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夷國,削平了山頂的靈臺山在日月交替中已然頑固的屹立于世界的東方。
只是多了一種凄涼。
靈臺塔內經聲傳頌,梵音陣陣。
隨著誦經聲不斷傳出,一股股至剛至陽的元氣從塔內向外傳輸。
這是修煉經書所產生的能量波動。
而塔外,一個長相甜美的女孩子望著高塔出神。
“你叫什么名字?”迎面走過來一中年男子,神采奕奕,眉宇之間透露著一股英氣。
這個男人就是項西風,東夷國的太傅,還魂鈴的主人。
他此刻正要走進靈臺塔,卻見一女孩子看的出奇。
“我叫許蕓熙。大叔你也是修行者?”
原來女孩正是許蕓熙,李天明自小一起長大的,李小娥的女兒。
“大叔?”項太傅一時被這么叫,頓時有些驚愕。“哦,我只是個小修行者,怎么,你想進靈臺塔?”
“我爹說,東夷國的英雄項太傅就是在這靈臺塔修行的,他說,有朝一日我若能進這里修行,那肯定是非常圓滿的。”
望著小女孩明亮的大眼睛,項太傅笑了笑,“那你告訴大叔,你現在是什么水平啊?”
“我已經步入初境。我相信,只要我肯努力,遲早有一天,我會進入這靈臺塔,成為大家承認的修行者。”
“那你可要好好努力哦。”項太傅說罷,仰天笑了笑,徑直朝靈臺塔而去,及至塔底,大門自動為其打開,轉眼他便消失在塔內。
且說中漢國,某集市,人潮翻涌的街道,車水馬龍的鬧市,陰陽子瞪大了眼睛看著這一切,內心無比激動。
向來只知地獄風景,卻不曾看過人間景象,而今看見這么多的人,這么多的物品,品種豐富,種類,令自己眼花繚亂。
走到一攤上,看見幾個精美的小禮盒,一男子吆喝道“喲,小伙子,年紀輕輕這么懂事,給你貌美如花的娘親添置胭脂呢?來,看看這款,保證是女人就喜歡。”
說罷,抹了一絲便往陰陽子手臂上涂抹,看著這一抹嫣紅,聞起來還帶有香味。
陰陽子笑了笑,道“我能拿嗎?”
攤販一聽便拉下臉來“你娘,沒給你錢?”
“錢?”
陰陽子搖了搖頭,結果卻被攤販轟了出來,一邊還投來鄙夷的眼光。
陰陽子也不知錢究竟是什么神奇的東西,但可以確定的是,自己身上的確沒錢。
于是只好漫無目的的在大街上走著,忽然一股誘人的香味傳來,想來出西荒已經許久,卻沒有吃過什么東西,腹中早已饑餓難耐,于是循著香味走去,卻見一烤鴨攤位,客不虛席。
看著美味的烤鴨,陰陽子吞了吞口子,肚子已經在打雷了,于是上前問道“這個烤鴨要錢嗎?”
此話一出,驚呆了滿座賓客,大家頓時哄堂大笑,老板來一句“笑話,天底下哪有烤鴨不要錢的?”
陰陽子只好摸著肚子走了出來,看了這人間的地方,什么東西都是要錢的,繞了幾圈,越發的饑餓難忍,既然有人的集市找不到吃的,那便離開這個地方,卻見人群之中一個男孩拉著一輛拖車,車被麻布遮掩成四方形,里面是什么東西并不知道。
男孩面無表情,在滿是人的大街上獨自走著,引起周圍部分人觀看,男孩卻不理會,仿佛即使身處鬧市,這個世界上依舊只有他一個人。
“好孤獨的一個人,好孤獨的眼神!”
陰陽子自言自語道,“這個眼神,充滿著故事,看他年紀和我相仿,究竟在他身上發生過什么?”
只聽旁邊人議論道“這誰家的孩子?拉的是什么?該不會是一尊金佛吧?”
“瞎扯吧你,拉著金佛敢在大街上走?”
“可拉倒,莫不是尸體吧?”
“看他腰上的魚叉,拉的應該是條大魚......”
酒后飯飽,便喜歡無端湊熱鬧,隨意議論別人,這是這個年代閑人內心的獨白。
議論歸議論,隨意發表一下看法,開心一下便好,誰也不會放在心上。
陰陽子轉身對身邊群眾問道“敢問,怎么可以掙到錢?”
