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小子，果然不講規矩。”
莫炎暗罵一句，看了眼自己油花花的雙手和營養不良的小身板，打消了上前理論的念頭。
“哎，罷了罷了，能重活過來已然不錯了，想那么多干嘛，待到天氣轉晴，回到家中安生過日子就是。”
直到男子背影消失，莫炎這才朝著草棚走去，時不時地回頭看向河面。
“咦？”
莫炎猛然駐足，眼中透著幾分疑惑和激動。
只見那老者駕著靈舟，悠哉悠哉地又折了回來。
停泊在岸邊后，撫須賞柳，嘴巴一張一合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真是人老成精，這老頭竟繞了回來，把那小子甩在了前頭。”
“只是他干嘛不往河心處走，非要來岸邊，難不成對那鐵魂柳感興趣？”
“看其裝束和舉手投足間流露出的氣質，應該是個學識淵博的文化人，文化人嘛，對風花雪月，魚鳥柳梅有些偏愛也說得過去，可您老不趕著投胎，倒是在這賞柳，就有些太做作了吧。”
“不過，做作的好啊，不然自己哪有機會。”
莫炎環顧了一眼四周，尤其是男子消失的方向，確認無有旁人在側，這才整了整臟亂的衣褲，挺了挺腰板，盡量擺出一副書生模樣，朝著那株鐵魂柳走去。
直到柳樹下，也沒有再看一眼老者。
上下打量著淺黃的鐵魂柳，口中嘖嘖贊嘆，心里卻是在搜腸刮肚。
莫炎的出現，老者略微皺了皺眉，本想拂袖而去，只是見其是個稚氣未脫的少年，又不似沖著自己而來，遂作罷。
反而有些好奇地盯著莫炎瞧看。
莫炎見狀，心道有門。
過了片刻，總算刮出一首詩。
不僅詠道：“柳條百尺拂銀河，且莫深銅只淺黃。
未必柳條能蘸水，水中柳影引他長。”
鐵魂柳過了七月就會變成銅色，其又長在靈河岸邊，所以莫炎將詩詞略微改了一下。
“嘿嘿，這首詩一出，還不把你這老頭鎮住？”
正當莫炎心中竊喜之時，老者忽然自言自語道：“這柳樹竟是銅色的？難不成真是...”
莫炎扭頭看向老者，點了點頭，剛要開口說“是”，急忙咽了回去。
心中一陣后怕，“險些脫口而出，丟了小命。”
老者眼光一亮，詫異道：“娃娃，你竟能聽懂我的話？”
“恩？是啊，自己怎會聽懂他的話。”
莫炎心中驚訝，只得點頭承認。
老者有些興奮道：“那你能同我說說，此間是什么世界嗎？”
“說說？我哪敢啊。”
莫炎十分忌憚地看了眼靈河，抬掌在脖子上一劃，而后搖了搖頭。
老者心思敏銳，低頭看了眼船下河水，說道：“你是說，你同我說話，將會有性命之虞？”
莫炎點了點頭，伸出大拇指，給了老者一個贊。
“可惜，不過人鬼殊途，倒也上合天道，你能聽懂我的話，已屬罕見，真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吶。”
老者搖頭晃腦地感嘆一番，繼而抬手一指鐵魂柳，又道：“這株柳樹在我們九天神州，可是無上至寶，名曰鎮魂柳，只有在四重天的御場，才獨存那么幾株，沒想到在你們這卻是尋常之物。”
“原來河靈的故鄉叫九天神州。”
“至于這鐵魂柳，既然能生在靈河邊而不枯萎，就已是不凡，只是不知能拿來做什么，要是知道其用處，豈不大發橫財。”
只可惜無法與老者交流，正想著如何能用肢體語言，讓老者明白自己所想。
這時從河面刮來一股冷風，莫炎渾身一抖，隨即一股暖流無心而起，流竄全身經脈，抵消了這股寒意。
