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我沒有家了
方荔夏眼眶發熱,綿綿不斷的委屈幾乎把她浸滿。
鬼知道她今天打電話求助陸見川的時候對他抱有怎樣的期待。
她以為自己最近和這個男人的關系已經親近了很多,她以為自己又被蔣琪琪欺負了,這個男人會和她同仇敵愾。
沒想到,她自己傻傻地幻想半天,最后現實只讓陸見川狠狠地罵了她一句“無理取鬧”。
她強忍著眼眶里打轉的眼淚,突然伸手去開車門。
陸見川聽見動靜,漆黑的眼眸在黑暗的車廂里反射出危險的光,他冷聲問道,“你做什么?”
“我要下車!”方荔夏憤憤地踢了踢鎖著的車門,“我不要去你家。”
“我家?”
陸見川眼底又冷了幾分,對方荔夏這種故意和他劃清界限的用詞非常不爽。
他腦袋一熱,真的打開了車門,看著方荔夏跺著腳沖進人群里,后槽牙咬了好久才松開。
前幾天還哭哭唧唧地說想吞吞了要回去看他,今天他主動送她回去,她卻這么任性地跑了。
這女人不僅不講道理,還很善變!
陸見川握著方向盤兀自慪了會兒氣,想到公司里堆積如山的工作,還是收拾了心情往回趕。
他是無情的資本家,才不會像方荔夏那個傻子一樣被情緒左右。
被陸見川腹誹了的“傻子”對此一無所知。
她漫無目的地在黃昏時分游蕩在街上,生著一肚子氣,踢踢踹踹地來到了一家清吧門口。
她心情不好,想找個地方發泄發泄,卻又不敢孤身一人跑到那種夜場酒吧去,于是只好折中選了這家清吧。
反正能喝酒就行了。
方荔夏整個人陷在單人沙發里,就著舞臺上或憂愁或悠遠的民謠,惡狠狠地吹了兩三瓶。
她隨便點了幾種度數不高的,看也不看就往嘴里灌,本來沒覺出什么,但是幾種酒混著喝后勁卻很大。
飄飄然的感覺從腳趾蔓延到頭頂,方荔夏的眼神有點渙散,但心卻還是沉沉地墜著疼。
陸見川憑什么那么說她?
她只想努力工作,難道還錯了嗎?
蔣琪琪拋棄自己的原生家庭,毫無尊嚴和底線的地追名逐利,這才能比她先在娛樂圈站穩腳步。
陸見川竟然還夸那個女人,他難道不知道這是用什么換來的嗎?
她現在是沒什么沒什么名氣,可是她有能力,她不相信自己以后永遠都爬不上去。
她要光明磊落地站在最高峰,絕不會讓自己像蔣琪琪一樣一步一個污點!
方荔夏越想越覺得委屈,她抱著酒瓶子縮在沙發上,毫無形象地擤了擤鼻子。
其實她內心深處未嘗不知道自己的缺點是什么,但是蔣琪琪就是她的逆鱗,她可以接受陸見川說她,卻不能接受他拿自己和蔣琪琪那種人作比較。
她這輩子最討厭的人就是狼心狗肺的蔣琪琪,她們勢不兩立,誰敢說蔣琪琪一句好,誰就是她的敵人,要和蔣琪琪一起加入黑名單!
可那個人是陸見川啊。
方荔夏瞪著眼睛迷迷糊糊地想,陸見川是吞吞的爸爸,是她現在的金主,她答應了時霈要抱緊他的大腿的……
“可他夸蔣琪琪了!”
方荔夏仰頭又灌了一口酒,帶著哭腔小聲嘟囔道,“他覺得蔣琪琪比我好,就算我腆著臉去貼他又有什么用?他早晚會被蔣琪琪搶走的!從小到大,蔣琪琪最喜歡搶我的朋友了。”
她越說越傷心,好像陸見川現在已經被搶走了一樣。
“小夏?”
一道清越的男聲突然在身側響起,還喊了她的小名,方荔夏覺得耳熟,便瞇著眼睛看過去,“霍嘉延?”
她雖然情緒不受控制,但頭腦還是清醒的,幾乎一眼就認出了這個曾經的高中同學。
“你還記得我?”
霍嘉延臉上欣喜的表情藏都藏不住,但他隨即就發現了方荔夏的不對勁,擔憂地蹲在她面前,“小夏,你喝醉了?怎么還哭了?”
他拿過桌上的紙巾小心翼翼地擦了擦方荔夏臉上的淚痕,一顆心也像是被揉皺了一樣。
自從高中畢業,他和方荔夏就再也沒有見過面,更想不到再次見到她竟然是在這家清吧,對方還喝醉了,一個人縮在角落里哭得滿臉淚痕。
“我怎么會忘記你呢?”方荔夏遲鈍地沒有從他的舉動中察覺到異常,只是甕聲甕氣道,“那時候我們不是好朋友嗎?你還是校草呢!”
“是啊,那時候我們還是好朋友呢。”
霍嘉延看著方荔夏通紅的臉蛋,在心里補充了一句,“可是我不想和你當什么好朋友啊。”
他一直都喜歡方荔夏,從高中時就第一眼看到她就喜歡了。
方荔夏是他心底的白月光,是他的女神,可是這份感情卻一直被他藏在心底,因為他知道方荔夏對他根本就沒那個意思。
就算畢業以后他嘗試著找了一個和方荔夏有些相似的女朋友,最后也還是不了了之了。
那個人終究不是他喜歡的那個方荔夏。
想到這,霍嘉延覺得心底很酸,但他對方荔夏依舊溫柔,“你今天怎么會一個人在這買醉?是有什么傷心事嗎?”
“嗯……”方荔夏抱著酒瓶點點頭,委屈的哭腔又從喉嚨里溢了出來,“嗚嗚……”
她一哭出聲來,霍嘉延就更手足無措了。他虛攬著方荔夏,心疼地問道,“到底怎么了?”
“他罵我……”
方荔夏吸吸鼻子,沒頭沒腦地說了這一句,就又灌了自己兩口酒。
“我好不容易才能找到工作,可是每天都被欺負,我從小就斗不過她,難道我要一輩子都被她欺負嗎?”
“他就是個大壞蛋,他陰險狡詐,喜怒無常,虛偽至極!他和她都是一丘之貉,我再也不要理他了!”
……
她頭昏腦漲,說話也跟著語無倫次,只知道把自己的情緒表達出來,完全不管霍嘉延能不能聽得懂。
那兩口酒好像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讓方荔夏徹底醉了。
她靠在霍嘉延胳膊上,把陸見川罵了個狗血淋頭。
雖然自始至終,霍嘉延都不知道方荔夏嘴里那個可惡的“他”究竟是誰,但他明白方荔夏一定是被那個人深深地傷害了。
要不然怎么醉成這樣還記得他做的壞事?
霍嘉延被方荔夏哭得心都碎了,他拍著方荔夏哭到顫抖的脊背,柔聲安慰道,“別哭了小夏,他是世界上最壞的人,下次他再欺負你,你就告訴我,我來幫你打他!”
“嗯……嗯!”
方荔夏抽噎著,聲音漸漸小了下去。
她在霍嘉延來之前就已經哭了很久,現在都沒勁哭了。
她迷迷糊糊地閉上眼睛要睡,卻被霍嘉延托住側臉,提醒道,“小夏,現在還在外面呢,你不能睡,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家?”
聽到這個字眼,剛剛安靜下來的方荔夏又忍不住掉了兩顆金豆豆,她可憐地癟著嘴,想到醫院里的爸爸,又想到冰冷的陸家別墅。
“我沒有家了。”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