眾人轉身看了看他,說道“一邊去,中漢國有規定,不能雇傭童工。”
陰陽子就這樣在集市中疲倦的走著,終于,沿著城門來到了城外,沿著大道一直往外走,他不知道這條路通往哪里,于是拿出地圖,思忖良久,自言自語道“是往這條路......”。
隨即上路,卻發現自己選擇了一條蜿蜒扭曲的小路。
他望著天空的鳥兒,隨即打算發勁將其打下來,對付今日一頓,卻見這鳥兒飛進了樹林的鳥窩,喂養著三只嗷嗷待哺的小鳥,陰陽子一時心軟,捂著肚子,歪著脖子繼續上路,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卻見前面有棵大樹,樹下面放著一輛沒有馬的馬車,仔細辨認,卻見是白天集市所見那輛。
拉車的小男孩哪里去了?只見河中有個男孩舉著魚叉一動不動,宛如一尊雕像站立河中,河水從他的腳上往后流淌,他的汗水一滴滴流淌。
忽然,只見他迅速往水里叉了下去,轉眼便舉起了魚叉,不一樣的是,此時魚叉上面竟然叉著一條彎曲著尾巴的大魚。
李天明卻也絲毫不驚訝,似乎這樣的事情他早就司空見慣沒有了驚喜和新鮮感。
他走到岸邊,發現腳上有一只大水蛭吸附于上面,將腳底染紅,于是一巴掌熟練的拍了上去,只見那大水蛭瞬間蜷縮成一個圓球掛在他腿上,他用手一拍,水蛭便掉落在地,他卻也不理會,便開始架起石堆,點燃火焰,用魚叉烘烤著大魚,不久,便開始香飄四溢。
原本看著他打魚這一幕還覺得滿滿的有趣,直到香味飄散出來,陰陽子開始招架不住,肚子一陣陣的轟鳴,似乎停不下來。
而李天明此時通過敏銳的感知已經察覺到了林中有人,但于己無關,他也不想搭理。
察覺到被發現的陰陽子,自覺走出了樹林,來到了河邊,望著李天明,李天明只顧自己烤魚,卻一言不發,像個啞巴。
對于他來說,而今的天下,無人可信。
陰陽子卷起褲管子,踏進水里,忽然一股清涼直透腳底,他望著水里的魚,卻只見一道道黑影閃過,速度之快,根本難以捕捉,再細瞧,水中已經有幾條水蛭向他腳游來,這東西他從來沒見過,一時驚嚇,暗自用元氣將其于水中紛紛彈開,但是好不容易游過來的魚也就此嚇跑,失去耐心的他只好灰溜溜的上岸,坐在了李天明的身邊。
若是想打魚,只需他元氣一震,恐怕整條河的魚都得死絕,只是,如此便無趣了。
“這魚,要錢嗎?”
陰陽子悠悠的望著烤魚,不懂外界的規則,便只好如此相問。
此話一出,李天明驚愕萬分,驚訝的望著眼前這個男孩,良久才說道“不要錢。”
于是將魚遞給了陰陽子。
自己又拿著魚叉下河了,望著李天明在水中專注的表情和動作。
陰陽子想到“好一個專注的男孩。”
不久,李天明再次成功捕捉到一條大魚,兩人一人一條。
“你叫什么名字?”陰陽子看他悶不出聲,主動問道。
“我也忘了,”李天明不愿去回憶起過往,隨口回答。
“我叫陳向陽,太陽的陽。”陰陽子指了指天。
“既然這樣,那我叫你小魚叉吧。”陰陽子望著李天明那光亮的魚叉說道。
看來這個魚叉陪伴他很久,能打磨這么好,恐怕也是具有一定感情。
“小魚叉?”李天明看著看手中的魚叉,總覺得這稱呼似曾相識,忽然腦海中回憶起了,當初集市上,那個女孩子,騙走了他一枚青銅幣,當時就叫他“小魚叉”。
哎,而今從家鄉帶出來的青銅幣只剩下一枚了。
“小魚叉,你究竟是怎么學會這一手捕魚的好本領?還有啊,你這烤魚的技術也是一絕啊。”
陰陽子吃著魚肉,吮著手指,仿佛正在品嘗全天下最美味的食品。
這是他離開西荒的第一頓飯,也是他目前為止吃過最可口的一份餐。
“祖傳的手藝,不敢忘。”李天明淡淡的說道。
“你知道鑄鼎峰怎么走?”陰陽子問道。
鑄鼎峰?
