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陰陽教內,陳陰陽一臉陰沉的坐在王座之上,手下剛匯報完十二層樓二人已死于如琴村。
陳陰陽揮了揮手,卻不理會此事,單腳踏于石榻邊緣,問道“王的大軍現在到哪里了?”
“回稟教主,大王的軍隊已經接近中漢國五十里地,中漢國已經增派了七萬大軍布置在邊境,近期恐有惡戰。”
“不急,我且看看我西荒國的將士們,可還能戰否。”陳陰陽臉上略過一絲憂慮。
此時一個黑影已經混進了陰陽教,他如一陣風般迅速飄過,根本讓人看不清他的身影。
此刻的他蟄伏在大殿的一側,望著大殿內的一切。
眼前三人正在商議事情,忽然有一人卻敏銳的察覺到了這股氣息,驚奇的說道“嗯?附近有一股異樣的元氣波動。”
想來陰陽教也并非平常之輩,幾人紛紛回頭,只見一個略顯蓬頭垢面的男人已經出現在三人面前。
此人不是別人,確是那手握兩大青銅神器,實力已達世間巔峰的瘋子。
“你們教主在哪里?”瘋子冷冷問道。
三人覺得此人能夠潛伏進陰陽教,必然實力非凡,于是說道“能夠進到這里,看來你修為不錯,也許你對我們陰陽教不夠了解,我們是有信仰的人,如果這樣一問便出賣教主,那還是我們陰陽教徒嗎?”
“陰陽教果然不同尋常。不說也行,我便打到你們說。”隨即化作一道身影疾馳而過,三人見狀,瞬間匯聚在一起,三人各面對一方,如此形成三角之勢,可攻可守。
黑影掠過,留下陣陣殘影,三人單憑肉眼已經無法判斷瘋子的位置,于是干脆閉眼感知,果然,只覺一道元氣如同水流一眼將三人包圍,三人運行元氣,大喝一聲“開!”三道元氣朝三個方向沖破而開,這成功阻斷了瘋子的身形,但此時瘋子已然收工,站立在三人兩丈之外。
三人輕蔑的笑道“看來閣下也不過如此。”
正在嘲笑之際,誰知突然內心翻滾,胸口灼熱不堪,于是紛紛扯開胸口衣物,只見三人胸口處赫然出現幾道黑色掌印,這掌太柔,卻威力無窮,三人察覺時已經身受重傷。
“大意了。”
三人紛紛癱軟在地,吐血不止。
“陰陽教,一個能打的都沒有。”說罷,瘋子便打算離去。
不料三人之中有一人說道“是我輸了,教主就在那個方向的最底層。”說著,指了指一個洞口。
此刻的瘋子自詡天下難逢敵手,二話不說,便朝那洞口而去,瞬間消失在三人視線之中。
那個洞口,是通往十八層地獄的入口之一。
顯然,瘋子被這名陰陽教徒擺了一道,十八層地獄,若非陰陽教徒進去,基本是有進無出,危機四伏。
瘋子憑借自身實力,橫行在陰陽教。在他眼中,世間已無強者能夠與之匹敵。縱然是玄清道教目前實力巔峰的二師公,也死在自己的手中,而今望眼世間,卻覺獨領風騷。
既然實力允許,又何必躲躲藏藏。轉身過了路口,卻發現一個往下的古老的石梯。
他沿著石梯而下,來到了第一層地獄,在這一層,有十幾名修行者正在閉目調息。
有幾人睜眼望了望瘋子,隨即又閉上了眼睛,繼續專注于修行。
瘋子卻也不理會,直接下到第二層,第二層也有十幾人,正在相互切磋比試。
瘋子直接就往下走,他是不屑與這些初境之人動手的。
轉眼便來到第十層,這里的人正在修煉地獄業火。
幾人見到瘋子,二話不說,便將地獄業火于掌中把玩,然后一掌拍向瘋子,瘋子也不躲閃,只站在原地不動,只見業火來到他面前,猶如遇見阻擋一般往兩側而去,瘋子來到地獄業火的噴發地,往下看去,竟然是第十一層的地方。
他直接跳了下去,在十一層有兩人,頭發稀疏,蓬頭垢面,看了看瘋子,若有所思,忽然自言自語說道“別人都笑我瘋癲,有人比我們還瘋。”
“你們教主何在?”瘋子問道。
“你瘋魔一族和我們陰陽教并無恩怨,為何要闖入這里?”老者說道。
“什么?”瘋子卻是一怔,驚訝的望著眼前之人,隨即問道“瘋魔一族又當如何?閣下可是舊人?”
