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離坐在馬車之中。
這輛是魔光寺最好的馬車，坐在其中，即便走過的路面顛簸，也感受不到多少搖晃。
周離整個人靠坐在座椅上，四周塞滿柔軟的墊子。
他昏昏欲睡，但又強撐著自己對抗這睡意，不要再睡過去。
擊殺一幫極樂眾之后，已經過去了五天。
這段時間內，那種莫名的疲倦感，無時無刻不在纏繞著周離。
“佛子，到了。”
門被打開，是血屠。
馬車也早已停下。
“好。”
周離嘆了口氣，從座位上站起身來。
不僅是思維遲緩，就連自己做出什么動作，周離都覺得有些遲緩。
仿佛在玩游戲時，自己下達了移動的命令，控制的角色卻是在隔了一會才做出相應的動作。
雖然周離的身體做出動作，和他想做出動作的思維之間的延遲很低，換作尋常人根本看不出來。
但以周離現在的反應速度來看，卻是延遲得令人難受。
在血屠的攙扶下，周離下了馬車，踩在地面之上。
面前是一座人來人往的大城。
“鬼母城？”
周離瞇起眼睛，讀出城門口上，刻有的三個字。
“是，佛子，這里是灰色峽谷南端各方勢力交易的場所。
也是峽谷南端最安全的城市。”
血屠低頭說道。
往后看去，除了周離乘坐的馬車之外，魔光寺此行還有運滿了貨物的車隊跟在后面。
“灰色峽谷，居然還能有做交易的場所？我還以為所有的資源都是通過搶奪得來的。”周離問道。
血屠解釋道：“當所有的大勢力，實力相近的時候，不免有了交易的產生。
畢竟同實力的勢力，再互相爭斗，對雙方來說，總是弊大于利的。
至于為什么這鬼母城是灰色峽谷最安全的地方，待進入城中，屬下再與您說。”
“嗯。”周離點點頭。
隨后，血屠就指揮著車隊進入了鬼母城。
剛一進入城中，周離就看到正對著城門口的大街中心，有一個衣衫襤褸，披頭散發的女人，嘴里邊唱著不知名的歌謠，邊旋轉、擺弄著粗糙的物資。
女人一頭長發上滿是油光，也不知多久沒洗。
聲音嘶啞，念唱出的歌謠十分難聽不說，渾身還散發著一股難掩的酸臭味。
周離拿手掩住鼻子，皺起眉頭：“這女人就沒人管么？”
即便隔著一大段距離，以周離的感官，依舊把她身上的臭味聞了個清楚。
而女人身邊，來來往往的行人，幾乎都是武者。
可以說，所有人只要經過她的身邊，就能聞到她身上的臭味。
奇怪的是，所有經過她身邊的人，似乎都已經習以為常。
根本熟視無睹。
就任由女人在那里跳著舞。
“佛子，這位就是鬼母城能成為灰色峽谷南端，最安全大城的根源所在。”
血屠朝周離解釋道：“這女人，根本不是人，而是鬼物。”
“鬼物？”
周離略微有些詫異。
這女人如果是鬼物的話，倒也顯得奇怪。
不僅能在光天化日之下，頂著烈日出現。
而且還不會主動去攻擊過往的行人。
“鬼母城能成為灰色峽谷的根源？”
周離習慣性的開始思考，但思維遲緩的狀態，讓他即便只是思考一個很簡單的問題，都想了很久。
血屠倒也不急著打斷周離的思考，直接給出答案。
而是靜靜的等待著。
“莫非，這女人就是鬼母？”
思索良久，周離終于說出了自己的思考。
“是！佛子果然聰慧！”
血屠先是稱贊了一句，接著才緩緩說道：“這個女人，正是鬼母。
她原本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
只是在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丈夫和兒子，因為參與勢力間的爭斗，先后身死之后。
得了癔癥，整日瘋瘋癲癲，只要看到有人爭斗，就會上前阻止。
嘴里念叨‘不要爭斗，不要死’。
最終自己也身死于某次小勢力間的爭斗之中。
帶著執念，化為了鬼物。”
周離聽完，先是緩緩消化完血屠話里的內容。
接著又緩緩說道：“這么說來，她化為的鬼物，應該是極為痛恨武者才是。
怎會如現在這般，對過往的武者熟視無睹。
反倒還成為了這座城，成為最安全之城的依靠？”
“佛子明鑒。”
血屠照常先拍一波馬屁，接著說道：“鬼母死前具體的執念，當然只有她自己才會清楚。
但后來者們都推斷，她不憎恨武者，是因為她的兒子和丈夫也都是武者。
成為武者，也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故而，鬼母并不會憎恨武者。
當然，事實是否就是這般無人清楚，但她卻是沒有主動攻擊過任何人。”
“那她攻擊的對象是什么？”
周離問道。
血屠答道：“她攻擊的對象是心懷殺意，而互相攻擊的武者。
所以，在這城中，武者互相之間可以爭斗，但不可心懷殺意。
亦或者可以心懷殺意，但不能動手。
殺意與行動，不可共存。
有人推測，是因為鬼母身前的丈夫和兒子，互相之間也會進行比試手腳，才會有這樣的情況出現。”
“支持自己的兒子與丈夫的選擇么？
只是憎惡殺死自己兩位至親之人的勢力爭斗。
生前，倒是一位好母親，好妻子。”
周離緩緩點頭。
倒是不再排斥鬼母身上一直散發的怪味。
“只是，只靠這一頭鬼物，就能維持一城的和平？”
周離又看向血屠。
血屠回道：“這鬼母實力深不可測，至少曾經有鎖丹境的武者對她動手，依舊無法將其處理。
后來暴君大人知曉后，表示這鬼母十分有趣，不準再有人對她起心思。
暴君大人的話，在灰色峽谷中，自然不敢有人違抗。
暴君大人給出意見到今日，已經過去了兩百年。
這兩百年間，鬼母作為鬼物，無時無刻不在吸收著靈氣。
時至今日，即便沒有暴君大人當初的話，峽谷之中，能對付鬼母的人，恐怕也已經不會超過五指之數了。”
說罷，血屠又說道：“佛子大人，今日除了要將魔光寺的物資帶來鬼母城進行交易以外，還有件重要的事。
就是讓您去見城中的一個人。
還請您跟著小僧移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