鑄鼎峰?
那個地方,莫不是司馬玉所說的,張家鑄鼎門所在地?
而今那里有的全是冤死的怨靈吧,又有誰想去那個地方呢?
而且,那個地方在哪里,李天明也不知道。
考慮到那個地方是司馬玉生母所在家族地方,他也不會去透露半分。
于是說道“我也不知道在哪里,你去哪里干嘛?”。
陰陽子歪著腦袋,一個勁的解釋道“從地圖看到的,只是好奇罷了。”
“你這車里是什么東西?”陰陽子好奇的問道,隨即往車里看了看,誰知卻遭到李天明強烈阻撓。
李天明厲聲說道“別動,再動我便取你的命。”
陰陽子笑了笑,他用元氣感知了一遍李天明,感知到一股混雜的元氣在他體內竄動,而且源源不斷在被凈化,卻又不斷產生混雜的元氣。
這個人,不簡單。
不過,就這等境界,恐怕也才初境而已。
“你是修行者?小魚叉,初境的修行者。”
李天明再次驚訝,他驚嚇眼前這個男孩,竟然也是修行者,而且他完全感知不到他的境界和元氣的深淺,而自己卻已經被對方探知了個明明白白,看來對方修為在李天明之上。
“明日,你便離開吧。”李天明倚著無馬的車閉目養神,而陰陽子卻再次被眼前這個男孩所吸引。
“好有趣的一個人。”陰陽子暗自想道。
望著李天明那稚嫩的臉龐,為何他這等年紀,眼神之中充滿世道滄桑?
而且,竟然這等不合群,猶如脫群的獨狼。
“你來自哪里?為什么要去鑄鼎峰?”
李天明卻是睡不著,睜眼望著眼前這個人,警惕著他打自己馬車的主意。
“我來自一個很遠很遠的對方,出來見見世面。”
“傳言中,鑄鼎門如同人間煉獄,你去哪里干嘛?”
“就是想去看看,這個世間,是否真的存在地獄般的地方。”陰陽子說罷,暗自思忖:還有什么地方,能比陰陽教,更像地獄?
“你獨自一人,爹娘不擔心你?”陰陽子問道。
這一問,倒是突然刺痛了李天明的心,他一言不發,只是從咽喉里,輕輕蹦出一個“哼”字。
我的身世至今都是個迷,爹早就死了,娘究竟是誰?
而今司馬玉已經死去,這世間還有誰會在意李天明的死活?
“看來,你和我一樣……”陰陽子頓時領悟,眼前這個男孩,也是被世間遺忘的人。
“你不可能和我一樣……”李天明說道,“你很煩!”。
一陣風吹過,李天明側面而臥。
陰陽子好奇的望著這個人,這是他走出西荒結識的第一個人,一個好奇怪的人。
次日,朝陽初照,李天明便醒來,由于過于警惕,他都是按著佩劍睡覺的,身后再藏一柄佩劍,這是司馬玉的劍。
此時他放起佩劍,警惕的往四周看了看,卻發現四下無人,連那個連錢是何物的叫向陽的男孩也消失了。
他立刻掀開布簾,卻見司馬玉面色紅潤,端坐在布轎子里,沒有絲毫損傷。
那男孩,該不會去找鑄鼎峰了吧。
越是靠近婺城,便發現人員越是復雜。
路上有專程拜訪婺城的修行者,有不斷咯血由家人攙扶了尋醫問藥的,有往來運送藥材的商人,也有各國處于不同目的的劍客俠士。
走進婺城,城門一塊大型石制牌匾,上書”醫者天下”,一進城門,便可聞及一股藥味。
在這里,像李天明這樣拉著一個病患前來尋醫的大有人在,所有與之前集市人們截然不同的是,婺城老百姓早已司空見慣,所有沒有人會在意一個男孩拉著一輛被布匹覆蓋的青銅車。
李天明剛進城不久,身后便出現了幾個男人的聲影。
其中一個男人興奮的說道“趙館主,這就是你說的世間藥都婺城?”