“什么舊人新人,我司空山莊曾經和你瘋魔一族交手,對于你們的血脈,我比較熟知。”
“你是司空山莊的人?哼哼,可笑,我在司空山莊待了十八年,卻不見還有你這號人。”
“這些陳年舊事,不提也罷。”老者竟自團坐于地,拍了拍身上的灰
“一個正派中人,竟然自甘墮落,加入邪教。”瘋子都開始鄙視此人的行徑。
“何為正?何為邪?司空山莊正?陰陽教邪?世間萬物,若能這樣簡單的區分,那倒是省事。”老者卻也不惱,表情坦然,微微張嘴說道。
“而今你司空山莊已經被滅,世間再無司空。”瘋子提及司空山莊,眼神之中依舊有恨。
“什么?究竟是何人所為?”縱然離開司空山莊多年,但聽到自己本族被滅,依舊還是抑制不住內心的悲憤之情,手中的業火也開始膨脹擴大。
“正是在下!”瘋子直截了當,也不繞彎子,想來即使眼前此人知道是自己所謂,又能如何?他的悲憤,只是增加自己復仇的快感而已。
老者先是氣憤不已,隨即哈哈大笑,坦蕩說道“冤冤相報何時了,都是孽債啊。當年,中漢王教唆莊主消滅瘋魔一族,而今,竟然被瘋魔一族反滅滿門。天道循環,怨不得人。”
“那我就要問你一句,當初,我瘋魔一族,為什么就舉世不容呢?”瘋子見此人知道當年內情,不禁追問當年情況,對于他來說,二師公的話雖然不可盡信,但是已然勾起他對當年慘案真相的質疑。
“你且前往那十萬大山深處去看看,想必至今方圓數十里,寸草不生,靈氣盡毀。為了追趕張家,追趕鑄鼎門,瘋魔一族無所不用其極,最終自食惡果,怨不得別人。當初若不能消滅你族,必然挑起世間大戰,到時候死傷無數,血流成河。百姓不能為你們的孽債償還罪惡。”
“啊哈哈哈,果然,是這樣的真相。都說瘋魔一族慘無人道,煉制無妄之水,禍害蒼生無數,可是我是瘋魔一族后裔,我不管是什么樣的真相,我只認可自以為是的真相,對也好,錯也罷,我家族事業,輪不到你們這些凡夫俗子來評論打壓。哼,也罷,現在我心中只有一個目的,讓你們教主滾出來!”
“我們教主?那孩子,現在已經在十八層了。你能下到十八層嗎?”老者兩眼放光,似乎提及教主,便充滿自豪感。
“試試便知。”只見瘋子匯集全身元氣,奮力朝外打去,巨大元氣散發開來,十一層地獄瞬間安靜。……
十二層地獄,只是幾尊石像而已。
瘋子直接來到了第十三層。只見這里的格局跟其他幾層完全不一樣。
瘋子望著這里的天和地,太陽和月亮,火和水等,很是不解這一層究竟是什么意思。
繼續往里走,一個少年端坐于一個石柱之上,一動不動,猶如一尊雕像。
“你是誰?”少年問道。
“瘋子!”
“究竟是你瘋了,還是這個世界瘋了?”
“你年紀輕輕,竟然能在這第十三層修行,看來實力超群。”瘋子見此人氣定神閑,眼神深邃不可探知,城府遠不像外表這樣稚嫩。
“我只不過是過來學習寫字的。”少年轉過身來,在他的手中,有一支毛筆,和一卷羊皮卷。
“小子,如何才能見到你們教主?”瘋子稍微放下了戒心,開始觀摩著這里的對應景象,漫不經心的說道。
“你找他作甚?”少年卻也不懼,擺弄著手中羊皮卷。
“聽聞你教主擁有兩大神器,我想借來看看。”
“他在十八層地獄,你直接去找他啊。”
“哼,哪有人喜歡待這樣晦氣的地方。怎么去十八層,說出來,我饒你不死。”
“你很能打羅?”少年合上了羊皮卷,歪著腦袋調皮的望著瘋子。
瘋子回頭望著眼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皺著眉頭走了過來,說道“你知道什么是黑暗嗎?”
