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歡最為驚訝,他竟然看到了原本被控制得不能動彈的兩個黑袍人憑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兩個黑金色、比他們身形小了數倍的獸形金屬器具。
這金屬制成的動物不知是什么材質做成的,在風疾的攻擊下竟然只是碎裂了邊緣與薄弱的部位,整體受損并不嚴重。可以辨認出其形態分別是一只妖雀與一只蟾蜍,其構造精巧,造型惟妙惟肖,此刻安靜地躺在原本屬于二人的位置上。
“這是...”大野突然上前,沉聲道,“這是替死傀!”
“做工精致,材質甚佳,機括繁瑣,環環相扣。我很少見到如此精良的傀儡了。”
“我們應該都感應到了,剛才有兩個微型傳送靈陣瞬間撕裂了結界,”大野蹲下,認真端詳兩個傀儡其中之一,道,“靈陣是一次性被動觸發的,只有收到不可抵擋的致命攻擊才會激活替死傀,然后觸發傳送靈陣。能把穩定的被動觸發型靈陣銘刻到傀儡上,是大師的手筆。”
“所以剛才,那個黑袍人是故意激怒老大的,只有受到致命攻擊,這傀儡才會替死。我們將他們控制起來,反而會被我們獲得更多的信息。”
原歡聽罷恍然,問道:“那現在這個傀儡有沒有危險?”
大野搖了搖頭,肯定道:“不可能。這替死傀不知道用了什么金屬,到現在觸感還是冰涼的。但稍微體會一下,就能感受到替死傀內部釋放的巨大熱量。這就是替死傀,它用一個巨大的儲能靈陣,將致命攻擊帶來的能量全部承受下來,轉化為熱量。”
“我為什么說這傀儡甚是高級,因為替死傀很常見,但使用過后的替死傀通常都是被巨大的熱量吞噬,徹底報廢或喪失絕大部分核心構造。但這兩個傀儡,材質與構造完美容納了巨大的熱量,受損的只是外部被老大切割的傷痕,內部幾乎毫發無損。只要這傀儡拿回去更換儲能靈陣,重新銘刻一次性的傳送法陣,又可以再次使用。”
“判斷替死傀的制作者是否為大師,就是看這傀儡是否可以重復多次使用的。不過,替死傀是極難容納多個被動靈陣的,傳送陣觸發過后,是幾乎不可能還存在未被觸發的靈陣的。”
大野看向風疾,有些憂心忡忡,道:“所以,這兩人絕非等閑之徒,背后定然有龐大的組織與背景。這種質量的替死傀,東芒是絕對沒有的,也就東陸幾位大師和帝城東羲才有更勝一籌的傀儡。我拿回去會好好研究一番。”
風疾皺了皺眉,隨即恢復了平靜。
“無論是誰,犯我東陸,辱我青帝,誅之。下次他們就沒這么好運了。”
大野點頭,道:“這倒是,再大的勢力,這種東西都不可能配備很多。”
這情況確實出乎了風疾的預料,但也有很大的收獲。他要抓緊時間將獲得的情報匯報給羲城那邊才行。
原歡沒有說話,心里卻默默擔憂起來。這世道哪里都有窮兇極惡之輩,但偏偏是莫語即將入境的關口,又偏偏是對莫語用途極大的萃木龍精,這其中是否有聯系,又有誰在謀劃著什么事情,都不得不令人深思。
風疾很強,但直來直去,不擅計謀。大野見識廣大,修身格物,也少諳世事。佘相傳道授業,世俗避諱。所以很多的事,原歡需要去想,去做準備,去鋪路。散財也好,手段也行,人脈也罷,原歡會為兄弟們的未來思慮更長更遠。這便是這兄弟幾人長久以來的默契與相處方式。
風雨欲來啊。
大野將兩個傀儡收了起來,一語不發,頭腦里則飛速分析著這傀儡的構造與靈陣銘刻手法。若是成功,無疑會讓身邊人多一重重要的保命手段。
原歡捏碎一塊玉簡,將兩個黑袍人的體貌和圖騰特征描述了一番,同時搜集迷瘴天毒草和幻蝶花的全部用途,讓親信以最快速度調查出來。
他們,都要用自己的方式保護自己在意的人。
“走。”
結界散去,明月依舊。
酒館小二終是睡飽了,發現之前的三個客人久久未歸,以為又是平日里仗勢欺人喝霸王酒的兇徒,埋怨了幾聲,便去收拾桌子。
走到近前,一低頭,發出了一聲驚呼。
一枚雕刻著青龍盤踞的精致龍幣,豎直地嵌在木桌的邊緣中。
這幣的顏色,是如日光般閃耀的金。
小二呆滯了數秒,張開雙臂在空中揮舞了兩下,跑了一圈,又回來確認了一遍。隨后朝屋內大叫道:“施二娘,施二娘...姓施的,別睡覺了,發財了,咱發財了!”
......