在幾個大漢中間忽然走出一穿著打扮干凈爽朗的男子,此人就是日之城百草堂醫館趙海棠,趙海濤拍了拍褲腿和衣袖的灰塵,朝著城門一陣朝拜,盡顯恭敬誠意,這不禁惹得其他五個男人一陣嫌棄。
趙海棠激動的說道“五年了,我終于以醫者的身份再次來到了婺城。”
其中一個男人走了出來,說道“趙館主,若不是我們兄弟出手搭救,你早就葬身在那白虎腹中,又怎么能順利來到這婺城。我們兄弟沒什么要求,就是勞有所得,天經地義。你看,這婺城也到了,工錢你可結算一下?”
此話一出,其他四個男人紛紛提起了興趣,圍著趙館主摩肩擦掌。
打算領取工錢。
趙館主一介書生,卻也不被這氣勢所逼,只是迎著笑臉說道“在家靠兄弟,出門靠朋友,你我都是日之城出來的,相互關照一下嘛。
這藥理大會即將召開,我所帶盤纏又不夠多,要不......”
“老大,這廝想賴賬,讓我宰了他。”
其中一男子厲聲說道,隨即便要動手。
老大此刻罷了罷手,說道“一路上好吃好喝,趙館主卻也不曾虧待咱兄弟,既然已經護送你來了,我們兄弟再護送你回去,但是有一點你卻記住,五百個銅幣一個也不能少,否則,我們兄弟的本事你可是見識過的。”
趙館主原本答應護送費用兩百銅幣,而今這五人卻就地要價,但是今時不同往日,而今時局動蕩,天下不太平,錢財乃身外之物,于是便答應了他的要求,領了五人來到一家客棧打尖。
而李天明恰巧先行進城,并沒有察覺到趙海棠等人前來。沒有錢住客棧,他便來到一處沒人的橋下,他最喜歡有水的地方,有了水,便有了一切。
橋上時不時有人形色匆匆而去,似乎有重大的事情要辦理。
而橋上時常有閑人俗客話談時事,大多數小道消息的流傳,都有這么一個聚集地進行口口相傳,有點人心里藏不住秘密,就喜歡聚眾閑聊,甚至自行添油加醋煽風點火,以期使故事具有戲劇性,而有些知曉世事老謀深算之人,總喜歡來這樣的地方湊一湊熱鬧,獲取一些有用的消息。
這不,此刻橋上已經聚集得有十余人,他們有的望著遠方若有所思,有的圍成一圈伸長了脖子,有的駐足傾聽入了神,有的則望著橋下一個男孩拿著魚叉在河里發呆。
被人群圍繞在橋墩旁的使一個中年大叔,臉上有一道刀疤,這里的人都喜歡叫他疤臉薛。
這疤臉薛環顧四周,把聲音故意壓了壓,說道“這再過三天就是五年一度的藥理大會啦,今年的情況不同往日,上次藥理大會,大家都知道,藥王谷就當著全天下的面,把藥王谷改名成萬花谷,這是因為藥王谷仰仗著自己有萬花鈴。這個鈴鐺啊,它能讓人起死回生,據說是當年鑄鼎門的無上法器,可厲害著呢。”
“那既然是鑄鼎門的無上法器,怎么會落入藥王谷手中?”一聽客擠進來一個腦袋,小聲問道。
“據說當年鑄鼎門覆滅之時,老藥王就在鑄鼎峰,指不定是在那場混戰之中撿來的。”
疤臉薛一只手捂著嘴說道,由于聲音過小,最外圍的人害怕聽不到,紛紛屏住呼吸朝人群里面擠腦袋側耳朵。
“那你說,今年這藥理大會,會不會再鬧出點事情來?我聽說,那年就有人打萬花鈴的主意。”一男人說到。
這一問問到了疤臉薛的消息中心了,他清了清嗓子,臉色略帶一些驕傲,拍了拍手說道“你要說當年搶奪萬花鈴這事啊,我可是最清楚不過了,別問我為什么最清楚,那年啊,我就在萬花谷之中啊。這藥王谷得了這個寶貝被人發現了,他就成了燙手的山芋,很多門派上門拜訪,其實就是沖著萬花鈴來的,為了萬花鈴還起了不少爭執,還死了不少的人,但是老藥王也不是吃素的,都把這些人給打了出去。后來藥王谷傳來消息,說萬花鈴被毀了,并且還昭告了天下,因此多少還是斷了一些人的念想。”