“光明之外,就是黑暗羅。”
“光明?哪來的什么光明,你在這暗無天日的地獄之中,見過光明嗎?”
“只要世間有黑暗,就肯定會有光明,正如這十三層地獄,只要有天,就肯定有地,有水,就肯定有火,有男,就肯定有女,有生,就肯定有死,有陰,就肯定會有陽。”
“那我告訴你,當你是一個弱者的時候,你有的就只有黑暗,只有悲觀,結局也只有被殺死,只有強者才配存活于陽光之下,快樂,自由,感受生的樂趣。”
“枉你修為天下獨尊,連世間最基本的法則都不能參悟。你這樣是永遠到達不了第十八層的。”
“你說什么?”瘋子開始憤怒,以他現在的實力,把整個陰陽教翻過來都可以,區區一個樓層,怎么可能去不了?眼前這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小子的確是觸犯到他了。
原本決定殺了他,但是轉念一想,既然這個小子那么能說會道,感悟天地規則,那就讓他親眼看見,自己是怎么殺他教主,怎么給陰陽教帶來永恒的黑暗。
這,似乎更有趣一些。
“你究竟叫什么名字?”少年問道。
“瘋魔一族,瘋子是也。”瘋子一聲高亢,音波四散。
少年點了點頭,取出筆,并不沾墨汁,直接打開羊皮卷,開始寫下“瘋魔一族,瘋子”幾個字。
遙望羊皮卷,然而在這幾個字前面,是“李天明”三個字!
“你好好在這呆著吧,我要出去了。”少年從石柱上跳了下來,走出了山洞,在石梯處回頭說道“瘋子,你滅了司空山莊,毀了永樂寺,罪不可赦,就在這里贖罪吧!這里,是我的世界!”說罷,轉身灑脫而去。
瘋子被他言語激怒,怒從心起,隨即便要跟出來,結果卻被一層禁制擋了回來,禁制上寫著“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
“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我,就是這天!”瘋子怒吼著,一掌拍向這道禁制,卻如同拍進水里一般,元氣被泄去,還激不起一絲漣漪。
瘋子這才幡然醒悟,適才那個少年,便是這陰陽教新任的教主,陳幽冥之子,陳陰陽!
瘋子開始大肆破壞這洞內物品,可不管自己怎么破壞,他們都會原樣的恢復,滅了火,水不會獨存,卻會再生出火,如此相生相克,循環往復,瘋子已經迷失了心智,發瘋一般的運氣,只聽得洞內爆裂聲不絕于耳。
大殿里幾人自言自語道“此人修為高深莫測,原本我只想利用他,去探探教主的虛實,內心也為教主捏了一把汗,不料,白擔心了。”
另一人說道“十三層內,教主無人能敵,那是他的世界。但是十三層外呢?這個人的修為,也許已經是傳說中的無極境界了吧。”
且說鑄鼎峰之上,圍困鑄鼎門的大軍忽然拔營離去,這令鑄鼎門人甚是不解。
張玄宗捋著胡須說道“而今狼煙四起,四國紛爭,中漢國接連失利,故將兵馬全部調離,這也不足為奇。”
“張長老,我們鑄鼎門也算是中漢國的一部分,而今國難當頭,是不是應該挺身而出,去盡忠報國?”老大等人義憤填膺的說道。
“中漢國又何曾當我們的一份子?當初鑄鼎門被滅門,多么慘痛的教訓,你們還去信任這個虛偽的國度?我絕不會讓鑄鼎門人再流血。”
眾人眼神紛紛望向李天明,仿佛就等他一句話裁決,李天明站了起來,說道“我明白大家都是頂天立地的好漢,但是國家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戰爭是避免不了。而今我們鑄鼎門實力微薄,且我張家宗親尚需要我們營救,如果我們被削弱,那被困楓琴湖內的那些族人,就再也不可能活過來了,而今之計,就是趁天下紛爭之計,迅速找尋剩下的神器,那個時候,不僅能夠復活我張氏族人,令我鑄鼎門實力大增,況且神器在手,全天下都得看我們決策而定,戰爭的主動權,全在乎我們自己。”
眾人也覺得有理。而今這樣的實力,就是去了戰場,也不過是多增加一副尸體而已。
而離星落在一旁,望著李天明,總覺得,他像是變了一個人。
四大國的戰爭越演越烈。
南蠻國大軍直侵中漢國的南境,且一路沖鋒陷陣,所向披靡。而西荒國,也罕見的將戰火燒出了本國領土,直接在中漢國的西境爆發了戰爭。就連東夷國,素來不主張戰爭,竟然罕見的也揮軍南下,攻打位于中漢國南境的南蠻國。幾場戰斗下來,中漢國邊境接連失利,這令中漢王爆發雷霆之怒。
在王庭大殿內,中漢王舉著多年未開封的寶劍,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將寶劍拔出了鞘,大喊道“這把寶劍,隨我年輕時征戰四方,殺人無數,沒想到,后輩無能啊,我已行將就木,竟然還有拔劍這一刻,來人啊,取磨刀石來!”