東芒西出幾百里,兩道黑影在茂密的山林中潛行著。他們身后途徑的路線乃至周邊幾里盡是野獸精怪的尸體,無一存活的生靈。這使得這片山林到處都是腥臭的氣體與鮮血的味道。看那些妖獸大多數尸體都破爛不堪,心臟的部位空空蕩蕩。
身形瘦高的黑袍人手中拿著不停滴血的野獸心臟,時不時張嘴啃上一口。他的腰間還穿著不少心臟,都是從野獸的尸體上得來。
這兩道黑影便是老鳥和蛤蟆。
他們受了很嚴重的傷,身上有深可見骨的切割痕跡,尤其是老鳥,有一道傷口已經切了他半邊的脖子,正往外汩汩地流著血。
然而,老鳥每吃上一口心臟,身上的傷口就會恢復一分,傷勢也在緩慢地好轉。
蛤蟆默默運轉著毒功,治療著自己的傷勢。他雖為毒蟾,卻是因為自身特性,天生絕毒。除了任務需要,極少有傷害無辜生命的時候。
兩人多次共事,暗殺目標,都是奉命而行。然而一切任務都是靠組織傳令通信,除了在任務途中攜手相認,現實生活并無交集。
曾經在做任務面對風熾,他也不曾下殺手,所有殘害殺戮以及煉化龍精皆是老鳥一人所為。
圖騰映照的生靈是可以影響到靈修的習性,這是人盡皆知的。但蛤蟆知道,老鳥的圖騰并非嗜殺的生靈。這一切都是他修行的魔功,導致他性情如此,渴求鮮血。
蛤蟆皺了皺眉,看他一臉陶醉地咀嚼著心臟,說道:“你這魔功,還是不能太過依仗了。畢竟魔功是容易喪智奪靈的。”
老鳥眼中血光一閃,淡淡道:“放心,我修行這么多年,心中自有分寸,無需多言。”
隨即他有些心悸,惡狠狠道:“很久沒受這么重的傷了,還需要更多的補品。”
蛤蟆不再多言,提醒道:“周邊妖獸被你屠戮一空,暫時沒有危險。但這血味傳播速度極快,若是引來山守山神之類的大妖就不好辦了。”
老鳥頷首,騰空而起,片刻,聲音從空中傳來:“再往西幾里有個山洞,去那里避上一避。”
......
夜色已深,山崖之下。
無數的火把被固定在巖壁的兩側,將洞穴照亮。
一個豬頭人和一個牛頭人手持石斧,靠在洞口兩旁,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好香啊......豬壯,我也想喝酒,狼黑他們竟然趁大家睡覺偷偷喝酒。”
“牛憨,說你憨你是真憨,他們就是故意在饞我們。我們今天值夜,如果這時候我們也跟著一起去喝酒,被當家的發現了,那我們就慘了,酒沒得喝,肉也吃不上了。”
豬壯搖頭晃腦,分析地頭頭是道。
“那...為什么狼黑狼白狼灰他們幾個可以喝酒啊?”
“你傻不傻!因為他們不值夜,不值夜就不用保持清醒。”
“不對啊,豬壯,四當家的不是說大姐這兩天不在家,晚上不許喝酒嗎?”
“哦對啊,那他們怎么能喝酒呢?奇了怪了......”
“他們就是饞我們,豬壯,我們去蹭一點,就喝一口。”牛憨憋屈。
“那...行!雖說我們打不過狼黑,但蹭蹭還是可以的,只能喝一口啊!”豬壯終于贊成了。
牛憨興奮地哞哞叫,剛要沖進山洞,突然感應到了什么,拿起石斧,大聲喝道。
“來者何人?這里是妖妖靈的地盤,夜里恕不見客!”
只見一個黑袍人身形瘦高,不急不緩地打量著他們。
豬壯和牛憨對視一眼,皆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凝重與警惕。他們身為妖,嗅覺極其靈敏,他們聞到了這人身上濃郁的血腥味,且有不少其他妖獸的味道。
“沒想到,這里還有不少補品呢,桀桀桀...”黑袍人陰惻惻地笑著。
正是先一步趕到這里的老鳥。
下一瞬間,他的手就洞穿了豬壯的胸膛。
豬壯痛得慘嚎起來,扭過頭用全部力氣對牛憨喊道:“憨子,快跑,打不過的,去找當家的!”
牛憨犟勁起來了,見豬壯被害,眼珠子一下子就紅了,“哞”的一聲就拿斧頭砍了過來。
豬壯視線模糊,看到最后的景象如此,用最后一口氣罵了一句:“夯貨!非要陪你豬爺一起死......”
洞中。
酒香彌漫。空酒碗被疊了老高,桌椅里倒歪斜,卻不見喝酒的妖。
旁邊一個暗門內。
三個狼頭人身的妖躲在其中,聽著外面的動靜。
三個妖長得很是相像,只有尾巴分別是黑色、灰色與白色,能區別三妖。
尾巴是灰色和白色的狼妖明顯還是少年,門被黑色尾巴的青年狼妖堵著出不去,焦急地上躥下跳,紅著眼呲著嘴,正含淚質問著黑尾青年狼妖。
“大哥,你明明聽到有人襲擊,殺了豬壯和牛憨,你為什么不去救他們?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