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有一天......”最后的話，云夏沒說出來。

　　.

　　總有一天。

　　要把你們都殺掉。

　　那一瞬間，她的心里，只有瘋長的恨意。

　　.

　　那一天晚上過了前半夜。

　　沐澤中途接了個電話，有事先走。

　　剩下的只有齊繁和云夏。

　　齊繁和沐澤不同，玩法也有點不一樣，他總是顯得‘溫柔’一點，連用的道具，或者藥，都和他的人一樣。

　　兩人慢慢緩過來，齊繁去陽臺上抽煙。

　　云夏躺在地毯上，只有陽臺的推拉門一開一關間，有風進來她才縮了縮身體，然后她看住齊繁的背影，他會定期去健身，身上肌肉線條隱約，也沒穿衣服，反正這里就是個郊外的別墅，不像城市，到處有人看到。

　　齊繁抽著煙，他看著白煙裊裊，臉上是愜意的表情。

　　然后，他打電話給沐澤，問他怎么回事。

　　.

　　“沐澤說，他的那個小女朋友，懷孕了。”齊繁回房間后，對云夏道：“估計要賴上你了，那個小女孩。”

　　說著，他彎下腰來，說著：“過段時間我那未婚妻從國外回來，這兩個星期就不找你玩了，錢還夠花嗎。”

　　“嗯。”云夏。

　　他又問她：“這次的藥用完了，。”

　　云夏指尖動了動，她面上沒有表情，只是抬頭時，看向了房間天花邊上安裝的監控器。

　　“嗯，你喜歡就行。”云夏閉了閉眼睛，道。

　　天亮后。

　　齊繁先離開，他讓云夏等沐澤回來。

　　然后云夏等了一天。

　　從早上到晚上。

　　她吃了水果加蔬菜的沙拉，中午煎了雞胸肉，下午泡了杯茶，坐在二樓的景觀陽臺那里，沒有城市里的燥熱，雖然是郊外，但也不至于荒郊野嶺，附近還是隱約看見一些燈光，鄰居家步行也不過兩分鐘，但到了晚上，是真的安靜。

　　云夏在躺椅上睡了一會，下午的陽光斜斜的照過來，落不到她的身上，只有幾分暖意。

　　直至黃昏，太陽下山。

　　云夏慢慢轉醒，她看著黃昏時色彩濃重的天空，突然有些恍惚。

　　她突然有了一種，在夢中醒來，卻仍在夢中的錯覺。

　　手機就是這時候響起，有電話打了進來。

　　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云夏有預感，這會是喬惜惜的號碼。

　　接聽起來，那邊響起的，果然是喬惜惜的聲音。

　　“我懷孕了。”那邊，喬惜惜的聲音字字清晰：“你知道了吧。”

　　“是啊。”云夏道：“知道了。”

　　“既然知道了。”喬惜惜冷哼了一聲：“你覺得你留著還有什么意思嗎。”

　　“是沒什么意思。”云夏也笑了一下，她本來想告訴喬惜惜一些話，可是話到嘴邊，又覺得沒什么意思，于是道：“可惜，沐澤他不舍得我啊。”

　　“那是阿澤不知道你和齊繁搞在了一起。”喬惜惜的聲音忽而有些尖利。

　　“是嗎。”云夏仍舊心平氣和的，甚至是真的想笑，她道：“好好保重身體吧，孩子到底是無辜的。”

　　這么說完，云夏掛了電話。

　　之后，她直接把喬惜惜的號碼拉黑。

　　有時候，她會羨慕喬惜惜。

　　羨慕她的仍未褪去的無知或天真。

　　.

　　晚上，沐澤來了。

　　他來的時候，臉色有些沉重。

　　見到云夏的第一件事，他便是拿起了繩子，那是他專門買的

　　就在大廳里，沐澤把自己衣服一件一件脫去。

　　他問云夏：“那個女人說自己懷孕了。”

　　“她和我說了。”云夏道。

　　然后沐澤就笑了起來，笑得連表情也變得扭曲起來。

　　“她真是個傻瓜啊。”他道。

　　“是啊。”云夏道。

　　.

　　這個傻瓜一樣的喬惜惜，她并不知道，沐澤根本就不可能讓她懷上孩子。

　　所以，這個孩子，要不是假的，要不，就是別人的。

　　.

　　想吐，又什么都吐不出來。

　　可是，這聲音落在沐澤的耳中。

　　云夏在搖晃著的恍惚間，覺得自己問出了那個問題。

　　“你們為什么不肯放過我？”

　　然后，沐澤說：“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吧。”

　　他說，他已經知道喬惜惜肚子里的孩子，是誰的了。

　　他還說，他會讓喬惜惜把孩子生下來的。

　　“她想和你結婚。”云夏說。

　　“就她？”沐澤笑了：“一個玩具而已。”

　　“那我呢。”云夏問：“我這個玩具，你們玩膩了嗎？”

　　沐澤咬住她的唇，直至撕咬出血。

　　最后，他道：“怎么辦，我現在越來越想獨占你了。”

　　這一刻，云夏真的覺得自己在做夢。

　　一個噩夢，沒有盡頭的噩夢。

　　.