眾人不解,卻也不敢問,只見侍從從后殿搬進來一塊磨刀石,和一盆水。
中漢王端了把小凳子,竟然在大殿之中開始磨劍。在空曠的大殿內,開始一來一回的磨起早已銹出銅綠的寶劍。那磨刀的聲音,一聲一聲,傳進在場文武百官的耳朵里,更刺入了他們的心里。
只見剎那間,文武百官齊刷刷的跪下,大喊道“臣等愿意誓死保衛國家!”
中漢王取出絲巾,將沾過水的寶劍擦拭而過,一道劍光閃過,他望著群臣,望著自己七位王子,大喊道“我要,御駕親征,先去,踏平南蠻。”
眾人高喊“踏平南蠻”。
就這樣,屠豬宰羊,祭祀之后,年邁的中漢王,帥軍出征了。
出征前,他回望了一下王城,一副說不出的感覺。這一刻,他感覺他活過來了,他仿佛年輕時一樣,縱馬千里,不知疲倦。
很快,大軍便浩浩蕩蕩奔赴到了南境邊境線,這里,餓殍遍地,尸橫遍野,到處是烏鴉野狗,村莊沒了人煙,猶如地獄一般。
當南蠻國正在進軍途中,迎面遇上了這浩浩蕩蕩的大軍,接連勝利的南蠻國王子林修,不識得中漢王風采,直接來到陣前,指著中漢王說道“對面可是中漢王?爾等均是匹夫,慵懶懈怠,不堪一擊。”
中漢王輕輕一笑,說道“閣下就是南蠻王次子,林修王子?果然英雄出少年。”
“沒想到老狐貍竟然出洞,是怕你們的軍隊,抵擋不住我們南蠻國驍勇的鐵騎?”
“南蠻國的鐵騎,的確是聞名天下,既然你如此有自信,那么,敢不敢和我這個老人家,單槍匹馬的挑戰一番啊?”
中漢王此言一出,身旁的三王子立即喊住“父王,而今您的身體,怎么能出戰呢?”
眾人也紛紛擔心的叫住。
可中漢王回頭笑了笑,說道,“我兒,諸位將士們,你們這是,看不起你們中漢國的大王了嗎?且看我為我們三軍贏得士氣。”
說罷,一劍鞘拍向胯下坐騎,只聽得馬兒仰頭聲嘶,隨后往戰場中央狂奔而去。
“我要當著天下人的面,為我永樂寺,為我南蠻國,出了這口氣,讓他們乖乖把永樂天鐘雙手奉還。哼!”說罷,林修也縱馬來到戰場中央。
林修笑了笑,看眼前這人,還沒開打就已經氣喘吁吁,如何能敵年輕力壯的他。
于是手提長刀便呼嘯而來,朝著中漢王額頭正在劈了下來,中漢王抬頭望去,只見的陽光照耀眼睛,無法直視,只好憑借只覺往左邊閃去,大刀劈空,直接劈入地面三尺,留下一道深深的刀痕。
林修再次提刀,從下往上斜挑而來,刀雖長兩米,但是在林修手中顯得非常輕松,游刃有余,中漢王舉起寶劍,連劍帶鞘直接擋過,往身后一撥,將大刀的方向挑外,大刀的力道也被泄去。
林修望著滿臉大汗,喘著粗氣的中漢王,更加來了興致,直接將馬逼近,一拳便擊向中漢王,中漢王一腳踢出,隨后一個轉身,劍鞘直擊林修心臟,林修輕松躲過,再揮出一拳,拳風陣陣,掠過中漢王的臉頰,將其頭發吹亂。
此時的林修忍不住心中歡喜,看來中漢王就要敗在自己手中了。
