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川用啤酒瓶把解無打爆頭的事，在半個小時內，就傳遍了整個部門。

　　事情鬧得很大。

　　問川直接當場被帶走。

　　但后果又不算得上嚴重。

　　因為鑒于他所處部門的特殊，后來又將這個人轉移到部門，進行內部處分。

　　內部的處分在當晚就下來。

　　問川暫停了目前所有職務，進入停工狀態，并且要被關小黑屋，在小黑屋里，他將連續一個月三十天的自我檢討。

　　即時生效。

　　.

　　云夏并沒有見到問川。

　　凌墨和云夏說了整個事的過程。

　　他說：“幸好解無傷得不重，已經檢查過了，流了點血，擦破了皮，還有點腦震蕩。”

　　云夏道：“可惜我沒在現場。”

　　“你在現場的話，也許勸得住問川。”說完這句話，凌墨自己覺得有點不對，他想了想，又問云夏：“你會阻止他吧。”

　　“會的。”云夏就笑了：“然后我再親手打爆那家伙的頭。”

　　在背后說她腦子不正常的人。

　　云夏可不會當做什么都沒聽到。

　　.

　　所以這才是他擔心的事。

　　凌墨心里再一次嘆氣。

　　在他的組里，比起各種稀奇古怪的人才，云夏和問川都顯得太過正常，正常到以至于讓人不小心就會忘記，這兩個人，一個比一個更暴力，純粹的暴力。

　　.

　　秦陌的記憶復寫按計劃進行。

　　云夏的搭檔臨時換成了另一個小組的“兔子”。

　　這個“兔子”，名字是解奕然，有個哥哥，就叫解無，同父異母，有血緣關系，日常卻是針鋒相對。

　　.

　　清晨六點。

　　當解奕然出現在凌墨這一組的會議室時，他面帶笑容，心情相當愉快的樣子。

　　然后他認出了云夏。

　　云夏也認出了他。

　　解奕然和凌墨先交接了關于秦陌的記憶調查書，場面話簡單幾句后，他先和池蘇和蒼榆打招呼，看起來也是和這兩人頗為熟悉，最后，他向云夏微笑著道：“你好呀，我的新搭檔。”

　　這個人，云夏曾在天臺上見過他許多遍。

　　他有著和他哥哥一樣的白頭發，喜歡喝可樂，還喜歡一邊喝可樂，一邊看日出，玻璃可樂瓶中的那一顆星星，也許就是他放進去的。

　　云夏也向他點點頭，道：“你好。”

　　他沒提問川。

　　云夏也沒提。

　　小組里剩下的幾個人，都心照不宣，他們都知道，現在提起問川，云夏的狀態，也許就維持不住了。

　　畢竟，她記仇。

　　.

　　六點零五分，記憶復寫前的會議開始。

　　凌墨把關于秦陌所能調查到的所有資料都發到每一個人的平板電腦里。

　　資料上，那些圖片與文字，便幾乎是秦陌的生平，詳細到他幾月幾號什么時間去開的房，和誰開的房，都一清二楚。

　　與第一次秦陌的資料對比，簡直是隔著衣服觀察一個人，與解剖一個人去深入了解的區別。

　　.

　　“他和蘇半荷確實是鄰居。”蒼榆說：“蘇半荷十七歲的時候打過胎，是秦陌的嗎。”

　　“應該不是。”池蘇說：“她是這次打胎徹底傷了身體的，所以后面無法懷孕，如果是秦陌的，她大可不必心虛。”

　　“她心虛？”蒼榆問。

　　“以我對女人的了解。”池蘇道：“就算不是心虛，也肯定有所隱瞞。”

　　“果然是炮場老手。”

　　“和這沒關系吧，是你對女人太遲鈍了。”

　　凌墨這時出聲了：“你們準備討論自己的感情生活到什么時候。”

　　池蘇和蒼榆才停下來。

　　他們接著說回秦陌。

　　“秦陌的初戀就是莊安晴。”池蘇說：“高三后分的手，和蘇半荷記憶里的基本吻合。”

　　“大學開始和蘇半荷談戀愛，畢業后見家長也很順利。”蒼榆道：“這里有一點很奇怪，秦陌的鄰居，現在城里那個房子的鄰居，有人提過，秦陌和女朋友至少談了五年，但是在看了蘇半荷的資料，他們兩個從大學開始到見家長，滿打滿算，才4年。”

　　“有記錯的可能嗎。”凌墨翻了下那個鄰居的資料，問：“七十五歲的老人了，也有可能是捕風抓影，謠言最后誤傳成事實。”

　　“這位老人家記得很清楚。”蒼榆指了指其中一段話，說：“那天她七十大壽，所以特別清楚，這一天秦陌和一個女人一起出現在她宴席上，老人家問過是不是回來見家長的，秦陌沒否認。”

　　“但是也沒承認。”池蘇補上一句：“看來關系還很曖昧，應該沒轉正。”

　　“那女人？”

　　“不，是秦陌沒轉正。”

　　“又是你對女人的了解嗎。”

　　“是我的推測。”

　　.

　　云夏終于沒忍住，她兩指并攏，磕了磕桌面，聲音立時打斷了池蘇和蒼榆的對話。

　　“我理解池蘇的意思了，下一個重點。”她的手在懸浮的畫面上快速一劃，直接跳過了這一段。

　　那個老太太的意思她明白。

　　池蘇的意思她也了解。

　　但是沒有再多的人知道，這個五年前出現的女人，究竟是誰。

　　.

　　“她會是小四嗎？”這時，解奕然突然說話，在這之前，他一直在折疊手中的彩色紙條，不知不覺間，已經半顆星星成型了。

　　“不好說。”池蘇一頓，他瞥了眼蒼榆，接著說下去：“也可能是不止是小四。”

　　解奕然手中動作不停，他只是輕勾唇角，附和了句：“也是，畢竟人性復雜，這底線一旦沒了，什么也可能做得出來。”

　　說著，他側頭看向云夏，問她：“是吧。”

　　云夏也轉頭看了他一下，說不清什么情緒，她只是突然想到了解奕然以前的搭檔，那也是個很出色的“愛麗絲”，比起云夏，要穩定得多，所以很多人羨慕作為搭檔的解奕然。

　　連問川偶爾也會說兩句，讓云夏別老在記憶世界里，突然就暴躁打人。

　　但是一周前，解奕然的搭檔，在進行記憶復寫的時候，出了事故，作為“愛麗絲”的他，死在了別人的記憶世界中。

　　那是個連環殺人犯的記憶世界。

　　可是在進入記憶世界之前，沒有之人知道，那是個連環殺人犯。

　　于是在那個記憶世界中，他經歷了被開膛破肚，也經歷過被腰斬剖心，那些潛意識的殺意，把他當成一個玩具般，折磨到最后，以他的自盡為結束。

　　在整個過程里，沒人能阻止，也沒人能幫忙，連環殺人犯的記憶世界，如同人間地獄，永無盡頭。

　　就這樣，無能為力，看著他活生生的，被折磨直到自我了斷。