　　沐澤平常住的平層，地址幾乎所有人他認識的人都知道，對于他玩開的圈子而言，沒什么隱私。

　　他另外買了個套房，復試，帶一個大露臺，可看見全市最繁華地段的夜景。

　　沐澤打算簡單裝修下，就和云夏一起搬進去。

　　云夏不知道為什么沐澤會對自己那么執著。

　　她只是個普通的沒有背景沒有家業的女人。

　　而他，卻是個真正的富二代，家中產業更是蒸蒸日上，如無意外，他哪怕什么都不做，都可以無憂無慮揮霍這一輩子。

　　裝修房子用了三個多月。

　　很簡單的風格，但是家具全是頂級的牌子，只是一個開放式廚房的吧臺，便不下百萬。

　　沐澤和云夏住進去的十天后。

　　喬惜惜找上門了。

　　不知道她從哪里得知的地址，但她來勢洶洶，目標是沐澤，更是云夏。

　　喬惜惜想直接找上云夏。

　　但這個小區安保極其嚴謹，喬惜惜根本進不來，

　　云夏收到門口保安的詢問電話時，她接通了大門口的監控視頻，看見了被攔在大門外的喬惜惜。

　　不過幾個月，喬惜惜已經從一個可愛嬌氣打扮時尚的女生，變成了現在這個衣服隨意，素顏朝天神情陰沉的女子，她是帶著怨氣來的。

　　保安打電話給云夏時，用的是“沐太太”這個稱呼。

　　于是視頻通話的那一端，喬惜惜的表情一瞬怨恨，她抬頭看住云夏。

　　而云夏很平靜，她告訴保安：“讓她進來吧。”

　　保安有些擔心。

　　云夏卻道：“沒事，讓她進來。”

　　視頻通話斷開后。

　　云夏回頭看了看坐在沙發上的人，那是齊繁。

　　齊繁抽著煙，他坐姿隨意，這時才笑了笑，他道：“殺上門來了啊，看來還不死心啊這女人。”

　　“沐澤對她做了什么。”云夏不清楚這幾個月喬惜惜是什么情況，沐澤不說，她也不想問。

　　“阿澤讓她，帶著肚子里的野.種，有多遠滾多遠。”齊繁將煙掐滅在煙灰缸里。

　　“這句話。”云夏道：“倒是我想聽的，你們打算什么時候對我說。”

　　齊繁就笑出了聲，他道：“阿澤很喜歡你，你知道嗎。”

　　“然后呢，要和我結婚生孩子嗎。”云夏表情淡淡的，語氣里，卻是冷冷的。

　　“說不準的。”齊繁道：“不過阿澤估計也差不多了，他最近。”

　　已經兩天沒看見沐澤了。

　　云夏知道沐澤肯定是出去和那一群人混在一起了，他們一大群人，有男有女，隨便一個人的別墅，開派對，喝酒，吸了毒，就開始上癮，癮上了頭，那便只是一群只剩人樣的動物，在那段時間里，他們甚至可以不吃不喝不睡，直至完全的失控。

　　“他家里，估計已經放棄他了。”齊繁道：“和他那哥哥一對比，他就像個廢物一樣呢。”

　　“那我呢。”云夏說：“我算什么呢......”

　　一個玩具？

　　一枚廢棋？

　　齊繁笑著，卻不說話。

　　這時，有門禁系統的門鈴聲起。

　　云夏看著齊繁，好一會，才轉身去打開系統，聽對面喬惜惜的聲音響起。

　　“我來了。”喬惜惜道：“我們今天好好聊一聊吧。”

　　那聲音，突然的冷靜了下來，反而有些滲人。

　　齊繁的聲音在后面響起：“讓她進來，我和她好好聊一聊。”

　　在“好好”這兩個字上，齊繁加重了語氣，令他的幾分笑意也變得寒氣森森起來。

　　“好。”云夏對喬惜惜道：“我等你。”

　　于是按下了開門。

　　.

　　真正的邊竹若，沒有發現，或者說，沒有留意到此刻齊繁的神情。

　　可是，當云夏這一刻醒過來，她透過了邊竹若的記憶，回過頭去，就看見了齊繁在笑。

　　那笑容，和邊竹若第一次記憶最后，齊繁的那個笑容，一模一樣。

　　兩次的記憶復寫。

　　兩次的不同的經歷。

　　一真與一假。

　　最后都停留在了齊繁的那個笑意盈盈的臉上。

　　.