眼見中漢王的馬被自己的馬壓制,剛好中漢王的背暴露在自己面前,此時出手,必取他的性命,于是橫刀揮來,攔腰便要將中漢王斬殺,就在他以為要得手之際,一道劍光亮起,利劍出鞘,隨即大刀落地,跟隨著落地的,還有林修的人頭。
中漢王將寶劍高舉頭頂,大喝一聲“我,中漢王,寶刀未老。”
雄渾的聲音震懾三軍,南蠻國軍隊見主帥被斬,一時間失去了凝聚力,此時中漢王一劍揮下,中漢國大軍齊齊沖殺而來,大軍如烏云席卷,直打的南蠻國節節敗退。
這是近一個月來中漢國唯一打過的勝仗。
素來驍勇的中漢國軍隊,在經歷了十幾年的驕奢淫逸之后,竟然變得如此的不堪一擊。
剛開始,很多人都在質疑中漢國軍隊的戰斗力,到后來,看見他們節節被退,確認了中漢國的衰退,于是一鼓作氣,接連出兵攻打,就在世間都以為中漢國危在旦夕的時候,他們的信念回來了,主心骨回來了,中漢王又回到了戰場之上。
這次大戰和既往不同的是,這次大戰,中漢國少了鑄鼎門的支持。
折損了一名王子的南蠻國,不顧東夷國的騷擾,匯集大軍,打算包圍中漢國軍隊,活捉中漢王。
而東夷國也加緊增兵,不斷進犯南蠻國。
在鑄鼎峰之上,察覺到李天明內心變化的離星落,正在和離花落商議,先行一步回萬花谷。
而此時的李天明,正在大殿內議事。
張玄宗深邃的眼眸藏著無數的心思,他側身望著李天明,說道“天明,為了大局著想,你切不可沖動。我已經打探到,瘋子在陰陽教被困,等到瘋子和陰陽教主兩敗俱傷,你我可去趁機奪取游龍戲鳳鐘、永樂天鐘、奪魄鈴和無邪鈴,再加上我手中擁有遁形鐘,只要集齊這些神器,前往楓琴湖,喚醒若水鐘,那便可以成功解救我們張家數人族人。張家重生的時機就要到了,你切不可為了仇人,白白斷送了自己的性命,和張家的未來啊。”
“長老放心,我張天明背負家族命運,絕不會逞一時只能。只是,這神器缺了萬花鈴和還魂鈴,豈不是殘缺了,這樣能夠成功喚醒張家族人嗎?”
“你有所不知,還魂鈴和萬花鈴,所蘊含的能力,對于喚醒族人來說,并不是必須的,況且你我的能力,可以代替這兩大神器,功效一樣。”
“天明明白了。接下來,我們的關注點,就只要放在陰陽教了。”
“唔,不錯,如此,事情變得簡單了很多。”
此時離星落和離花落走了進來,說道“天明,過幾日便是藥王的忌日,作為萬花谷弟子,我們有必要前去參加祭禮,在鑄鼎峰叨擾良久,也該離去,這便告辭。”
而在她們身后,無名也拱手說道“無名承蒙張門主款待,也打算下山去,尋找我從前的記憶。”
天明一時見到離星落等人打算離開自己,頓時有些慌張,連忙說道“為什么要走,不是住的好好的?”
離星落說道“你看那明月,照樣有陰晴圓缺,天下無不散的筵席,你可以守護你的族人,我也需要去完成屬于我的使命,老藥王曾經為了你耗費了十幾年的心血,和幾十年的修為,甚至還為此付出了生命,我作為藥王親傳弟子,怎么能缺席他的忌日。這便離去,后會有期!”