“什么?萬花鈴被毀了?”最外圍的男人前面什么都沒聽到,唯獨聽清了這句話,于是開始罵罵咧咧起來。
疤臉薛白了那人一眼,繼續說道“這消息也不知是真是假,但是根據我多年的經驗,萬花鈴肯定沒有被毀,那玩意兒豈是人力能毀得了的?隨隨便便被毀,那還叫什么無上的神器?”幾人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而此刻一股香味飄來,橋下的男孩已經把魚都烤好了。
當天夜里,李天明端坐橋下打坐,天地一股至陰元氣逐漸灌注他的丹田之中,他屏氣調息,忽覺遠方一股強大元氣波動,不久一股雜亂的腳步聲從橋上穿傳過,而后又恢復平靜。
也不知什么樣的強者以極快的速度經過了這道橋。
李天明此刻的心境已經達到了身處鬧市而不為周邊噪雜環境所干擾的境界,恐怕突破高境也是指日可待。
他伸出兩指觸摸在青銅車上,一股涼意傳入指尖,直達心臟,他感受到一股悲傷,卻不是悲傷自何而來。此次冒險前來萬花谷,也是為了尋找機會幫司馬玉起死回生,失去過李從軍,不能再失去司馬玉了。
醫者救死扶傷,應當不會置之不理。
只不過,若真的沒有了萬花鈴,這藥王谷還有沒有能力起死回生?此刻他的內心掠過一絲焦慮與不安。
次日,婺城的人流更大了,集市的客棧幾乎滿客,橋上的行人也越來越多。
李天明問清楚了萬花谷所在地,于是拉著車從擁擠的人群中過去,同他一起的,還有好幾個這樣的,有人用馬車拉著患者前去求醫,有的則是更簡陋的木板車拉著,其實不用問道,跟隨大家走便可知萬花谷所在。
路上甚至還有人哭哭啼啼的。
前往萬花谷是一條上山的山路,路上石頭較多,并不平坦,李天明望著路上的行人,有的氣喘吁吁,有的輕松自然。
那些輕松自然的人,定然是修行者,正如李天明,即使只有十三歲,卻也是拉起一個成年人氣息也不亂。
他環顧四周,卻見前面的拉車人也是面不紅氣不喘,李天明暗自使用元氣感知,卻發現那人已經突破高境了,是個高手,卻不知偽裝成這樣究竟為何。
忽然,前面馬車路過一個石塊,馬車向左側傾斜,一把鋒利的刀震落于地,車上忽然伸出一手臂將刀從地面吸附回去,這隔空吸物的本事李天明自愧不如。
行走半日,一群人終于浩浩蕩蕩來到了一個溪谷之外,還沒進谷,便聞及一股淡淡的花香,再往里面走,映入眼簾的一個巨大的石碑,上面寫著“萬花谷”三個大字。石碑兩側有兩名萬花谷弟子執劍站立兩旁,看見他們的到來,攔住了他們的去向。
說道“藥王有令,一人最多一配劍,若有其他兵器,請放置這邊由我們保管,待到下山再行領走。于是有人紛紛交出了對于的兵器。
李天明走過之時,身上共有司馬玉佩劍一把,石壁拔出的劍一把,和自己的魚叉。
“車內有幾人?”那人問道。
“有一人。”
“請解下一柄佩劍。”李天明遂將石壁中拔出的那柄劍留下,欲拉著車直接進谷而去。
那名弟子將他的劍放在木架之上,遙遠看去,好幾個木架已經擺滿了不同樣式的武器。
看著李天明轉身要進谷,弟子連忙攔住了他,上下打量著李天明,說道“看這年紀倒是相仿,請掀開你的右臂,我要檢查一下。”
李天明頓時不解,為什么進谷需要檢查手臂,這其中又有什么緣故?