莫炎眼神一暗，“不知這一下，又損了多少壽元。”
老者忽然雙目圓睜，一臉駭然道：“這..這一定就是神元！”
繼而近似癲狂地在靈舟上手舞足蹈，最后跪在舟船上，喜極而泣道：“祖師，沒想到您老人家的神元一氣說，徒兒在這亡魂之路，竟印證了此說，只可惜世人無法知曉，您老的清譽還是無法挽回。”
突如其來的變故，搞得莫炎有些發懵，木然地攥起拳頭，感受了一下，除了些許蠻力，再沒有其它力量。
只得一臉疑惑地看著老者，希望他心情平復后，能為自己解惑。
老者哭了半晌，似乎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整了整衣袍，起身唏噓道：“不成想，做了亡魂后，還放不下陽間俗事，讓小友見笑了。”
抹了下眼角，從懷中取出一本書冊遞給莫炎，道：“小友，你周身經脈中孕有先天靈氣，卻散而不聚，實為可惜，你我有緣，這部經書便贈予你，其中不僅記載了祖師的神元一氣說，還錄有一部心法，名曰《固元經》，可助你凝聚靈氣。”
“雖然此心法之前無人修煉過，不知效果如何。
不過如今證實了神元一氣說，想必這心法也不會太過瑕疵，你可安心修煉。”
莫炎聽罷，難掩心中激動之情，雙手微顫地接過經書，“凝聚靈氣？豈不是說，自己有希望成為守河人了？”
老者見莫炎收下經書，神情舉動也甚是滿意，撫須叮囑道：“來日你若有成，且要將神元一氣說發揚光大，讓世人知曉，也不負祖師他一片心血。”
莫炎連連點頭，迫不及待地翻開看了一眼，頓時臉色一垮，經書上的文字，壓根看不懂，只好無助地抬頭看向老者。
老者見其神情，啞然一笑，“雖聽懂吾言，卻不識吾字，這也怪不得你，來，我一句一句教你，你且用心記下。”
莫炎急忙湊近靈舟，將經書翻開。
老者蒼白枯瘦的手指，指著書中文字，為莫炎細心講解。
“....胎兒初成之時，并沒有魂魄，只有一絲神元和一股先天靈氣。
神元通過感悟先天靈氣內的天道真意，逐漸凝成了神魂。
待出生后，嬰兒懵懂無知，滿目盡是凡俗之世，豈會在意那股靈氣？
靈氣沒有了神魂的掌控，散布于周身，最后逐漸消弭....”
“至于這固元經，便是祖師根據神元一氣說創出的修煉先天靈氣的心法，利用先天靈氣內遺留的神元痕跡，通過神魂之力，再次將其凝聚在一起.....”
老者耐心講解完心法后，不禁追憶道：“當年為了印證此說，祖師收養了許多嬰兒，在諸多環境下養育、觀察，只可惜他們體內的先天靈氣近似于無，最后被有心人挑撥，激起正道人士的誅伐，致使身敗名裂，含恨而終。”
老者看向莫炎，道：“據我猜測，你體內的先天靈氣能散而不失，一直與神魂相連，恐怕與這條河有關。
而且我能感受到，你的神魂異常強大，近乎于常人三倍，修煉此心法再合適不過。”
“中啊，老家伙，不，這前輩有兩下子啊，兇靈、前身再加上自己的，可不就三倍嘛。”
莫炎聽得是目瞪口呆，更加相信老者之說。
趁著老者尚未離去，連忙緊閉雙目，沉心靜氣，按照心法口訣，神魂游走于經脈之間。
霎時激起點點神元，先天靈氣在神魂牽動下，產生一陣波動。
老者目光炯炯，似能看透莫炎體內的變化，微微點頭贊賞，“此子悟性之高，實屬罕見，看來我神宗，后繼有人了。”
猛然間，老者看向莫炎身后大喝一聲，“賊子，安敢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