“星落,”天明實在不忍心離星落離開,但是又沒有任何理由留住她,回想起既往的點點滴滴,卻是內心無比復雜。不過,眼下張家族人復活大計更加重要,自己當前還有很多大事要做,事關青銅神器,搶奪存在巨大困難,根部無暇顧及她們,此外,他也不想她們以身涉險,如此下山回到萬花谷,也較為安全妥當,于是思考再三,只好望著她說道“等我成功救出我的族人,便去找你。”
離星落望著李天明,良久,握著含羞木雌劍,扭頭決然的下山而去。
離花落回頭望著李天明,一副說不出的感覺,但不屑于表達自己的她,良久卻“哼”了一句,扭頭出門。
而無名,像個跟屁蟲一般,跟著下山去了。
“天明,欲成大事,必須把兒女私情放一旁,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切不可拘泥于這些個人小事之上。”張玄宗拍著李天明的肩膀說道。
“什么是兒女私情?你想多了,當前,我只想拯救族人,別無他念。”
張玄宗點了點頭,說道“最好如此。”說罷,張玄宗取出遁形鐘,瞬間消失在李天明眼前。
而就在離星落三人剛走出山門,卻見一婦人衣衫襤褸,頭發混亂,穿著一雙破鞋,表情疲倦,但是從卻眼神堅毅的一步一步走上了階梯。
三人望著她,她卻沒有理會三人,直接從三人之中走了上去。終于來到了山門前。
此時山門還大開著,鑄鼎門人還在廣場之上練武。
婦人眼神從來沒有離開過前方,沒有絲毫停歇,她邁著步子,一步一步,當著眾人的面,走到了大殿門口。
離星落等人覺得驚奇,從未見過如此堅定的眼神,和如此有魄力的婦人,她一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于是也跟了進去。眾人紛紛稟報李天明,說有一個婦人闖入山門。
李天明甚是疑惑,走到大殿門口,一眼看去,階梯之下,是一個體型稍有些發福,風塵仆仆的婦人。
婦人見到李天明,眼神之中蘊含著無限的思念和感動,眼睛里突然泛著光,似乎看見了希望。
“你是?”李天明問道。
“天明!”婦人一開口,便喊出了鑄鼎門門主的名字,這令眾人頓時吃驚。
只見婦人當即跪了下來,望著天明幾乎是吼叫的方式說道“老身李氏,以李天明娘親的身份,懇請門主救我女兒許蕓熙!”
此話一出,猶如晴天霹靂,驚得眾人啞口無言。
李天明的娘親?
此婦人,正是李小娥。
“娘!”李天明奪門而出,三步并作兩步走,直接來到階梯下,便要扶起李小娥。
不料李小娥卻毅然決然的推開李天明,說道“我養你足足十二個月,早已經是血濃于水的親情,不管以前有什么誤會,今日,我懇請你出手,救我女兒許蕓熙。”
“娘,蕓熙怎么啦?”李天明著急說道。
“蕓熙她回到了靈臺山,告訴了我你的事情,我才知道,我天明孩兒居然還活著。項太傅死后,靈臺山失去主心骨,許蕓熙繼承師命,接管靈臺山,不料,卻被南蠻國的修行者劫去,刻意挑釁東夷國國威。東夷國為此,不惜出兵攻打南蠻國。可是至今我家蕓熙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她爹也去了前線,我實在沒有辦法,前來懇請你出手,前去救救你的姐姐,我的女兒。”
說罷,淚如泉涌,這些天的身體和心理壓力,讓這個女人幾近崩潰。
原本鑄鼎門便是整個世間眼中的一塊肥肉,世人無不想從鑄鼎門奪取某些東西,若不是鑄鼎門衰敗,眾人不知李天明究竟身懷多少神器,否則,早就攻打鑄鼎門了。
李天明早就已經是天下修行者的捷徑,捕獲李天明奪取神器便可一步登天。
眼下正是集齊各大神器的關鍵時刻,若是自己貿然前去戰場,恐怕會成為世間公敵,舉世追殺的羊羔,甚至會將鑄鼎門卷入戰爭,無法挽救張家族人不說,可能還會導致張家再次被群起攻之。
可是眼前這個人是自己的娘親,許蕓熙是自己的姐姐,家庭親情不能不顧。
左右為難之際,李小娥看出了他的顧慮,便擦拭了眼淚,說道“為娘懂了,你且好自為之。”
說罷,便要起身。
就在李小娥轉身揮淚那一刻,李天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說道“娘,你等我。”
只見廣場上頓時轟的出現一個巨大的青銅巨鼎,李天明望著廣場另一頭的離星落,扭頭縱身跳了進去。在巨鼎之中,李天明憑借元氣的追尋,發現了張玄宗的身影,此時他正在西荒國某處山頂之上打坐。
忽然感應到青銅器的元氣,須臾,鑄鼎門廣場之上,遁形鐘不停的旋轉著,張玄宗身形一閃,出現在眾人面前。
他斜眼望著李小娥,兩手交叉放身后,似乎有些不屑。
“我有一事需要你協助。”李天明說道,“送我去南蠻國。”
“你想好了嗎?這會引起什么后果你知道嗎?”張玄宗似乎并不同意。
“所有的后果,我李天明一并承擔,別忘了,在遇見你之前,我姓李,不姓張。”
張玄宗望著李天明,他明白,李天明是性情中人,從小喪失親情的小天明,親情對于他來說無比重要,若要強行阻攔,豈不是當眾陷他于無情無義之境,于是語氣緩和不少,說道“天明,你一定要去?”