　　然后，記憶到此結束。

　　邊竹若的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記憶復寫。

　　到此為止了。

　　.

　　云夏一醒過來。

　　她就有了想嘔吐的沖動。

　　她一開始甚至沒能起來，凌墨和護理師段谷蘭扶著她起來，云夏的意識在最初的幾分鐘里，是恍惚的沒有理智的。

　　她只是覺得頭暈，想吐，邊竹若記憶中帶來的難受的感覺仿佛仍停留在她身上。

　　在一個瞬間。

　　明明已經知道自己從邊竹若的記憶中離開。

　　明明已經知道自己已經回到現實世界。

　　明明都知道。

　　可是，云夏仍然控制不住，她怕自己仍在噩夢中。

　　.

　　對于云夏來說，這是少有的近乎于崩潰的狀態。

　　同時醒來的解奕然也是難受了一陣，可是他的視角畢竟和云夏不一樣，云夏是真真切切經歷過一次邊竹若的那一段人生，而解奕然只是一個純粹的旁觀者，他很清楚發生了什么，卻無法感同身受。

　　凌墨在云夏醒來時，已經敏銳的察覺到她的狀態和平時有區別。

　　他第一時間和段谷蘭進了房間，然后發現云夏的狀態比預想的還要糟糕。

　　甚至可以說，糟糕透了。

　　僅次于那一次的昏迷差點不醒。

　　.

　　“能聽到我說話嗎？”凌墨問云夏。

　　云夏手捂著頭，她低著頭，死死咬著下唇，似乎在壓抑著什么，對凌墨的話充耳不聞。

　　凌墨看向段谷蘭。

　　段谷蘭也是神情凝重。

　　“必須讓她在這里醒來。”段谷蘭道：“她在這里醒來過很多次，這個空間對于她來說，是界定現實和記憶的重要場所。”

　　可是在下一秒，云夏人往前一栽，突然昏迷了過去。

　　凌墨接住了她的人，這一下不止是他，連在數據區里的人都霎時慌亂了起來。

　　“云夏！”凌墨一直在喊著她，像喊迷路不回的游魂，一直一直：“云夏...云夏...云夏...”

　　云夏...

　　云夏......

　　.

　　起初，云夏還聽到凌墨的聲音，她還在掙扎著想醒過來，想清醒過來。

　　可是，到了后來。

　　喊著她名字的聲音越來越遙遠，越來越微弱。

　　她下意識想去找那聲音。

　　可是，下一個瞬間。

　　聲音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聲音，在叫著另一個名字。

　　那個名字，是邊竹若。

　　.

　　“邊竹若。”那個聲音繼續道：“你現在是不是很得意，你不也一樣勾勾搭搭，水性楊花？”

　　而后，另一個聲音說話了：“說話真難聽啊，小若可沒得罪你吧。”

　　“齊繁，你敢告訴沐澤嗎！”

　　“果然是個天真的孩子，你怎么會以為，沐澤他不知道？”

　　而后，云夏慢慢醒來。

　　她發現，自己回到了邊竹若的記憶中。

　　“小若？”齊繁叫她。

　　小若？

　　云夏知道是在叫自己，她知道自己真正的名字不叫邊竹若，可是這一秒開始，她的意識開始模糊。

　　“邊竹若。”喬惜惜想上來推她：“你在裝什么傻啊。”

　　然后被齊繁抓住。

　　齊繁沉下聲，對喬惜惜道：“動手？想死是吧。”

　　喬惜惜看起來怕了，但又不是特別怕。

　　邊竹若抬起頭來，她笑了：“可以啊，你快去找沐澤啊，快告訴他，我不止和齊繁勾搭在了一起，我們還什么都做了，怎么樣，快去說啊。”

　　喬惜惜沒想到邊竹若這么坦白，她再一看邊竹若的表情，發現她神情冷靜到接近冷漠。

　　喬惜惜心底忽而有些沒底了。

　　而這時，邊竹若也終于留意到了喬惜惜的腹部。

　　按時間來算，現在的喬惜惜，怎么也應該三四個月了，肚子不說很明顯，也有點端倪了。

　　可以喬惜惜的肚子，完全平坦，而且舉止完全不似一個孕婦該有。

　　邊竹若就明白過來了。

　　“你把孩子打掉了嗎？”邊竹若問喬惜惜。

　　“打掉？”喬惜惜一下冷笑了起來：“你現在裝不知道？那是沐澤找人把我的孩子打掉的，就這樣，活生生的打掉。”

　　話音未落，喬惜惜已經把藏在包中的的水果刀抽了出來。

　　她對邊竹若道：“如果不是你們，我不會淪落到今天的。”

　　此刻，喬惜惜看著云夏的目光里，只剩下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