那名萬花谷弟子見李天明遲疑不解,便解釋道“還請這位小兄弟見諒,這是老藥王的規定,請讓我們看看你的右手臂”。
李天明看了看司馬玉,想道,既然終究是要入谷的,萬花谷濟世救人,斷不會因為自己手臂上有塊疤而為難自己。
于是將手臂衣袖掀了開來。掀開衣袖的一剎那,那名弟子突然情緒一下子激動起來,“周師兄,你快過來,這個孩子手臂上真的有東西…”。
這一聲呼喊,周圍幾名弟子紛紛走了過來,那位周師兄跳將過來,立即抓住李天明的手臂反復琢磨,隨后喜悅的表情逐漸僵硬,他望著黑黢黢的李天明,皺了皺眉頭,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李天明被他們這群弟子的反應搞糊涂了,回答道“李天明。”
“哦,李天明。”周師兄轉過身去,失望的說道“只是刻著自己名字的疤痕罷了,這不是什么烙印,是這孩子的“明”字”。
說罷,幾名弟子紛紛散去,各自執行自己的任務。
李天明雖有不解,但好在沒有什么阻礙,隨即拉著偽裝的青銅車,往谷中而去。
就在李天明離去之際,一個人影閃過,李天明交出去的那柄劍突然消失了。
沿著溪谷旁的道路一路向上,這里花香四溢,景色怡人,山谷河流嘩嘩,混合著鳥獸啼叫,給人一種世外之感,沁人心脾。
當然,由于花太多,時不時有忙碌的蜜蜂往來飛過,令人不覺得有所警惕。
行走半個時辰之后,終于來到一個非常開闊的地方,這里四處是依山傍水建設的閣樓,中間是塊非常巨大的石板,石板渾然天成,表面平坦,可容納上千人,石板之間雕刻有其巨大的“醫、藥”二字,恐怕只有從兩側山崖之上往下俯瞰才能品出這兩字的。
此刻,有幾十名弟子已經在石板廣場上擺放了上百個竹制桌椅,看起來清新淡雅。
“爹,沒想到,時隔多年,孩兒終于還是來到了萬花谷,只是不是為了求學,而是為了求醫……”
李天明望著萬花谷中的華麗景象,百感交集。
想不到明天才藥理大會,今日卻已經入谷這么多人,醫者有邀請函并安排食住,其他人一概安排在外圍偏房,無人招待,自行解決食住,前提是必須遵守萬花谷的規矩。
不過,為什么會有這么多人帶著病患上來,是因為每次藥理大會萬花谷都會安排德高望重的大夫義診,專門診治疑難雜癥。
此外,藥理大會上還有一個環節,就是現場進行診治,比拼診療實力,再由谷中德高望重的弟子進行復診,符合治療方案者勝出。
李天明了解到這些,方才明白自己是有多幸運,能夠恰巧趕上這盛大的藥理大會,否則憑借自己的能力和地位,恐怕沒有人會去搭理他。
此刻,幾名萬花谷弟子迎了上來,對他問到“小兄弟,車上可是有病患?”李天明心中大喜,忙回答道是有,希望萬花谷施以援手,立即安排診治。
幾名弟子表示山石之路已不便再推車,于是掀開布簾,迎面一股風吹過,那名弟子突然一個踉蹌后退幾步,“這,這人雖然面色紅潤,但是已經全無心跳氣息......”
看見這名弟子受到驚嚇,其他弟子說道“別一驚一乍的,為醫者,迎生送死,治病救人,怕什么,先平穩搬至醫殿內安置,你我不行,可叫大師兄來。”
說罷,便向李天明點頭施禮,天明連忙點頭回禮,眼看弟子們三人一組,將司馬玉平穩搬移至廣場另一處大殿之中,自己連忙跟了上去,卻被告知不能進殿,影響殿內病人,抬頭望去,只見大殿非常空曠,而殿內已經躺了不下三十人了。
其中便有幾人是白天路上馬車內外的。
李天明苦等也無計可施,只好寄托希望于這些醫者。
于是他便將車推至一處無人區域,靜心冥想,突然馬車搖身一變,再次恢復成一枚青銅幣,李天明看四下無人,用藏起來的繩子將起掛于自己脖子之上,再四下望去,依舊沒人,但他內心卻總感覺有雙眼睛看著自己。
隨即選取了一處清潭旁,進行休息。
平時安靜的山谷頓時嘈雜萬分。
時不時有萬花谷弟子巡視。
醫殿之中,眾弟子圍成一團,單手拖著下巴,滿臉愁云。
一聲大師兄來了,眾人愁云頓消,紛紛回頭望去,只見一白袍男子走了過來,披肩長發,配著端莊的發髻,給人一股一身正氣的感覺。
此人正是萬花谷最年輕有為的一名弟子,被其他弟子稱為大師兄,名字叫柳亦君。
此人表情嚴肅,不茍歡笑,儼然有一股老夫子的道骨。
此人一出,眾人便覺得希望來了。
柳亦君走進人群,赫然出現一男子端坐床榻之上,面色紅潤,表情自然,但是元氣全無,丹田寂滅,不像是個活人。
“是他?”柳亦君疑惑的說道。
眾師弟不理解,忙問他是誰,柳亦君說道“司空山莊,劍道癡人,相傳身上流著一半張家血脈的男人。”
“司馬玉?”眾人喊道,“原來此人竟然是司馬玉,司空四子之首,司馬玉,難怪至死還在修行。”
柳亦君摸著司馬玉的脈搏,身后一名弟子邊匯報道“此人全身大小劍傷五處,其中左胸前一劍長約六寸,深一點二寸,未傷及心臟,右肩劍傷四寸,入骨三分,但是致命的是胸前這一掌。”
那名弟子邊說變掀開了司馬玉胸前的衣物,露出一深深的發黑的掌印。
柳亦君摸完脈搏后說道“不錯,司馬玉的確不是死于劍傷,而是胸前這一掌,令他五臟六腑俱損,只是奇怪的是,這一掌似乎是他們司空山莊的掌法,究竟是何緣故不得而知。不過,我要糾正一句,此人并沒有死,有人用強大的,非常詭異的一股元氣護住了他的心脈,他還有極其細微的脈搏,這股脈搏,正在逐漸微弱,恐怕也支撐不了幾日。”
眾人大驚,忙問“大師兄,那可有醫治之法?”