李天明望著疲倦的李小娥,說道“這一趟,我非去不可。”
李小娥疼惜的點了點頭,淚水奪眶而出。
其實對于她來說,李天明又何嘗不是自己的骨肉,掌心掌背都是肉,而今李天明在逆境之中已經成長為一門之主,而蕓熙卻身陷囹圄生死未明,自己也是萬分不得已,只好前來請求自己的兒子前去搭救,關于李天明的處境她也頗有了解,但是對于一個母親而言,又能怎么辦呢。
而今李天明毅然決定前去危險萬分的四國戰場搭救蕓熙,自己唯有衷心希望自己的兒子女兒都能平平安安的歸來,一家團聚,好享天倫。
張玄宗閉了閉眼,說道,“既然你有情有義,我也不能說些什么。若是不能活著回來,我讓那些人給你陪葬。”
說罷,單手一揮,遁形鐘便涌現出巨大的元氣,將李天明包裹其中,只聽咻的一聲,李天明頓時從廣場上消失不見。
而終于放松下來的李小娥,也因長途跋涉,身心俱疲,昏倒了過去。
幸得離星落兩姐妹相助,服用了轉生丹后迅速得到了恢復。
“沒想到,此人便是天明的娘親。”離星落回想起與李天明相處的日子,他曾向自己提起這個娘親。
“天底下的娘親,都疼愛自己的孩子,可是,許蕓熙是她的孩子,李天明也是她的孩子啊,而今世間四國混戰,那么危險的地方,讓這個本就被全天下覬覦的李天明前往戰場,豈不是羊入虎口?”離花落略帶憤怒的說道。
“我又豈能不擔心他,只是,忠孝難兩全,他李天明今日若是拒絕了他娘親這個請求,那我從此便和他絕交,如此絕情絕義之人,不交也罷。”
離星落手握雌劍,此時她能清晰的感知到李天明內心的所思所想,這件事情上,她是義無反顧的支持李天明的,只是這戰場遠在千里之外,可恨自己幫不上忙。
“依我對李少俠的了解,他是個有情有義的人,我相信,他會安然回來,況且,這個張玄宗,不會放任不管的。”
無名呆呆的望著張玄宗,眼神之中充滿著一股疑慮。
“這個張玄宗,很是古怪,他出現的時機很古怪,他的眼神也很古怪,但又說不出問題在哪里。”
“是啊,姐,我總覺得此人很古怪,似乎,不像這個時代的人物。”
“兩位大小姐,那我們,還回萬花谷嗎?”無名撓了撓腦袋問道。
離星落站了起來,轉身說道“走,當然走,這個地方,和這里的人,都很古怪,他李天明愛逞能,喜歡當英雄,讓他去逞能,我們走,回到那個充滿藥香的地方去,那才是我們的歸屬。”
說罷,扭頭而去。
離花落也回頭望了一眼,說道“希望他平安歸來。”隨即下山而去。
此時的東夷國和南蠻國正在交戰,兩方都派出了很多修行者,場面非常的殘酷。
這座城是有名的古城,名叫陶城。
有上千年的歷史,這里早些年都是以山丘為主,生產優質陶土,可是經歷了上千年的挖掘燒制,這里的山被夷為平地。
而今城內城外望去一馬平川。城內歷經千年經營,繁華熱鬧,由于地處中漢國、南蠻國和東夷國三國交界,故歷來都是兵家必爭之地,也是三國交通要塞。
此時的陶城,城內橫七豎八的旗幟木板。破碎的陶俑,街道上除了幾個逃命的人百姓,已經變得荒無人煙。
而城外,此時東夷國的軍隊和南蠻國的軍隊正在陣前交涉。
南蠻國派出的是四王子唐楚,身旁有諸多修行者,和數萬大軍。
而東夷國這邊,則是新上任的太傅賈無衣。
此人出生庶民,卻幾經生死,得天地造化,御風之術修煉的如火純情。
在項西風去世后,他便被暫時推選出來,接任太傅一職。
在他身旁的是,靈臺山部分修行弟子。
“賈大人,而今中漢國勢微,你我何不聯手,先取中漢國,瓜分其國土,以壯大你我練兩國?”
