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意了！

　　這是周攸之的第一個想法。

　　他剛才的確托大了，只用出了接近三分之一的力量，而且完全沒想著去防御，這才被擊飛。

　　周攸之心頭同時升起了第二個想法——這山果然古怪，我需小心行事！

　　他心思如電，剎那間想好了下一步計劃。

　　飛在半空的身影也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翻轉，似乎能凌空借力，穩穩落在了轉角處的地面。

　　周牧的一劍勢大力沉地將他擊飛，卻沒有對周攸之造成絲毫傷害。

　　他畢竟是神通境強者，而且是在天變之前便滯留在星輝界的老牌神通境武者，自然有些真本事。

　　稍微撣了撣身上不存在的灰塵，周攸之傳出聲去。

　　“天門執掌使周攸之前來拜訪！”

　　他的聲音如波浪滾滾向前，激蕩起層層靈霧，余音沖上云霄久久不絕，顯示出自己強大的內勁。

　　或許已經不能稱為內勁，而是靈力！

　　周攸之直接顯露出自己先天之上的實力！

　　這是在試探求道山虛實，也是給眾人一個狠狠的下馬威！

　　“智障使？”

　　“不不不！是執掌屎！”

　　“你說的和我說的和他說的有什么不同嗎？”

　　“大概是智障和屎比較起來有差別？”

　　……

　　瑣碎的言論毫不顧忌地從廣場上傳到周攸之耳中，他額頭鼓起青筋。

　　已經很久沒人敢調侃他了！

　　因為任何膽敢冒犯自己的人，全部死絕！

　　周攸之給整個求道山上的所有人定下了個唯一結局——死！

　　他心神已在剛才說話間蔓延向全場，的確發現了求道山的不同之處。

　　這里竟然有個先天九重的武者！

　　而且另有兩個先天境界的女娃，看起來似乎有點面熟？

　　周攸之不可能認識隱宗所有人，但不妨礙他看清楚如今場上的局勢。

　　先天三人，后天三百余人，沒有神通！

　　呵！

　　他突然自我嘲笑，覺得先前也太過小心了些。

　　就憑這些蝦兵蟹將，哪怕再來百倍，也不可能是任何神通境武者的一合之敵！

　　所以，他要在這些人面前展露出自己強大的力量，來洗刷剛才面對螻蟻時還那般謹慎的羞恥感！

　　同時，要看著這些人跪在自己面前苦苦哀求，然后用他們的鮮血，教會螻蟻們執掌使三個字該怎樣書寫！

　　周攸之目光冰冷，面色陰沉。

　　廣場上各自坐在馬扎上嗑著瓜子的眾弟子又討論起來。

　　“他在想什么？怎么半天不動？”

　　“都說了是智障啊！你就不能帶著點同情心，關懷下弱勢群體？”

　　“我覺得，他是想拉屎了！”

　　“哈哈哈哈！”

　　“你是來拉屎的吧！”

　　眾弟子討論的熱火朝天，他們絲毫不擔心面前這個殺意滔天，渾身翻涌黑色實質氣浪的人威脅到自己的生命。

　　畢竟以往的經歷告訴他們，上山而來只有兩個結果。

　　要么死亡，要么臣服！

　　神冰宗大長老屈童死了，而且魂飛魄散！

　　另一個新小師叔祖母看起來很性福。

　　總而言之，萬事都有能打又能上的小師叔祖，在這兩個動詞下，他偉岸的身軀可以解決一切問題。

　　周牧也撓了撓頭，緩緩退到了趙天縱身邊。

　　他能感覺到自己不是這個人的對手，至少目前不行。

　　于是，周攸之的目光便全部落在了被眾星拱月的趙天縱身上。

　　“你一直這么勇敢嗎？”周攸之很享受將天才的信心一點點碾碎的快感，那有種病態的刺激。

　　眼前這個年紀輕輕的先天九重少年，自然算是一個天才。

　　可惜，只是凡俗的天才。

　　也可惜，就要死在自己手下了！

　　“額……”趙天縱突然無言以對，他的臺詞被搶了。

　　“哼！”

　　周攸之的武道之勢仿佛熊熊燃燒的黑色焰火，他只當對面的少年被自己的氣勢震懾到了。

　　“你不知道什么是神通吧！”周攸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當武者的肉體被開發到極致，就會觸碰到生命的禁忌，從而追溯到生命本源，從穴竅中激活出新的力量。”

　　“那股力量凌駕在武道之上，讓武者瞬間爆發出無窮潛力！”

　　“比如十倍速度爆發，十倍力量爆發，或者更強的全面增幅！”

　　周攸之毫不吝嗇地科普著關于神通的知識，因為他平常沒有機會去炫耀自己出賣尊嚴得到的力量。

　　如果不是為了得到這般強大的力量，誰會愿意將生命交到別人手中，還一口一個主人叫著？

　　如果不是為了讓聲名萬世傳頌，讓天下武者膜拜，突破到神通境又有什么意義？

　　只可惜，天門一直是這世上的秘密，他也從沒有人前顯圣的機會。

　　所以周攸之喜歡抓緊每一個屠戮開始前的平靜時光，去講一講自己到底由多強大。

　　畢竟，死人是不會泄露任何秘密的！

　　他徹底沉浸在對力量的演講中，全然無視了周圍之人昏昏欲睡的表情。

　　眾弟子沒覺得他多強，只覺得他很可憐。

　　這人是有多卑微啊！

　　他大概連自己是個人這件事兒都不記得了吧！

　　趙天縱也聽不下去了。

　　我讓你表演雜技娛樂一下，誰讓你長篇大論慷慨激昂？

　　“直接動手吧！你只有一次機會！”他打斷了周攸之的夢。

　　“嗯？”周攸之大怒，憑什么一個螻蟻這般猖狂？

　　“我會讓你見識下什么才是力量！”

　　周攸之右拳緊握，蓄勢良久，朝趙天縱轟出一拳！

　　剎那間，周圍空間響起聒噪的轟鳴聲，仿佛群魔亂舞，所有一切都在這一拳之下化為張牙舞爪的詭怪，勢要將趙天縱扒皮抽筋。

　　空間隱隱在震蕩，那是尚未完成升格的世界無法承受神通境能力導致的。

　　武者破碎虛空便是這個道理，以極強的力量硬生生在世間轟出一個通道來。

　　就像周攸之說的那樣，神通境奇妙無比，他在神通境領悟的能力便是吸納被自己屠戮的生靈的怨氣，從而實現武道之勢的無休止增長！

　　也就是說，每多殺一人，周攸之便強上一分！

　　活至今日兩百余年，他又何止殺了數十萬人？

　　所以這一拳，便凝聚著數十萬生靈的怨氣，化為森羅地獄般朝趙天縱沖去。

　　眾弟子也都稍微驚訝了下。

　　這口嗨怪有兩把刷子啊，看起來不像個智障！

　　但就憑這也能威脅到小師叔祖嗎？

　　不是告訴了他只有一次機會？他怎么這么不珍惜最后的榮光？

　　弟子們已經不忍心看到這個順路拉屎的人的悲慘結局了。

　　果然，在眾弟子眼中，小師叔祖動都未動，那勢要翻天的一拳就輕飄飄在他的白色長衫上消失的無影無蹤。

　　啵——

　　就像一個氣泡被戳破，再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然后，小師叔祖一直半瞇的眼眸輕輕抬起，這個世界就這樣理所當然地暗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