吧。”
被貶送至荒涼沙漠已有半月有余,當夢千菱站立受苦的族人中央,感受到的是來自四面八方的崇敬和愛戴,望著神族族人日日夜夜被奴役的凄慘命運,圣女之心默感震痛。
“放心,我一定會救活他,一定會救活我們的族人。”安撫中,夢千菱將堅定的目光瞟向了狂風亂舞的帳外:“守護好你的孩子,等我歸來。”
醫治痢疾需要多味草藥一同熬制成湯,入口服下,靜養多日,方能康復,而在這一片視賤命如無物的奴役土地上,若想從當權者的手中取得一點福利,那絕對是一件不可能的奢侈品。
因為草藥是珍貴的天物,必須留給魔族們享用,而低賤的奴隸只能依靠自身頑強的體質去抵抗病魔的侵蝕。
眼下正值夏季,灼熱的熱浪能夠腐蝕一切食物,在缺吃少喝的歲月里,食用不潔凈的食物是最容易引發痢疾重癥的罪魁禍首。
而面對族人們不斷消瘦的病體,熟知藥方的夢千菱毅然決定冒著被砍頭的危險,去偷采最珍貴的藥材。
偷入魔族軍營是死罪,但是那里確實有取得捷徑的藥材,雖然喬裝成魔族士兵,女主之心不敢松懈,每行一步都走得謹慎,每過一處哨卡都驚汗淋漓。
就待夢千菱騙過所有耳目,悄悄走進藥庫,一個不經意的觸碰,驚醒了守夜人的酣夢,隨之哨兵大作,涌入藥庫,將她活活擒住,送入王庭。
面君之時,美人坦然若定,一雙若水美眸直視前方,仿佛不似階下之囚,而是一位來訪的過客。
“為何偷竊?”修羅王寒聲冷問。
“為救族人活命。”茉莉花般的聲音,無畏無怯。
低頭查看案臺之上的一份奏章,沒有看她:“本王原本以為會很長時間不會與你相見,沒想到短短半月,你便開始不安分起來。”
下巴微垂,眼神暗淡,她一字一頓清晰吐道:“若修羅王善待平民,焉能見我。”
“啪”地一聲,案筆被重力啪在了案桌之上,當即裂成了兩半:“你在怨恨本王。”
“不,”她淺淺抬首,將如玉嬌顏呈現君前:“懇請修羅王看在神族族人辛苦修繕宮殿的辛勞之上,賜藥救民。”
“他們都是奴隸,焉能與平民相待。”咄咄逼人的態度是強者權利的象征。
美人搖頭,沉穩不笑:“請問修羅王,何為奴隸?何為平民?”
“奴隸賤命,生死由君,平民民也,受君主庇護,安居樂業。”冷晟霆的解釋頗帶慍色。
“那么,其中兩者到底有何不同?”夢千菱深究再問。
“哼—”鄙夷之音格外濃重:“奴隸乃是低賤之人,如同畜類,焉能與平民相提并論。”
“不,修羅王,”她上前一步,搶詞力爭:“奴隸與平民同居天地,同受王之法約,共吸氧氣,平民耕種田地,侍奉君主日食,奴婢建造宮殿,供君主居住,兩支同為君主效力,為何會有貴賤之分,他們同為王土臣民,難道不應該同等享受君威庇護嗎?”
“哼,謬論,你應該知道神族族人的命運為何會如此悲慘,當初若不是你光明國下令,強行對吾魔族用兵,焉能會受到如今待遇,世間事物皆有因果循環,十萬年前,你等種下什么樣的因,那么今日就得品嘗什么樣的果,而眼下,本王只不過是拿回當初神族欠下的血債。”陰寒之氣越發凝重。
“不錯,當初我光明國入侵魔域,對魔族犯下了殺戮,可是,修羅王,難道魔族就沒有過錯嗎?上古圣戰,魔尊聯合地煞鬼王發動三界戰火,惹得多少無辜生靈慘死在魔族的鐵戟之下,敢問,當時的那些神族生靈又有何錯?”素美的眉黛之間多了些許焦慮。
“閉嘴—”猛然之間,寒光閃現,王座之上那一抹偉岸的身影“颼”地一聲,沖入美人跟前,力度之猛,驚得夢千菱不得不倒退幾步,待身姿穩定,一張充滿怒氣的君顏直挺挺地釘在她的眼前,好不可怕。
“好厲害的一張利嘴呀,”冷晟霆徐徐靠近,將陰鷙目光縮短到了呼吸之距:“如果它再也不能發出聲音了,該是如何難過。”
偏頭,撇過近在咫尺的雄性氣息,夢千菱從容低語:“修羅王,我敢直面神族的過錯,難道你真的懼怕真話嗎?”
“哼,真話?哈哈哈—”王者猖狂大笑,并伸手托起她那張精致到無暇的下巴,指尖綿綿用力,將美人如水目光再度鎖定在了自己的眼前:“你這般強詞狡辯,不就想讓神族族人獲得擁有草藥的權利么。”
默言不語,注視著他那雙充滿深邃色澤的眼睛,淺等,焦慮的眉黛之間充溢期盼。
望穿她心中所想,冷晟霆淡笑,薄性唇角愈發侵近夢千菱賽雪的嬌容,探鼻聞著氣息之下美人粉頸之間散發出來的茉莉體香,誘惑的聲音從他的口中喃喃開啟:“用你最珍貴的東西換取草藥的權利。”
“什么!最珍貴的……東西?!”挺直的背脊緊了一緊,眼下身困魔界,夢千菱實在想不出來什么比自由還要珍貴的東西了。
知她無措,王者之目驟然變得格外曖昧,于是,緊托美人下巴的指尖開始沿著佳人光潔臉頰輕柔上撫,玩味把玩:“多么美麗的嬌顏,多么白皙的肌膚,多么柔軟的秀發……”
在蓄意的贊嘆聲中,夢千菱的臉紅了,她何曾受到過如此猥褻,可是為了族人的生存,她唯有強迫忍耐。
男子修長的手指冰冷探入她的耳后,并輕柔地插入她的發梢:“我最討厭耀眼的東西,用你的滿頭秀發換取神族族人擁有草藥的權利—”
話頓,面轉猙獰,冷晟霆手中一恨,勃然用力,將女子的一縷秀發硬生生地從頭皮上扯斷了下來,發梢之處竟然附有點點血跡。
“啊—”后腦勺猛然吃痛,夢千菱捂傷不已。
“哼—,若想得到草藥,自扯滿頭秀發,一根不留,這便是我的條件。”君目圓瞪,直入心扉。
滿頭亂舞的沙塵,掩蓋不住他對她的厭惡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