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這對我而言還為時尚早
該從什么問起呢?
常博洋盤坐在地上,欣賞著面前的猶如藝術品般美麗動人的青花瓷少女。
按命運之神的說法——姑且先這么稱呼著——神的形象都是根據他的潛意識對其所對應概念的具象化,也就是說智慧在他心目中是這個樣子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么智慧在他眼中就是像這樣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美麗之物吧——但那惡劣的性格應該就是神人格化的體現,應該和他沒什么關系。
話說之前就忘記問命運之神的名字了,為了避免聊著聊著又忘了,干脆一開始就問吧。
常博洋摸了摸下巴,問道:
“那就先告訴我你的名字吧?”
少女沉默不語。
“沒聽清嗎?我是問,你,叫,什,么,名,字。智慧之神未免也太長了,多念幾遍舌頭都要打結了。至少有個比較好念的名字吧?”
祂還是不說話。
常博洋覺得很奇怪,明明剛才都同意了,怎么到了說話的時候又裝啞巴了,看來還得再來個小小的惡作劇。
“話說,一般瓷器上都會有落款是吧?我想想啊,通常這個落款是落在哪兒呢?我記得是在底部吧?那不勞您費心了,讓我康康。”
說完,常博洋故意向前湊了湊,近距離注視著少女的眼睛,使祂移開了視線。
少女雖然還是面無表情,但小臉噌的一下變得通紅,還下意識用手扯了扯旗袍裙擺以遮擋裸露在外的肌膚。這證實了常博洋內心的猜測——這位神極為敏感容易害羞。
身體脆弱,內心柔軟,只是嘴有點——
“你是腦子里成天只想著交配的泰迪嗎?難不成只有把你削成人棍你才能安分一點?沒回答不就表示吾沒有名字?連這么簡單的暗示都理解不了嗎?你的大腦難不成只有一個神經元,以至于無法支持你進行連草履蟲都能輕易完成的邏輯推理?”
有一點毒舌。但這是好事,畢竟敢在他面前暴露天性了。
“欸?我這兒怎么還多了一塊瓷片?這是哪個位置的?”
少女變得十分慌張,趕緊扭頭看了看自己的肩部,確定完好無損后,又生氣地瞪向強忍笑意的常博洋。
“你說你沒有名字,那你們神彼此之間該怎么稱呼呢?”
“這個前提不成立。神與神之間不會見面,甚至可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
祂瞥了常博洋一眼,
“而且‘你們’這個詞也不恰當。神與神之間毫無關聯,每個神都是獨立的個體,并不能作為一個整體來看待。”
“不會見面?那你們,啊不,神之間平時該怎么交流呢?”
“不交流。”
“額,好吧,沒想到神都這么內向。”
常博洋尷尬地笑了笑。
“并非如此。請不要單憑想象就妄下評論。”
“啊,好的,對不起,我錯了,請賜教。”
“神之所以不見面是因為——”
祂耐心解釋道:
“一旦見面,神與神之間就不得不展開你死我活的廝殺,直至一方將另一方徹底趕盡殺絕、抹除存在。”
祂以極為平靜的語氣進行解釋,就像一個與此毫不相干的局外人。
常博洋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那個,我能請問,這是為什么嗎?”
“不為什么。如果硬是想要一個解釋的話,那應該是這種殺戮沖動深深地鐫刻在每位神祗的意識中,早已成為底層邏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吧。”
“雙方不會試圖彼此了解,見面的那一瞬間,除了抹殺對方外別無他愿。勝者不會在意劍下的亡魂姓什名甚,只會揚長而去,要么去尋覓下一個獵物,要么就此隱匿等待時機。因此對于神而言,名字沒有意義。”
他試探著問道:
“那,如果只剩下一位神呢?”
少女深深地看了常博洋一眼,這讓他感覺自己說錯了話。
“應該會自我了斷吧。”
祂嘴角微微上揚,
“這是吾的猜測,并沒有已知的事實依據。”
常博洋聯想到命運之神說只能觀測到六位神祗,心想,這詭異的神明關系,還能剩下六個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命運之神?
他突然想到,智慧之神之前說和他簽訂契約的并非命運之神,甚至連這位神祗的名字都沒聽說過,那也太奇怪了吧。而且無論是這位神還是吃早餐時偶遇的真理惡魔,都提到了唯一神,難道和他簽訂契約的是唯一神?那這個唯一神和命運之神又是什么關系呢?
“你剛才說,我沒弄清楚是和誰締結契約,那是什么意思?”
“與你簽訂契約的那位大人,真名并非命運之神,‘命運’只是祂的一個權能罷了。包括吾在內的所有神明都稱其為唯一神。”
一個權能?也就是說這位神擁有多個權能。在這之前,他還以為神只能有一個權能。但唯一神這個綽號又是怎么來的,不止祂一個神啊,總不至于是有一個權能的名字叫做“唯一”吧。
祂似乎看穿了他的疑惑,繼續解答:
“這位大人之所以被稱為唯一神,是因為祂是唯一能夠行使神靈權力的神,其他神與之相比,不過是茍且偷生罷了。”
“神靈權力?”
“觀測這個世界,提前發現不穩定因素并在其威脅世界運轉前將其清除,換言之即守護這個世界。”
“呃,這個世界是指人類世界嗎?還是更廣泛意義下的世間萬物?”
祂瞥了一眼常博洋,淡淡地說道:
“人類世界。”
聽到這個回答,常博洋陷入了沉思。
只為守護人類世界而存在的神?總感覺有點怪怪的,其他生物表示這很不正確,外星人表示都饞哭了。
他試探著問道:
“這是唯一神自己的決定嗎?”
誰知少女搖了搖頭,說:
“該信息已經超出了人類已知情報范圍的邊界。”
誒?
常博洋眨了眨眼,目不轉睛地盯著面無表情的少女。
什么鬼?說得像之前你告訴我的那些東西就有人知道一樣。
一想到這兒,常博洋笑容凝固在臉上
——不會真有其他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