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歷1243年春,若牧大陸東部啟國,水芙小城,梨花盛開的季節,整座城市被雪一樣的花瓣覆蓋。
傍晚時分,明德學院的孩子們走出教室,或奔赴自己的寢室,或奔赴棋室,或者僅僅是依靠于大理石筑成的石墻,與其他人閑聊著。
明德學院是這座城市的公立學校,在此處頗為有名,只雖為公立,入學條件卻也十分苛刻,其學生要不天真聰穎,要不來自當地的著名宗門,再有就是大商賈的后人了,甚至有來自其他國家的貴族,可以說學生們都是非富即貴。
教室里,付成都百無聊賴的看著樓下的男孩女孩們,現在他們正在為明天的梨花節做準備,女孩兒們討論著節日當天要穿的衣服,男孩兒們則計劃著怎么吸引自己心儀的女孩兒。
付成都對這些事情都不感興趣,作為當地最大的商行付海盟的二少爺,他繼承了付家優良的基因,只對一種東西敢興趣——錢。
節日最大的狂歡者永遠是商人。
可惜他的父親并不打算讓他繼承自己的衣缽,成為一名商人,父親之所以送他來明德學院,就是為了讓他成為一名道術師,在若牧大陸,道術師才是真正受人尊敬的職業。
若牧大陸崇敬強者,而道術師就是掌握力量之人,他們以道術去理解天地萬物,從而激發自己的力量,掌握究極的暴力,橫行天下。
通過對道術的掌握,道術師被分為多個級別,最低一級為道靈,達到道靈的人算是摸到道術師的門了,這類道術師對世界的理解已經超過了普通人,有所靈光,所以稱為道靈。
下一個級別為道楚,他們對世界的理解更進一步,對世界大致的運行規律已經完全知曉,所以為楚。
道楚級別的道術師修煉到一定境界后會出現一種反常現象,他們面對世界的規律反而會感到疑惑,此時會陷入深深的迷茫當中,認為世界玄且不可知,這時候他們就可以踏入新的境界,名為道玄。
道玄境界的道術師如果能撥開迷霧,開云見日,就會晉級為道釋,道玄到道釋是一個巨大的突破,因此有的研究者會把道釋之前的境界謂之下道,普通的道術師通過修煉大多可以達到道玄,但道釋就不一定了,需要一定的天賦和機遇。
道釋之上為道圣,為世界的理解更進一步,并且已經開始去理解世界本源的問題。
道圣之上為道宗,道宗級別的道術師必然是一方雄主,他們理解了世界本源,對道術的掌握運用已經出神入化。
道宗在往上,就是道業了,這個境界的道術師究竟達到了怎樣的高度沒有人說的清,甚至如何從道宗到道業也沒有人知道,古往今來成為道業的道術師只有區區數人而已,人們以上一個道術師達到道業的時間作為志歷元年,如今已經過去了一千多年,難怪有人認為道業僅僅是一個虛假的傳說。
付成都的身后,另一個男孩再靜靜的看書,那是一本關于機關的書,明德學院不教機關,精通機關術的人被稱為偃師,偃師在若牧大陸雖然地位尊貴,但是數量稀少,他們只為國王和大貴族服務,那些鄉下貴族他們是看不上的,一座小城也根本請不起一位機關師來當代課老師,事實上,明德學院只能教一些禮儀和基本的道術。
“唉,如此大好的節日,我父親卻不讓我去大賺一筆,只能和這群無所事事的公子哥兒們搞慶典。”付成都哀嘆道。
他身后的男孩兒抬起頭來,“在這大陸上,道術才是正道,為什么你對此毫不動心呢?”
付成都轉頭,一屁股坐到男孩兒邊上,拍著男孩兒的肩膀說道:“道術說到底不會產生實際效益,他不生產東西,但是你知道為什么大陸上那些大家族能夠屹立不倒,不會出現財政危機嗎?”