柳亦君問道“送他來的是何人?”
弟子回復到“是個十幾歲的男孩,此刻應該在回龍潭旁邊休息,這一路拉著他上山,夠他受的。”
柳亦君走到殿門往遠處望去,卻見一男孩端坐于溪旁,靜聽溪水流淌,聽得出奇,像個木頭人一般一動不動。
“不論如何,醫者,當竭盡全力救治病患,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什么原因,取我金針,待我試一試打通他的穴脈。石頭現在何處?”
柳亦君問道,有弟子回答“二師兄在后山路上。”
柳亦君點了點頭,便開始卷起袖管子,只見弟子端來了臉盆,取來了金針,這醫者但凡開始診療之前,定然需要清水反復清洗雙手,并且對病患施禮后方才開始診治。
山谷之中的夜空顯得格外的狹小,月光從山谷的狹縫之中向下照射,此刻廣場四周的廂房之中燈火通明,那些參賽的大夫正在整理自己的材料,和清點自己帶來的異常草藥。
山谷的廣場中央,萬花谷的弟子們列坐其次,排成數排,此時正在打坐,自我調息。
而閣樓后方,山谷之上,有一條山道,蜿蜒而上,不知通往何處。
此刻,那條道上正在發生打斗。
只見兩個黑衣人從半空中跌落地面,紛紛逃竄得無影無蹤。
而另一個黑衣人,則往更高處而去,守住此處的弟子并沒有繼續追而是放任其上去。
黑衣人一個縱身落在地面,身影迅速移動,往山上而去,卻突然被一聲音喊住“請客人莫要繼續往上。”
黑衣人循著聲音望去,只見石壁之上斜躺著一個人,那人翹著一條腿,雙手抱胸,似乎正在賞月。
黑衣人聚集元氣,朝石壁之上一掌揮去,男子伸個懶腰,一個翻身從石壁上跌落,恰巧躲避路他著一掌,卻只見這一掌拍打在石壁上,印出一個深深的手掌印,這掌若是打在人身上,非死即殘。
男子輕松落地,掀開衣服,里面竟然藏著幾十枚大小不等的青銅針,他右手一晃而過,指尖頓時夾雜著四枚金針,男子搖搖頭說道“又要浪費我好幾枚。”
言語之間,似乎有諸多不舍。黑衣人見他躲過那一掌,隨即拔出腰間佩劍,一個跳躍半空,執劍劈了下來,劍氣劃破夜空,反射著月光,形成一道劍影劃過,不料劍尚未落下,便在半空中被擊落成兩塊。
黑衣人不可置信的落在地面,正欲再次出手,卻發現根本動彈不得,眼珠子往下翻滾,只見自己的胸口正插著一枚小針,針尖正好插在自已的穴道上。
男子不慌不忙的走了過來,正準備拔針,卻見黑衣人一口鮮血噴涌而出,男子立即躲閃,再回頭卻只見黑衣人消失在夜空當中。
原來黑衣人強行沖破穴道逃匿而去。
男子拍了拍衣服,說了句不好玩,隨即另覓佳處休息去了。
不太平的夜,就這樣悄無聲息的過去了,一片祥和之下,總有人在負重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