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才不是海王呢3
在那一刻。
越霄知道。
云夏認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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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直到把人放在床上時,云夏沒再醒過。
越霄在她身側,幫她把被子蓋好,想了章想,又洗了毛巾幫她擦了一下臉,過程里云夏把自己蜷縮了起來,還下意識要避開毛巾,被云霄捏住臉固定住才慢慢擦好。
“云夏……”越霄聲音很低:“你看清我是誰了嗎。”
云夏一下把臉埋進枕頭,呼吸聲淺淺。
但越霄知道。
如果她看清了他是誰,大概會掙扎著自己走回來,哪怕她已經醉到頭一垂就可以熟睡。
越霄在房間的小陽臺外站了一會,他抽了根煙,深夜里的溫度有些滲人,他穿著短袖,手臂上肌肉線條分明,手指關節上有著薄繭,風吹過來,他卻絲毫不覺得冷。
他沒看見,在他的身后,云夏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她看著他的背影,看著他手指間夾著的快燃盡的煙。
其實云夏沒有醉。
她翻過身,重新閉上了眼。
幾分鐘后,她聽到房門輕輕關上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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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
蘇半荷的第二次記憶復寫即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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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夏的搭檔還是解奕然。
兩人也算合作過一次,對對方暫時都沒什么意見。
只是在進入記憶倉之前,云夏問了他一句:“這是真正的殺人犯,你怕不怕。”
解奕然曾經的搭檔,便是在進入一個殺人犯的記憶世界后,被困住被折磨直至死亡。
那時候,他們兩人因為情報不完整,不知道對方竟是個連環殺人犯,甚至沒有一點心理準備。
解奕然在出事的那瞬間,就被搭檔的潛意識排斥出了記憶世界,當他出來后,才發現事情的嚴重性。
后來,他在數據區里,目睹了搭檔死去的那一剎那。
是個真正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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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解奕然第二次進入殺人犯的記憶世界。
蘇半荷雖一直沉默,但她從沒否認是她殺害的秦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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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倉開始啟動。
當池水漫過云夏和解奕然的身體。
他們的世界一瞬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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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鈴聲突然響起。
云夏睜開了眼睛。
她看到她正在臥室之中,在她那個老房子的臥室之中。
她拿起手機來,是最新版的手機,時間顯示在新歷455年,一月。
就是今年。
一月份的天氣,寫著綿綿細雨,寒風刮過,屋內沒有暖氣,仿佛連墻角窗縫,都有冷風鉆進來,讓人躲在室內,也冷得禁不住瑟瑟發抖。
云夏這一刻很清醒,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是誰,也知道此刻是蘇半荷的記憶世界,她代入了蘇半荷的人物,同時也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看著這一切。
而這一次,解奕然的身份便不是領路人,他仍舊是“兔子”,卻不是那只戴著懷表,急匆匆帶她接近目的地的兔子,而是那只和瘋帽子和睡鼠一起喝著下午茶的“三月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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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夏能感覺到這個身體并不受自己的控制,這是蘇半荷的記憶,云夏只能跟隨著她的行動,看著她所看見的,聽著她所聽見的,感受著她所感受的一切情緒,那些高興與悲傷,那些無奈與憤怒,那些痛苦,那些絕望。
云夏在房間坐了好久,厚厚的毛衣外又裹著條毛絨絨的披肩,仍舊覺得冷,手腳冰涼冰涼的。
她坐在書桌前,書桌上臺燈光線柔和,翻開的書剛看了個開頭,便久久沒有往下翻。
門外,有音樂聲傳來,用著膠片機放的音樂,那種音樂的質感,與音響的質感全然不同。
云夏聽著音樂,走神了好一會。
然后她點開手機,默念著一個號碼,一個一個數字輸入,十一個數字,一個陌生人的號碼。
在按下打出前,其實云夏有所猶豫。
可是那種猶豫,與恐懼無關,只是因為,在一瞬間,她突然覺得房間外的音樂,很適合現在她看的這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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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兔子請注意,瘋帽子即將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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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忽而暫停,云夏聽到外面秦陌的電話鈴聲響起,響了有好長一段時間,然后他默默的等著鈴聲停止。
然后,唱片機繼續。
云夏這時候終于忍不住笑了,那種從心底泛上來的冷,竟讓她嘴角的弧度慢慢彎起。
她突然覺得好笑,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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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奕然成了第三視角,他并非某一個人物,僅僅只是一個純粹的旁觀者,他的視線跟隨著云夏,跟隨著蘇半荷的記憶,一點一點的俯瞰著這個既真實又虛幻的世界。
他比云夏看得清晰。
可是云夏比他感受更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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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夏開始行動了。
她按下了那個早就輸入好的號碼。
電話打出。
她把手機放下耳邊,仔細的聽著,里面傳出的所有聲音。
哪怕此刻只是機械的持續的“嘟……嘟……嘟”聲,她都認真的聽著。
終于,在即將傳來“無人接聽”的前一秒,電話打通了。
有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
“喂,我什么都不需要,謝謝。”
聲音帶幾分嬌氣,蠻橫得來又有幾分收斂,這個聲線,云夏她本人曾在秦陌的記憶中聽到過,雖然有所改變,但細聽,仍舊是同一個人的感覺。
這個女人,就是秦陌口中的那個“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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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夏聽見自己的聲音笑起來,她說:“這么不開心,是因為秦陌不接你的電話嗎?”
那邊女人好像突然靜止一般,連呼吸聲也一下子停頓。
好久,久到時間都不知轉了幾圈,那邊的女人出聲了:“是你!”
“是我。”云夏笑意森森,她聲音低得溫柔:“好久不見了,童雙雙。”
那邊女人沒有否認,只聽到她呼吸聲一下加重。
“自從那年我父母死后,我們就再也沒見過面了,真可惜啊。”云夏一頓,似忽而才想起來般,用著有些感嘆的語氣道:“你忘記我了是嗎,啊,還是……你根本沒有發現我?”
“你在說什么啊。”童雙雙在電話的那端,仿佛已經咬緊牙關,她似乎想掛電話,但又不敢掛電話,她只能說:“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有病吧。”
“你覺得,我應不應該和警察說,當年,我曾目睹你撞死我父母。”云夏仍舊笑著,笑得仿佛一張面具,她輕聲道:“就是你,童雙雙,撞死了我的爸爸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