“到時候你再來吞并我們東夷國?”賈無衣戲謔的說道。
“你我二國可簽訂協議,團結合作,如親兄弟般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西荒國不足為慮,只要把中漢國拿下,這天下就是你我的了。”
“我東夷國本不好戰,也不愛爭權奪利,是你南蠻國,卑鄙齷齪,妄想奪取我國神器,還擄走我靈臺寺新任主持許蕓熙,你憑什么和我談合作?”
“我想,這期間可能存在什么誤會,我南蠻國并沒有擄走你們主持,況且,我們也沒有道理去擄走一個女流之輩。”
“真是恬不知恥,那繼任大典上,為何你南蠻國的修行者會出現?許蕓熙被劫持當晚,為什么靈臺塔內會有你南蠻國的修行者尸體?”
“雖然說許蕓熙不是我們所劫,但確實,她現在我們手中。既然你東夷國不識好歹,那便只好兵戎相見了,此外,我再告訴你,今晚,我們便會生祭了許蕓熙,這個失去神器的沒用靈主。”
“既然你們已知她已不是靈主,為什么還不歸還我國?”
“沒有神器,她便該死。”
賈無衣聽罷,義憤填膺,當即命軍隊正面進攻,南蠻國也不畏懼,大軍東來,浩浩蕩蕩,兩軍相爭,死傷無數。
而在混亂的戰場之外,一個湖邊閣樓內,許蕓熙此時正在閉目調息。
而今自己的修為更進了一步,對于靈臺寺的各種秘法,掌握了七七八八。
此時的她,感受著外面戰場上的每一句廝殺,開始念起超度經。
她還記得項西風曾經教導過她,要敬畏生命。
忽然,外面響起了混亂的打斗聲。
原來,是林青陽追蹤而來,正欲營救許蕓熙,不料卻被這閣樓外的結界阻攔,驚擾了埋伏于這四周的修行者和軍士,于是便開始了打斗。
隨著打斗聲音愈演愈烈,周圍的增兵也越來越多,不乏南蠻國四大寺廟內的高強修行者。林青陽單槍匹馬,突出重圍,大打倒一圈又一圈。
一直護在閣樓門外,不曾離去,其實,以他的修為,要想逃離,是很簡單的事情,但是他沒有離開,對于他來說,好不容易找尋到許蕓熙的蹤跡,就算是千軍萬馬,也在所不惜。
此時戰場上,南蠻國這方聽聞有刺客試圖救走許蕓熙,于是便鳴金收兵,退了回來。
而唐楚也率親信直奔湖邊閣樓而來。
整個湖內湖外被修行者門圍得水泄不通。此時的修行者們,正試圖用結界圍困林青陽,四周還有數百名觀望的修行者,等待機會出手。
而林青陽在經歷了數個時辰的戰斗,元氣耗損嚴重,開始出現倦怠。
此時,四面八方有一道結界緊縮而來,將他圍困其中,結界周圍迅速飛出數十根鏈條,將林青陽四肢和腰部緊緊綁住,林青陽越是掙扎,捆綁得越緊,這一度令林青陽有些慌了手腳。
不過,在玉清殿修行的這些日子里,他閱讀了大量的術式秘法,于是一招移行幻影,將身形從鏈條中轉移了出來,不料周圍又有新的鏈條飛出,如此循環往復。
而外圍,有四個修行者蹲于地面,手中正在結印,新的結界形成,外圍又一層結界形成。而此時,林青陽剛奮力沖破了那道鏈條結界,面對這外面數道新的結界,林青陽已經決定,拼死一戰。
而屋內許蕓熙,也積攢元氣,開始試圖沖破閣樓結界,只是這結界,竟然有五層之多。
唐楚對著身邊親信說道“此人就是玄清道教之人?能有如此修為,確實年輕有為。”
“此人是林青陽,林氏遺孤,遁形鐘出自他家古墓之中。”有一年長的修行者說道。
“哦?那必須活捉他,我要從他身上,挖掘出遁形鐘的奧秘。這個家伙,比里面那個姑娘有用的多。”
忽然,天際一道閃電閃過,隨即是一片青光乍現,遁形鐘在云層只見盤旋,隨即消失無蹤。
而云層之下,一個男人的身影飄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