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正月,天漸漸回暖,村民們都開始上地干活,公公婆婆也開始忙碌,只有我像個閑人,不是我不想幫忙,是我實在是不會,所以沒法插手。
周宴安看我無聊,拿來了棋盤,說要教我下圍棋,奈何我學了又學,總也領悟不了。最終我的圍棋沒學會,周宴安學會了下五子棋。
實在無事可做,我拿來紙張,找了根沒燒完的木柴,開始畫素描畫,我原本是學美術的,畫起來自然不費勁。
晚上周宴安從藥廬回來,我把白天畫的素描送給他,他夸我畫的好,說這是我第一次送他東西,改天找張遷一給他裱起來。
看我有繪畫功底,周宴安跟村長建議讓我去學堂教小朋友畫畫,村長答應了。
去教小朋友倒是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既能打發時間,又能為村子里做點事情,也再不算是毫無貢獻了。
去學堂教書,有一件事讓人頭疼,那就是張遷一,之前他是學堂里唯一的老師,所以一直唯我獨尊慣了,現在我去了,他看我是哪哪不順眼,處處找我茬。
我實在氣不過,跟他約定了比試一次,誰贏了以后誰說了算。
要說比試,其實有點欺負他了,他的歷史知識是斷代的,地理知識肯定也不如我了解的多,唯一比我好的也就是吟詩作賦了,可我一個文科生,古詩詞背了那么多年,隨便拎一個李白,杜甫出來,他就沒有招架之力了。
毫無懸念,我贏了。那是我見過張遷一最難過的一次,他一句話也沒有說,就離開了學堂。
我慌忙安排好孩子們,就跟了出去。他往山上走去,走的飛快,我有點跟不上,一直追到半山腰,他才停下,我看到他坐了下來,才慢悠悠湊過去!
他看到我來,沒有再繼續生氣,我在他旁邊坐了下來。
“對不起”,我說。
“跟你沒關系,是我們的問題”,他說道。
我沒有打斷他,他繼續說“這個村子哪哪都好,村民淳樸,善良,團結,像一家人一樣,祖祖輩輩生活在這里,我們分工明確,各司其職,日子過的有條不紊,但是我們的世界太小了,我們的歷史跟你們的歷史不一樣,我們眼中的世界跟你們的也不一樣。”
我想我知道他為什么這么難過了。他已經是村子里學識最厲害的人了,而我是外面隨隨便便,普普通通的一個人,可是他知道的遠不如我,所以他難過的是這里的落后以及信息的閉塞。
“張遷一,你想了解外面的世界嗎?”
他愣了一下,然后鄭重的點了點頭。
“我幫你,我有辦法!”
他瞬間開心了,又恢復了那個吊兒郎當的樣子。
我給他指了指遠處的仙女湖,我說“你看這里世界雖然小,但是卻有這么漂亮的仙女……,嗚嗚”,我話還沒說完,他就一把捂住了我的嘴。
“別亂說話行嗎?這個行之,你出來前,他也不交代你什么話能說什么話不能說的嗎?”他邊捂著我的嘴,邊對我說。
我被捂的不行,用手往開扒拉他的手,他對我說“放開你可以,但是你別亂說話啊。”
我點點頭,他放開我的嘴,我呸呸呸的吐了幾口,他捂我之前手是扶著地的,手上的土弄的我滿嘴都是。
我大罵他“王八蛋,我好心勸你,你居然要捂死我”,罵完我仍覺得不解氣,上去就給了他一腳,他被踢的嗷嗷直叫!
看他抱著腿打滾,我才停下。問他剛才為什么要捂著我,我差點就上不來氣了!
他緩了緩,坐下來告訴我,“仙女湖是我們村的圣湖,如果年輕男女有心儀對象,就會約到仙女湖邊,通過夸贊仙女湖來互通心意,你剛才分明是要……,可是我已經有了三娘,你也已經嫁給行之,再說這些話是不是不大合適,所以我情急之下才捂了你的嘴”
該死的,又來,入鄉隨俗,可是這個村子的習俗也太怪了一點,我已經因為這兒的風俗把自己搭出去了,可就在剛才,我差點在我婚后還不到一個月就紅杏出墻了!
我有點生氣的說“還有什么風俗是我不知道的,一次性告訴我吧!”
張遷一說“你可冷靜點,我有點害怕,我回去看學生了,有什么事你回去問行之啊”!說完他就跑了。
我氣鼓鼓的去藥廬找周宴安。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看我生氣,一臉茫然。
“周宴安,你知不知道我剛才差點就紅杏出墻了,可是我卻不是故意的”。
“是誰?誰欺負你了?”
“你,是你,你明明知道不能隨便在別人面前夸贊仙女湖,為什么不告訴我,就在剛剛張遷一誤會我要跟他表白,以為我要紅杏出墻,差點用手捂死我,可我不過說了一句仙女湖漂亮罷了!”
“你在仙女湖邊跟他說的?”他看上去也有點生氣了。
“沒有,我在半山腰跟他說的,不對,我只說了一個仙女湖,還沒說完呢,他就把我嘴捂上了,弄的我滿嘴都是土,你看看,我現在腮幫子還疼著呢”。
“我的錯,我忘了跟你說這些了。”他聽到我沒能說出那些話,臉色緩和了一點。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在我第一天來到這里的那天晚上,路過仙女湖的時候,我是不是在周宴安面前夸了仙女湖,還跳了舞。我對這里的風俗一無所知,但是他的這種觀念卻根深蒂固。
我有了一種猜想,他當時不知道我不懂這些風俗,誤會我在跟他告白,所以他當時臉色不對勁,讓我快點走。
那么他后來喜歡上我,是不是他以為我傾心于他,所以才對我關注多了一點。
會不會他壓根就不喜歡我,就因為誤會我跟他表白,又加上我點了他的姻緣燈,兩件事湊在了一起,所以沒辦法只能跟我成婚的。
我被自己的這些個猜想氣的半死,我看著周宴安的臉,感覺內心憋著一股氣。
他看我神情不對,問我怎么了?
“怎么了,你還好意思問我?你說怎么了。”女人的不可理喻這一刻在我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今天的事是我沒預料到,不過幸好你沒說出口,不然我可虧大了!”他過來摟住我,用親昵的語氣哄我。
“你虧大了,我才虧大了呢,我連自己的終身大事都虧進去了,我還以為你多喜歡我呢,原來就因為我不知道這里的風俗,在你面前夸了那個破湖,你誤會我喜歡你,所以才對我另眼相看的,我就說嘛,你怎么會喜歡我呢,我一個病秧子,什么事都不會做,什么事都干不好,天天吃白飯,有什么值得你喜歡的,現在我全知道了!”我一邊說,一邊哭,內心委屈萬分!
“原來你氣的是這個,你一直是這么認為的?”他眼里流露出一股失望,他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說“我還有點事要忙”,說完就轉身進了房間。
我有點不知所措,什么意思,他也生氣了?他氣什么,生氣的不應該是我嗎?現在做錯事的是誰啊,我不明就理的回了家!我們第一次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