男孩兒搖搖頭。
“因為他們手下都經營著數量眾多的商行,所以,使這些家族和宗門傳承下來的根本不是他們道術的高深,而是……錢。”付成都得意洋洋得說道。
“這些家族或者宗門依靠手里掌握的道術技術,去誘騙其他人加入,從而積累原始資本,依靠這些資本建立起一個巨大的利益集團,使他們能夠長時間存在下去。”付成都繼續說道,“我的思路和他們不同,我會直接跳過第一步,直接搞錢。”
說完,付成都往后一仰,掏出一塊兒閃亮的銀幣來舉在眼前,似乎在為自己的高明而得意,他前后輕輕搖晃著椅子,像是一位躺在躺椅上的老太爺,顯得十分開心。他總是這樣,一會兒惆悵地像個閨中怨婦,一會兒卻又突然開朗起來,傻呵呵的像個三歲的孩子。
男孩一把抓過他手中的銀幣,“義輝你干嘛?”付成都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也被川義輝提了起來。
“去帶你賺你的第一桶金。”川義輝頭也不回得抓著付成都的手出了教室。
“啊?去哪兒?我爸要是知道我去賣東西,我就死定了。”付成都在后面大喊。
“不是叫你去賣東西,是我賣。”川義輝扭頭露出一個狡黠的笑,“賣我的命。”
城南,留著絡腮胡子的男人在自家店前的躺椅上坐下,悠閑得抽著水芙小城特制的水煙,欣賞著來往的美女們。
男人看上去四十歲上下,穿著一件和他的店鋪一樣破舊的粗麻衣服,這間不起眼的小店與繁華的大街閑的格格不入,這里的房租極貴,很難想象他是依靠什么能在這里經營下去的,一家五金店,能掙幾個錢啊。
絡腮胡子的男人對此毫不在意,他守著這堆鐵鍬鋤頭之類的東西悠閑自在得抽煙,有客人就營業,沒客人就看天,一家五金店開出了古董店的愜意。
夕陽西下,街上已經點起了燈,街上的馬車不但沒有減少,反而多了起來,那些慵懶的公子哥兒們此時坐著馬車從自己的府邸中出來,進入各種各樣的娛樂場所,喝酒、賭博——這座城市的夜生活開始了。
每到這個時候,男人就會開始收拾東西,準備關門,顯然,這樣熱鬧的夜晚不屬于一家五金店,沒有人會大晚上的來買鋤頭。
這時,一個黑影出現在男人面前。
那是一個十六七歲的男孩,穿著考究的煙藍色圓領衫袍,胸前繡著赤色的海浪紋樣,腳上穿著一雙黑色的長筒靴,看做工及風格來自西陸的初珊國。
男孩一頭黑色長發被梳成了馬尾的形狀,額前還散亂著些許碎發,顯得精致而慵懶。
“您要些什么?”男人一看來了客人,趕忙上前。
男孩并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邁著方步走進了店里,屋內有些昏暗,男人點上了燈,才亮了起來。
五金店確定沒有什么好看的,男孩的目光掃過一件又一件的商品,忽然在一件商品上面停下了,那是一個黑色的鏤空金屬盒。
“有意思的東西。”男孩打開那個盒子,里面彈出來一只栗色的小鬼,小鬼在盒子里跳著滑稽的舞蹈,“一個簡單的機關玩具,以前在禹國太康城里很常見,在啟國倒是難得一見。”
“斯絡宗生產的小玩意兒,以前進過一批貨,一直沒賣出去。”男人在后面搓著手,說道。
“斯絡宗?我看不像,斯絡宗生產的東西都會用瑛碳在底部燙上他們的標記,這種標記在光的照耀下會有淡藍色的反光。”
男人只能賠笑兩聲。
男孩兒扔給男人一塊兒金幣,男人手疾眼快地接住,那是一枚石榴島金幣,金幣背面刻著絢爛的玫瑰花,海上航行的船長們都喜歡用這種金幣交易。
男人用布將金屬盒包起來,遞給男孩兒。
男孩兒接過商品,說道:“我想,你現在也該打開你的大門了吧。”
“那得借用您的這件玩具了。”男人將那個金屬盒從男孩兒手中拿過來,解開包著的布,嘴里還嘟囔著:“早知道就不包了,非得整的這么麻煩。”
男人走到一面墻前,這里什么東西都沒放,只掛著一副裝裱起來的畫,畫的是一只雞,手法相當拙劣。
男人取下那畫,露出墻上的方形凹槽,然后將金屬盒放了進去,齒輪轉動的聲音傳來,那面墻壁竟然從中間分開了,露出一個能容人通過的通道,刺目的光瞬間打在男孩兒臉上——那個金屬盒竟然是鑰匙!
“歡迎來到水芙城最大的斗獸場,請收好您的鑰匙,這是您下次來到這里的入場券。”男人畢恭畢敬得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男孩兒在炫目的光芒中走進斗獸場,燈光和尖叫聲讓他神情恍惚,好像自己來到了另一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