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流光一進入屋內,便在地面上現出了原形,竟是一張靈光渙散的、畫有五行之像的金色符箓。
常云驚疑不定之下,倒也沒有貿然上前查看,只是沿著床邊小心翼翼退到屋外,在院內觀察起這個“不速之客”的動靜。
不過僅僅半晌后,這符箓上蘊藏的靈力似乎便消耗殆盡,偶爾宛若一條死魚般翻騰兩下,再沒有什么別的動靜了。
常云可不敢掉以輕心,將院內院外仔仔細細巡視了一遍,確認無人后才大著膽子回到屋內,將其輕輕攝到掌心查看,心中既感欣喜的同時也充滿了警惕。
對于這種仙家之物,他也僅僅有一個大致的了解。
在修真界,由于道統不同的緣故,各個宗門都有自己專攻的方向。像是“上清門”自古便精研精神類的秘術,尤其是對神識之力的運用。
南竹其余四宗,蓮華谷擅長陣法,星河舫精于卦術,至于飛龍齋、神兵樓,常云沒聽領隊師兄講過,倒是不知其門內底細。
而符箓之流屬于道系旁支,在南竹只有那么三四個修仙世家在經營。大抵上就是把五行、陰陽之術封印到符紙,作為一次或多次的克敵手段。
不過眼前這張符箓一看就不是凡品,甚至摸上去還宛如活物一般隱隱有些溫度。常云仔細查探了片刻,還是壓下自己內心注入靈力的沖動,將其暫且放置一邊。
畢竟經歷了昨晚的事情之后,他對于修真界有了一種莫名的警惕,可不想一不留神把小命交代在自己的好奇心上。
就這樣修煉到了中午,常云煮了一些米粥填飽肚子便回屋小憩了片刻。下午起床后,他又把家里幾間土屋打掃了一下,還喂了喂牲畜。
等到實在沒有什么事情可忙之后,常云終于回想起屋內那張符箓,半帶著好奇之心坐到床邊,小心翼翼重新將其攝入了手中。
經過半天的思索,他心里也隱隱有了些許猜測,估摸著這東西與那兩個白衣女子大有淵源。
不過兩人昨夜實在是給常云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陰影,思慮再三后,他還是決定先用靈石中的靈氣姑且一試,看看能不能找到些頭緒。
隨著一縷精純的天地靈氣注入符箓,后者微微顫動了一下,隨即其上五行之像逐漸凝實,一道青綠色的葫蘆虛影登時投射半空之中。
在常云驚訝的目光下,小葫蘆“噗嗤噗嗤”從內吐出了幾樣東西:一塊通體透白刻著九天玄女之像的冰玉、幾張顏色不一的五行符紙以及一些雜七雜八的物事。
從這些雜物里他一眼就發現了其中一物尤為顯眼,拿起來一看竟是一條白綢斷袖,上面依稀寫著些秀氣端莊的血字。
常云登時吃了一驚,似乎驗證了之前自己心中的猜測,拿起這綢緞將上面的內容仔細地瀏覽了一遍。
看完之后,他的表情忽然變得喜憂參半起來,整個人猶疑不定瞧了瞧地上的東西,似乎陷入了某種令他感到難以取舍的糾結之中。
“斷袖”是那年長的白衣女子所留,原來昨夜常云走后,兩女不多時便遭遇了仇家的埋伏,使盡渾身解數才脫身逃進深山,現在依舊面臨仇家不死不休的追殺。
由于對方擁有攔截通訊的手段,一般的方式根本無法將信息傳遞至外界。情急之下,年長女子只得冒險將師尊賜下的這張“乾坤符”放出,讓它循著血契的聯系來找常云。
血書中,年長女子希望常云能夠立刻前往山中腹地,去破壞仇家設下的干擾陣法,這樣附近霖江刀家的長輩便能立即收到她們遇襲的消息。
同時為了顯示自己的誠意,前者還許諾將這張“乾坤符”以及里面的東西作為施以援手的報償。
要知道,這“乾坤符”可是刀家秘而不傳的獨門法器,通過五行術法的變換,既可以用來儲物,還具有其它神奇的功效。
像是之前白衣少女施展出的困敵符文、血契之像,都是由這東西變化而出,常云可是親身嘗試過這些手段的厲害的。
甚至因為昨夜得罪了常云,生怕他見死不救,對方還直接在“乾坤符”中立下了血契,保證事成后一定不會有人前來追討法器,這一許諾不禁讓常云感到心動不已。
不過,這件事情的背后顯然還是存在不少的風險和漏洞,可偏偏已經沒有多少時間留給他去思考權衡。
此時,常云猶豫片刻后還是先拿起地上那塊冰玉,按照傳信上所說注入靈力,然后將其緊貼在額頭之上。
一段段雜亂的文字忽然涌現于他的腦海,隨著常云內視它們,這些文字忽然一陣閃爍變幻,在腦海內自動排列得整整齊齊。
不多時,常云已經掌握了“乾坤符”的基礎運用法門以及重新認主的方式,滴入幾滴鮮血后,他嘴里念出一段繁雜的口訣,半晌后竟真得與其建立了一絲心神的聯系。
隨著常云心意一動,“乾坤符”開始依照五行所屬,在屋內的地面上衍生出種種變化。
木屬性是方才那種具有儲物功能、青綠色的葫蘆虛影;金屬性是之前在石洞內將他束縛的金色符文......
而火屬性的魔神之像,可以施展卦師的血契之術;水屬性的三玄重水,可以腐蝕敵人兵刃、法器。
而最讓常云心動的土屬性的變化,乃是一塊灰褐色的手環,不僅可以減少土系法術的靈力消耗,還可以大幅增加它們的威力。
要知道,常云的《水墨山河訣》就是土系功法,和胖大廚修習的《厚土經》同根同源。但據后者所說,土系之物普遍的弱點就是前期威力不足,難以與人相斗。
有了“乾坤符”這般手環變化,他縱使現在還沒習得土系法術,但提前做個準備,日后的晉升之路想來也會平坦很多。
畢竟他可不想像胖大廚一樣,由于自身功法的拖累,在外門一直“韜光養晦”到中年。
當下,常云也發現了這“乾坤符”五行變化的一些弊端。比如一次只能出現一種變化,且彼此間切換時間過長,真空期容易遭受敵人偷襲等等。
不過在擁有了人生的第一件法器之后,常云內心還是感到無比欣喜的,也明白是時候考慮一下施救的問題了。
他腦海里首先浮現出來的第一個想法便是立即返回落華峰,將這件事情上報給陸師叔。不過這樣做雖然穩妥,但這“乾坤符”和里面的東西恐怕就保不住了。
自己好不容易得了一件上好的法器,若就這樣乖乖拱手讓出,心里多少還是有點不情愿。
可若真的冒險上山去破壞什么干擾陣法,這其中的風險也是可想而知。畢竟能夠將兩女逼入絕境,這個所謂的仇家絕不是什么泛泛之輩,豈容他人就這樣輕易破壞自己的計劃。
在屋內來回踱步了半柱香的時間,常云一直緊皺著眉頭,一會望望手中的“符紙”,一會又瞧瞧窗外的林海,臉色陰晴不定,心念更是百轉千回。
終于,等到太陽有了一絲西斜的跡象,常云知道不能再繼續拖下去了。如果再不做出決斷,致使兩女有了什么閃失,難保刀家不會找他秋后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